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的醫(yī)坊很大,,正對著官道的是一棟二層小樓,由整齊的磚石和紫斑竹搭建而成,,一樓大堂很空曠是平日里接待傷患的地方,,二層樓則是袁老、陸文還有何甲等五名長工所住的地方,。而在這棟小樓后面有用磚石壘筑的一排房間,,因為坐落在醫(yī)坊背面,正對著紫斑竹的竹海,,環(huán)境清幽,,平日官道上的聲音吵不到這里,是專門開辟給病人養(yǎng)病的地方,。上次陸文來的時候就是住在這個房間之中,。
此時陸文站在這房間的門前,伸手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只見原本空空蕩蕩的房間之中此時躺了八名益州軍,,幾人的傷勢都十分的嚴重,五人是身體上的貫穿傷,,還有三人則是斷肢殘廢,。
雖然在軍營之中他們已經(jīng)穩(wěn)住了傷勢,但是在馬車上顛簸了半個多月,,舟車勞頓,,此時這八人的精神也都有些萎靡,。
“袁老,,我還得去內(nèi)宅一趟。這里就麻煩您多費心了,。明日我會通知他們家人來看望,。”
“大管事慢走,?!?p> 在病房西北外宅大管事朝著袁老說道,然后拱手告辭,。
袁老看了一眼房間之中精神有些萎靡的八人,,然后給陸文等人吩咐起任務。
“我開些方子,,你們?nèi)ゼ逅?,然后煮些稀粥還有熱水,。陸文你去準備換藥的工具,一會給他們換傷藥,?!痹辖o陸文幾人安排著事情,六人聞言齊齊的點了點頭,。
說罷,,何甲等五名長工隨著袁老去抓藥去了。
陸文則跑到后堂中收拾更換傷藥需要用到的各種器材,,這個世界的醫(yī)學發(fā)展在陸文看來雖然比較簡陋,,但是應該有的東西都已經(jīng)有了,比如各種尺寸的刀具,。還有由特殊的草曼制成縫合線,,縫合之后不需要拆線,草曼會自己被人體吸收,,還有各種型號縫合針,。
將東西一一收拾好,用干凈的麻布包好,,陸文帶著工具來到病房,,將工具放到房間中的桌子上。
“小兄弟多謝你了,?!币慌杂袀€斷臂的卒伍,,倚在床上,,臉色虛弱,微笑著對著陸文說道,。
“醫(yī)者本分,,不必言謝?!标懳男χ恼f道,,說罷,便不再多言,。
這幾名看起來已經(jīng)是廢人的益州軍和以前在獸莊之中見到的陸家私兵侍衛(wèi)不同,,自己只是一靠近這幾人,就不自覺的寒毛豎起,,有一種被危險包裹的感覺,。所以陸文下意識斷絕了和這幾人套近乎的念想。
而且看著這幾人,,陸文總有種,,別看著他們一副身受重傷病秧子模樣,,但是想要捏死自己都只在瞬間而已。陸文猜測應該是因為這幾人都真正的上過戰(zhàn)場,,或許他們每人手中都還沾著幾條人命,。
“小兄弟,我和你打聽一個人,,劉和義你認識嗎,?在伐竹營甲六伍當差?!边@斷臂的漢子眼神熱切的朝著陸文問道,。
聞言,陸文先是一愣,,然后看向這斷臂的漢子問道:“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八人都是西北外宅的人,陸文也不懷疑他們打聽人的用意,。只是因為他們在軍伍帶的時間太久,,陸文穿越來一年多,和他們不熟,。于是只是下意識的反問道,。
“那是我兄長?!睌啾蹪h子溫和的目光之中閃爍過一抹溫情,,而這抹溫情被陸文注意到了。而聽到他們的回答,,陸文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尤其是看到這漢子的斷臂,更是似乎聯(lián)想到了什么,。
“你是劉和道,?”陸文盯著這斷臂漢子突然問道。
被陸文一問,,這斷臂漢子也一愣,,但旋即回過神來,朝著陸文點了點頭頭,,而看著陸文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同時似乎在思考自己是否在那里見過陸文。
陸文看著劉和道一臉疑惑心中有些好笑,,聽到這漢子說劉和義是他兄長時,,陸文一下子反映了過來。半個多月前在貉貘發(fā)狂的那天,駕這棗紅馬給陸文送馬車的人就是劉和義,。當時劉和義還讓陸文幫著翻譯一封書信,,而信中提及劉和義在益州軍當差的弟弟因為斷臂要離開軍營。
而算算時間,,再看著眼前這人是這屋子中唯一斷臂的人,,而且年紀對得上,再看相貌和那劉和義還真有幾分相似,,陸文頓時認定這人十有八九是劉和義的弟弟劉和道,。
而再看那劉和道聽到陸文的回答也隨之一愣,然后盯著陸文看了半天,,眉頭微皺,,似乎在回想自己什么時候見過陸文。
“我叫陸文,?!标懳男χf道。
聽到名字,,劉和道突然做恍然狀,,然后指著陸文驚訝的笑道:“你是陸紫竹的兒子!”
“嗨呀,,還真是,。我走的時候記得你才這么高!沒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眲⒑偷荔@喜的說道,同時伸手在約莫四五尺的高度比劃著,。
看著劉和道興奮地訴說著往事,,陸文也只是報以微笑,時不時附和一下,。在他的記憶當中根本沒有找到關(guān)于劉和道的痕跡,。但是又不能表現(xiàn)的不認識,,于是只能和稀泥了,。這個技能在陸文穿越之后的第一周就已經(jīng)練的爐火純青了。
雖然沒有關(guān)于劉和道的記憶,,但是陸文對他這豪爽干脆的性格很是喜歡,。
兩人接下來攀談了起來,而談起這故鄉(xiāng),,一旁的幾名西北外宅的益州兵也頓時來了興趣,,加入了兩人的談話,一時間陸文同這幾人聊得熱火朝天。
從他們的話中,,陸文獲得了不少信息,,只覺得眼界都開闊了不少,同時也在字里行間得知了他們受傷的原由,。
劉和道幾人都是駐守益州邊境的益州軍,,而益州是梁國南方門戶,在益州南方便是無邊無際的密林,,在密林之中生活著的人與梁國人風俗習慣大相徑庭,,他們沒有統(tǒng)一的國家,還是群居的部落,,身穿獸皮草衣草鞋,,在梁國人看來這些人就是不可教化的蠻夷。
而這些蠻夷的部落數(shù)量太多,,于是在梁國就稱為這些生活在密林中的南蠻部落為三百蠻族,,三百并非實數(shù),而是虛數(shù),,代指那數(shù)不清的南蠻部落,。
梁國與南蠻部落的矛盾從梁國建國前便有了,紛紛擾擾上百年,,互相都視為仇敵,,但是誰也無法將對方徹底征服。只是時不時互相騷擾一下,。
而月余前,,南蠻部族召集了數(shù)十部落,上萬人攻打益州南境,。
而結(jié)果也是被益州軍趕回了無盡密林之中,,而劉和道這些人就是在這場戰(zhàn)役中負傷,無法在軍營中待下去了,。
就在眾人閑聊之際,,袁老走了進來,何甲幾人也端著準備好的草藥跟在后面,。
接下來陸文協(xié)助袁老給這幾名傷兵開始換藥,,拆開包扎的好的傷口,恐怖的傷口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因為天氣熱,,有些人的傷口已經(jīng)有些發(fā)炎了,散發(fā)著難以言喻的腐肉味道,,袁老則手拿著各種工具對這些恐怖的傷口進行處理,。
清理掉腐肉,,將傷口縫合,糊上草藥,,然后包扎好,。整個過程中,袁老那長著斑痕的手始終未抖動一下,,處理傷口的同時一邊跟陸文仔細講解著傷口處理的要點,。
而令陸文佩服的是,這八人面對袁老未打麻藥的處理傷口,,用牙咬著準備好的木棒,,自始至終未哼一聲,只有冷汗在青筋暴漲的額頭上簌簌而下,。
很快輪到劉和道了,,陸文走上前,手持著工具小心的拆著給他包扎斷臂的麻布,,而這塊原本應該是灰色的麻布已經(jīng)變成了紅黑色,,將這塊麻布拆下,在里面還有一層裹著斷臂的布料,。
“咦,?”陸文突然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一眼這布料,這層布料的材質(zhì)和麻布不同,,但摸起來又不像是綢布,。不過陸文也沒有多在意,隨手將布料扔到一旁,。
當八人的傷口全部處理完,,不僅是這八人全都虛脫,陸文還注意到就連袁老的額頭上也布滿了冷汗,,一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多謝袁老?!眲⒑偷缼兹思娂妼χ瞎笆值乐x,。
“無妨?!痹蠑[了擺手,,然后轉(zhuǎn)頭對著何甲他們吩咐道:“盛些熱粥給他們?!比缓蟊氵~著有些蹣跚的腳步離開了,。
而何甲幾人則開始收拾起來有些凌亂的現(xiàn)場,。
陸文隨手拾起身旁的剛才拆下來的布料準備丟掉,,但是當走過燭光時,陸文看著那染血的布料頓時愣在了當場。
陸文仔細的將染血的布料湊到燭光下,,隱約的能夠有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體浮現(xiàn)出來,。
劉和道看到陸文的動作,似乎并不好奇陸文的舉動,,隨口說道:“這是從戰(zhàn)場上撿來的,,上面畫了一些鬼畫符,誰也認不出來,。后來包扎的麻布不足就用了他填數(shù)了,。”
陸文聽完解釋,,似乎恍然的點了點頭,,然后就隨手將這塊布料丟進一旁盛著熱水的銅盆之中。而當陸文緩步走出房間,,看著盆中的布料,,臉上才浮現(xiàn)出一絲愕然,而與面上的愕然對比,,陸文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駭浪,。
半個時辰后,陸文緩步走進自己的房間之中,,小心的將門從里面插上,,然后走到自己的書桌面前,點起了桌子上的一盞油燈,,借著油燈的余暉,,陸文將一塊還濕漉漉的兩尺長,一尺寬的布料平鋪在桌子上,,這布料上還有淡淡的斑駁紅色的血跡,。
但是陸文并不在意這斑駁血跡,他將目光投到這布料之上,,在復雜的目光之中長舒了一口氣,。
沒錯,這布料上的字體陸文認識,!
這正是是地球華夏的楷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