“你就是辟疆?”呂后的臉色終于舒緩下來,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留侯張良運籌帷幄,,協(xié)助先帝平定天下,兒子也是有勇有謀,,都是我大漢的良才,。辟疆,你是什么時候進的宮,?”
“回太后,,昨晚剛到長安,今早隨郎中令一同進宮,?!?p> “和陳平一起來的?”呂后收斂了自己的笑容,,
“辟疆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剛好十二歲,?!?p> “年紀不大,長得這么高了,,還別說,,頗有你父親當(dāng)年的神采,哀家這次召你入宮,,本是感念你父親對大漢的功績,,提拔提拔你們兄弟,。你兄長已經(jīng)在宮里任職,你年歲小,,不如先封你個侍中,,侍從皇帝左右,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多謝太后恩典,。”
“傳哀家口諭,,侍中張辟疆救駕有功,,賞黃金百斤,布帛二十匹,?!?p> 囑咐完身邊的宦官,呂后又及時轉(zhuǎn)換著表情,,看著張辟疆笑道
“好孩子,,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子七,,帶著張侍中去少府,,讓少府先給安排個住處,將養(yǎng)兩天,,等過幾天陛下召見,,辟疆再上任也不遲?!?p> “謝太后恩典,。”張辟疆向太后行了謝禮,,還是不那么標(biāo)準(zhǔn),,也不那么虔誠。
呂后瞥了一眼漸漸遠去的張辟疆,,又轉(zhuǎn)身看著已經(jīng)焦黑的長信宮,,臉色陡然一變。宮女宦官們依舊在賣力地潑水,,呼號聲一聲高過一聲
“哀家的長信宮,,倒是燒得干凈。這群廢物,,剛才火勢最大,,嫣兒困在里面的時候不敢來,現(xiàn)在拎著水桶裝這些是給誰看的?嫣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群廢物,,就直接給哀家扔火堆里去,不用活著來見哀家了,?!?p> 呂后回身,劉盈正低頭不語,,呂后面露不滿,,欲言又止一番,淡淡囑咐道
“先去椒房殿,,看看嫣兒怎么樣了,。”
“那冠禮,?”
“什么冠禮,?”
“兒臣是說,宮里遭此大劫,,三天后的冠禮,,怎么如期舉行?”
“混賬,,冠禮是在你未央宮辦,,又不是在我長樂宮辦,算好的日子,,文武百官都看著呢,一國之君,,豈能有戲言,?”
劉盈默然不語,呂后拂袖而去
“擺駕椒房殿,!”
椒房殿內(nèi),,張嫣仍舊安然睡著,只是臉色不再像剛才那般蒼白,,已經(jīng)紅潤許多
“白御醫(yī)妙手回春,,想來皇后娘娘已經(jīng)好多了?!?p> “娘娘受了驚嚇,,這幾日先不要出屋,這幾服藥按時吃下,,過幾日便可痊愈,。”
“嫣兒可好些了嗎,?!?p> 冬暖和白御醫(yī)聽見呂后的聲音,,連忙請安,
剛剛醒過來的張嫣也強打精神,,勉強撐著床榻坐起來
“太后,,妾身還好,多謝太后關(guān)懷,?!?p>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過兩天陛下行冠禮,,你父親母親會進宮,養(yǎng)好身體,,你是個懂事孝順孩子,,不能讓你父母擔(dān)心?!?p> “妾身,,謹遵太后教誨?!?p> 張嫣柔聲細語,,呂后拍了拍張嫣的手,像是在安慰,,
“你好好修養(yǎng),,哀家還有事處理,晚一會兒再來看你,?!?p> 呂后離開了,張嫣又沉沉睡去,,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一個白衣少年,,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皇后娘娘,我?guī)阕摺?p> 張嫣和少年之間隔著火海,,煙霧彌漫,,模糊了少年的臉,可少年伸著手始終不肯放下,。
張嫣急得直哭,,她一步步努力往前擠,又進了一步,終于觸碰到了他的指尖,。
這時,,夢醒了。
坐在身邊的,,卻不是白衣少年,。
劉盈已經(jīng)在張嫣身邊守了很久,不知不覺扶著額頭已經(jīng)睡著了,。
“陛下,。”張嫣輕輕扯了劉盈的衣袖,,
“陛下,,會著涼的?!?p> 劉盈從夢中驚醒,,給張嫣重新蓋好被子,
“嫣兒醒了,,怎么樣,,好些了嗎?”
“我沒事,,多謝陛下關(guān)懷,。”
劉盈認真地看了張嫣一眼,,接著垂下眼簾,,認真地給張嫣掖好被子
“這里沒有外人,舅舅問你,,剛才在長信宮,,你明知道有危險,為什么還要往回跑,?”
張嫣向前探起身子,劉盈趕忙伸手扶住張嫣,,順著張嫣的目光,,劉盈看見案幾上的一件玄色禮服。
“這是,?冠禮的禮服,?”
張嫣沒說話,疲憊地點點頭,。
劉盈眼角一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傻丫頭,一件衣服能比命都重要,?下次,,沒有下次,以后不許干這種傻事,!”
“冠禮,,還有三天就到了?!?p> 張嫣微笑著小聲提醒著,,接著臉上又露出戚容
“只是剛才救我的人,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誰,?他沒事,嫣兒放心就好,?!?p> 張嫣眨著眼睛,
“舅舅要成年了,,可嫣兒還小呢,。”
“嫣兒再過幾年就要長大了,,等到及笄,,嫣兒就成年了。那如果嫣兒成年了,,想做什么,?”
“我想回宣平侯府,回家看看,?!?p> “夏太史,鴻臺宮走水,,半個長信宮都快燒沒了,,最近可是有什么異象?”
呂后的眼神中透著威嚴,,就連衣襟上的那祥云圖案也像鬼魅的眼睛一樣,,緊緊盯著夏太史,夏太史唯唯諾諾,,連大氣也不敢出,,揣揣不安地遣詞造句,生怕有哪句話說錯,,給腦袋搬了家,。
“回太后,,微臣近日夜觀天象,眾星各守其位,,且紫微星大放異彩,,乃是大吉之兆。按理說,,長樂宮走水,,和天象,沒有什么大關(guān)系,?!?p> “這樣說來,不是天災(zāi),,就是人禍了,?”
“微臣不敢妄言。但微臣之前偶然推算,,今年應(yīng)該是靈蛇出洞的大吉之年,,靈蛇出洞,往往逢兇化吉,,可這時節(jié)已到,,不見靈蛇,這長樂宮卻遭此劫難,,不合情理,。除非,是有人壞了風(fēng)水,?!?p> “什么意思?”呂后語氣強勢,,就連眼神都在咄咄逼人,。
一向懂得察言觀色的夏太史趕忙低頭,
“微臣的意思是,,有人傷了靈蛇,,壞了運勢?!?p> 呂后突然抬頭看向夏太史,,眼神犀利,夏太史哆嗦著解釋著
“這也只是微臣的猜測,,太后莫怪?!?p> “如果當(dāng)真有人傷了靈蛇,,壞了運勢,,又該如何處置?”
“回太后,,以太牢祭天,,即可化解兇相?!?p> 呂后瞟了一眼遠處的梧桐樹,,語氣和緩許多,
“哀家知道了,,夏太史先退下吧,。只是,陛下冠禮在即,,不得有任何差池,,夏太史,哀家今天和你談話的內(nèi)容,,你若是透露半個字,,蠱惑人心,哀家能做到什么地步,,你自己心里清楚,。”
夏太史屏息靜氣,,誠惶誠恐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一定守口如瓶,?!苯又诓刂约旱呐d奮,終于可以離開了,。
可呂后閑不下來,,她冥思苦想了半天,嘴角一挑,,終于計上心來,。
“子七,給哀家嚴查,,究竟是誰,,膽大包天,竟然在哀家的長樂宮放火,。主意都打到哀家身上來了,。”
子七稱諾,,剛要領(lǐng)命退下,,那呂后又揚手將子七招來自己跟前,,
“等一下,子七,,近一點,,哀家還有事情要你做?!?p> 子七微蹙著眉,,面色漸漸凝重。
而椒房殿內(nèi),,正一片歡聲笑語,。
“既然嫣兒睡不著,那舅舅,,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張嫣哭笑不得,她根本不想聽故事,,講故事,,是在自己不高興的時候,舅舅經(jīng)常使出的小把戲,。
可自己,,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啊,她不需要聽故事,,又不好掃舅舅的興,,只能裝出興奮的樣子。
舅舅總是有很多故事,,講不完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永遠都是一個叫阿樂的姑娘,。
“阿樂那時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家里的日子過得清貧,最窮的時候,,阿樂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一日只能吃一餐飯,就是這樣,,還只能吃煮得已經(jīng)不成型的稀粥,。阿樂心疼弟弟,自己喝米湯,,把剩下的米粒讓給弟弟,。”
張嫣開始想弟弟了,,她在宮里,,吃得好,,穿得好,就是過得不高興,,如果天天喝米湯,就可以和父母弟弟一起生活,,張嫣倒也認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只是這樣,父母親和偃兒就要挨餓了,。
“那……”
張嫣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一聲喝斥
“陛下和皇后娘娘還在殿內(nèi),誰容許你亂闖了,?”
張嫣聽得出那是冬暖的聲音,,她欠身向外探去,似乎是何美人宮里的婢女,。
“滾開,,我要見陛下!陛下,,我是何美人的婢女,,我們娘娘受了驚嚇,陛下快來瞧一瞧吧,?!?p> “你家娘娘受了驚嚇就找御醫(yī)去治,在這扯脖子喊什么,?”
冬暖看不慣何美人婢女的輕狂樣,,說話毫不客氣,堵在門口沒有一絲松懈,。
劉盈和張嫣坐在屋內(nèi),,將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劉盈低頭不語,,看似毫不在意,,可張嫣看出了舅舅的窘迫和焦急,她輕輕搖著劉盈的袖子,,
“要不陛下還是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