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紅袖暖床
老人的一句“峙淵終于長大了”,,直聽得里李岳心中一暖,。
前世的他在十八歲上下便沒了父親,,母親很快便改了嫁,,之后的十多年他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不論他多么努力,,不論他多么勤奮,,從未有人在意過他。
想起了往事,,李岳不禁有些愣神,,怔怔地忘了搭話,。
“嗯……”
見李岳怔怔地沒有搭話,老人又沉吟著開了口,,“去年,,你給自己取了峙淵這個字,當(dāng)時你三叔就跟我說過,,你名岳字峙淵應(yīng)是取自岳峙淵汀一詞,,頗有意境,卻也有寡淡孤傲的嫌疑,,除非你能領(lǐng)悟到謙虛二字的真意,,否則只怕于你的前途并無裨益!”
“是,!”
聞言,,李岳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又是一躬身,,“峙淵定當(dāng)引以為戒……”
但他心底卻并不平靜:原來,,峙淵只是表字,而這李峙淵的大名竟然也叫李岳,!
但凡讀過些書的古人在成年舉行冠禮之時,,都會為自己取一個表字,之后不管是自報家門還是與人稱呼常常用到的都是這個表字,,這叫做“以字行”,。
原來這個李峙淵是去年取的表字,,也就是說李峙淵應(yīng)該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
只是,這具身體也太孱弱了些吧,!
“好,!”
老人并不知道李岳心中所想,見他一副誠懇受教的模樣,,不禁贊了一聲,,笑呵呵地站了起來,“二叔公本想過來開解開解你,,不過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想通了,那二叔公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二叔公,,請稍坐,!”
李岳連忙挽留,“吃過飯再回吧,?!?p> “不了,”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入冬了,,你三叔也該回來了,,我得回家去等著他?!?p> “那我送你,!”
李岳并不知道自己那個三叔是誰為何有離家遠(yuǎn)行了,卻知道這個時代的通信極不發(fā)達(dá),,遠(yuǎn)行的游子很難將自己歸家的具體時間告知家人,,而思念深切的家人就只能守在家中苦等了。
所以,,李岳并未挽留老人,,一路將他送到了大門外才返回院中,卻沒有回內(nèi)院休息,,也沒有回客廳烤火,,而是在院中漫步徜徉起來,仔細(xì)審視起了這座大宅子,。
和在臥室里翻找出來的那些銀錢一樣,,這座大宅子從現(xiàn)在起也是他李岳的財產(chǎn)了。
宅子的門臉雖然只有三間房寬,,卻有三進(jìn)三出四座院落,,每進(jìn)院落又是一座獨(dú)立的四合院:前院共有五間房,左側(cè)還有一座不大的偏院,;內(nèi)院有十間房,,除了正廳和兩側(cè)的臥室,左右還各有兩間廂房,,李岳便住在左邊的廂房里,,那叫西廂房;后院同樣也是十間房……
“少爺,,餓了嗎,?”
李岳剛剛走進(jìn)后院,紅袖就從炊煙裊裊的廚房里跑了出來,,笑意盈盈,,“飯菜很快就好了?!?p> “不餓,,”
李岳沖她微微一笑,“只是隨便走一走……這么些年了,,還沒有仔細(xì)看過這棟宅子呢,!”
“倒也是,,”
紅袖微微一怔,笑著附和了起來,,“以往你可從來沒進(jìn)過后院呢,!說是……君子遠(yuǎn)庖廚……”
“你這丫頭,”
李岳只覺面皮一熱,,佯怒瞪眼,,“這是在擠兌我啊,!”
“我哪敢,!”
紅袖一吐舌頭,連忙扭頭就往廚房里鉆去了,,“少爺你慢慢看,,我還要給吳嬸燒火哩!”
說著,,小丫頭身姿搖曳地鉆進(jìn)了廚房,,隨即,廚房里響起了銀鈴般的輕笑聲,。
望著炊煙裊裊的廚房,,聽著那銀鈴般的輕笑聲,李岳的嘴角也悄然泛起了一絲笑意,。
良田大宅美婢……這人生吶,,真美好啊,!
暮色漸濃,,李岳回到客廳烤起了火,忠叔和阿虎相繼而回,,飯菜也陸續(xù)端上了桌,,三菜一湯一盆飯,,卻只有一副碗筷,。
“紅袖,”
李岳往桌上一望,,連忙叫住了剛擺好碗筷準(zhǔn)備離開的紅袖,,“再加幾副碗筷,大家坐在一起吃,?!?p> 李岳雖然初來乍到,卻也猜到了為何只有一副碗筷,,只是他并不喜歡這樣主仆分明的氛圍,。
“呃……”
紅袖怔了怔,,有些為難,“少爺……這是規(guī)矩,?!?p> “我的話就是規(guī)矩!”
李岳臉色一板,,又掃了一眼已經(jīng)起身正要離去的忠叔和阿虎,,“從今天起,我們就在一張桌上吃飯,!”
“少爺,,不可!”
紅袖和阿虎不敢搭話,,忠叔卻連忙規(guī)勸,,神色肅然,“自古主仆有別,,萬不可亂了規(guī)矩,!”
又是規(guī)矩!
李岳不禁苦笑,,“忠叔,,就是在一張桌上吃飯,不至于吧,?”
“防微方能杜漸,!”
忠叔卻依舊一臉肅然之色,“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絲毫逾越不得……”
忠叔態(tài)度堅決,,李岳無可奈何,一個人坐到桌邊吃了起來,,有些郁悶,。
想不到坐了地主老爺還得一個人吃飯,看來這是注孤生的節(jié)奏??!
他不知道忠叔他們會另外做些飯菜,還是吃桌上的剩菜,,所以留了兩個菜一筷未動,。
“少爺,”
前來收拾飯桌的紅袖有些忐忑,,“今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怎么會呢?”
李岳微微一笑,,“只是一個人吃飯沒什么滋味,,若紅袖能陪少爺一起吃飯,,少爺定能多吃幾碗!”
“呃……”
紅袖微微一怔,,頓時俏臉通紅,,連忙埋頭收拾起了碗筷。
“我去書房,,”
見紅袖一副羞赧模樣,,李岳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玩笑可能過火了,連忙交代一聲,,匆匆地走出了客廳,。
聽到腳步聲遠(yuǎn)去,紅袖才偷偷地抬起頭往門口望了一眼,,羞紅未退的嬌俏笑臉上泛起了絲絲笑意,,有幸福的味道。
李岳的確是想去書房,。
俗話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可是,為何不出門便能知天下事呢,?
因?yàn)樾悴拍茏R文斷字?。?p> 右邊廂房就是書房,,房間很大,,三排書架上被各種書籍碼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其中,,甚至還有幾卷竹簡……李家家資豐厚,,又自詡“耕讀傳家”,因而藏書頗豐,。
李岳一眼便看到了那幾卷竹簡,,不禁有些好奇,徑直走過去就準(zhǔn)備拿下來看看,,誰知那竹簡卻好似和書架何為一體似的,,十分牢固。
這是什么情況呢,?
李岳有些不信邪地用力一拽,,卻聽得“吱呀呀”一陣沉悶的響聲,,那書架竟緩緩地向兩側(cè)移動了起來,,不多時便露出了一道三尺來寬的通道。
竟是密室,?
李岳不禁激動了起來,。
聽忠叔的口氣,,這李家自太老爺傳承下來,少說也有六七十年的積蓄,,想來這密室里一定還藏著寶貝,。
走進(jìn)通道,便又一個小小的木梯直通地下,,李岳提著一盞馬燈小心翼翼地沿著木梯爬了下去,,下面卻是一間三米見方的地下室,四周用青石砌成,,兩排長條形木桌靠墻而放,,每排桌上都擺著三口包銅木箱,一共六口,。
不過,,箱子都上著鎖,李岳并沒有鑰匙,,但他猜也能猜出來箱子里放著的應(yīng)該也是些金銀,。
除此之外,里面再無其他,,李岳也就沒了興致,,爬出了地下室,回到了書房,,將暗門合上,,開始在書架上找起書來。
《論語》,?《孟子》,?《大學(xué)》?《中庸》,?《詩經(jīng)》,?《尚書》……
一看書架上的書,李岳就懵了,。
這里竟然也有四書五經(jīng),?
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難道這個世界的歷史在哪里走岔了,?
可是,,到底是在哪里走岔了呢?
對了,,還有史書?。?p> 李岳連忙又在書架上找起了史書,,有了史書就能搞明白心中的疑惑了,。
《史記》,?
竟然連太史公的大作都有?
《楚書》,、《后楚書》,、《漢書》、《晉書》,、《梁書》,、《隋史》、《唐書》,、《五代史》,、《宋書》、《金史》,、《遼史》,、《元史》……
看完書架上整整兩排史書的書名,李岳頓覺恍然,。
在楚漢爭霸時,,這個世界的歷史就走岔了,但慢慢地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最終變成了李岳熟悉的模樣,。
只是,這大煌王朝……難道歷史在元末又走岔了,?
可惜,,書架上并沒有《大煌史》或者《大煌書》,不過,,李岳卻找到了一本小說《元末群英傳》,,而且是手抄本。
匆匆地讀完了《元末群英傳》,,李岳這才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的元朝與他原來那個世界的元朝竟然十分相似,而且這元末義軍中同樣有明教的勢力,,最終奪得天下的也是明教之人,,叫做朱元魁,但書中并沒有“朱重八”或者“朱元璋”這個名字,,不過,,這朱元魁的經(jīng)歷和性格倒與朱重八十分相似。
或許,,這種相似是一種必然,,在那樣的亂世,也只有他們這樣的人才能奪取最后的勝利吧!
讀完《元末群英傳》,,他又找出一本《義陽縣志》看了起來:
義陽縣,,北瀕圣龍江,,南臨大龍湖,,東接義順、安義兩縣,,西周孝王二十三年封義陽侯于此,,大漢仁宗三年置縣,隸宜陽郡,,大煌太祖天武元年升義陽府,,仍治義陽城……
“篤篤……”
李岳正讀得入神,房門卻被輕輕扣響了,,隨即響起了紅袖甜甜的聲音,,“少爺,茶水泡好了,,我給你端進(jìn)去吧,?”
“進(jìn)來吧!”
李岳覺得這應(yīng)該也是規(guī)矩,,只得放下了書,。
“吱呀……”
紅袖這才推開了門,端著個紅木小托盤款款地走了進(jìn)來,,給李默倒好了茶,,又甜甜地問了一句,“少爺要寫字嗎,?紅袖替你磨墨……”
“不用了,,”
李默連忙端起茶杯掩飾著自己的心虛,“我不寫字,,你回去吃飯,。”
開什么玩笑,,就他那毛筆字,,寫出來咋見人?
“哦,,”
紅袖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我已經(jīng)吃過了?!?p> 說著,,紅袖拿起托盤轉(zhuǎn)身就走,“我先去西廂給你暖床……”
紅袖娉娉婷婷地朝門口去了,而她身后的李岳怔在了書桌后,,好似石化了般,!
暖床?
暖床,!
這罪惡的時代?。?p> 將一本洋洋灑灑的《義陽縣志》讀完,,已經(jīng)是夜深人靜了,,雖然有些倦了,但李岳卻收獲頗多,。
根據(jù)《義陽縣志》的記載,,這義陽府地處江南西北部,境內(nèi)夾雜著平原和丘陵地貌,,在被稱為魚米之鄉(xiāng)的江南自然算不得最富庶的所在,。
但是,大龍湖乃大煌王朝第二大湖泊,,蓄水量驚人,,具有天然的灌溉和防洪能力,所以,,義陽府并無洪澇旱災(zāi)之憂,。
而且縣志中還提到了幾個義陽府走出去的大人物,其中兩位曾經(jīng)還是大煌王朝的肱骨之臣:一位叫田從義,,在宏德九年官至吏部尚書,;一位叫李如峰,在宏德十一年官至兵部尚書,,還曾入閣拜相……雖然信息不多,,但看得出來,這田氏和李氏應(yīng)該是義陽府的望族,。
一邊回味著縣志中的內(nèi)容,,一邊信步向臥室去了,李岳只覺迷茫的前路慢慢開朗,,而困意也漸漸消散了,。
他的臥室在西廂房,房里的油燈還亮著,,透出黃昏的燈火,,那燈火朦朧昏黃卻透著一絲溫馨的味道。
“吱呀……”
房門虛掩著,,李岳輕輕推開門,,徑直走向了床榻,,可是,走到床邊一看,,頓時便為難了起來,。
寬大的床上,紅袖睡得正香,,纖細(xì)婀娜的身子藏在錦被下,,只露出一頭烏黑的發(fā)絲和一張泛著紅暈的俏臉。
李岳看書看得太晚,,前來暖床的她等困了,,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