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停了,！”

　　林倩倩見那輛出租車在開了快一個小時后拐了個方向,，終于在一個鄉(xiāng)村土路旁停下了，激動不已地就打算跟上去,。

　　“等等,！”

　　蘇哲忽然往前探抓住了她的胳膊,，險些把剛拿駕照沒多久的司機林倩倩嚇得踩一腳油門。

　　林倩倩心有余悸：“蘇小哥,，怎么了,？”

　　蘇哲瞥了一眼下車后不動聲色地往這個方向看的侯平：“繼續(xù)往前開?！?p>　　林倩倩本想說這樣很有可能就跟不上了,，但回頭也注意到了侯平的目光,，立即明白了蘇哲的打算，踩了油門,，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向前開,。

　　侯平臉色陰沉地看了片刻，那車大有要一路開到臨市的意思,，逐漸消失在眼里,，車型也很老舊……難道是自己精神太過敏感了？

　　不過現(xiàn)在他也顧不上這些,，先處理了那個瘋女人,。

　　不然……

　　他扭頭大步走向了遠處的鄉(xiāng)村。

　　林倩倩眼瞅著自己就快開到臨市了,，不禁開口問：“蘇小哥,，我們什么時候掉頭啊,？再不掉頭,，都要到收費站了……”

　　蘇哲則打開了手機，照著導航看了看位置,，確認后抬頭：“前面那個岔口右轉,。”

　　賀尋接到徐洋的電話之后,，就立即讓技偵部門去定位林倩倩的手機,。卻在等候消息的時候，得到了另一個消息,。

　　技偵警察把一個監(jiān)控圖像放大至最大,，指了指其中一個路燈下戴著鴨舌帽的身影，非常模糊——對方十分小心翼翼,，一直在有意避開監(jiān)控——警察對賀尋說：“這是祝麗萌失蹤當天晚上,，距離她小區(qū)五百米左右的一個監(jiān)控圖像?！?p>　　賀尋仔細看了一下,。

　　技偵警察又調(diào)出了另外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但是在這條道路的另外一頭，三個岔路的攝像頭都沒有拍到他出來,。然后是第二天凌晨,，在房東報警后，第一波民警同志去過之后,?！?p>　　又是一段視頻，是一個穿著環(huán)衛(wèi)工人衣物的人，低著頭,，推著一個垃圾車緩緩地從祝麗萌小區(qū)的方向走了出來,。

　　賀尋頓時明白了技偵警察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是同一個人?！?p>　　“但是這里,，”環(huán)衛(wèi)工人推著垃圾車一路走了四五個路口，卻在拐進了一個監(jiān)控盲區(qū)之后,，“他又不見了,。”

　　賀尋伸手指了指那個環(huán)衛(wèi)工人消失的地方：“這是哪里,？”

　　“一家超市的地下車庫，”技偵警察像是早就去探查過這個消息一般,，“雖然是違規(guī)建造的,，攝像頭都沒開，但是還是在車庫的另一端的監(jiān)控里發(fā)現(xiàn)了可疑車輛,，也去調(diào)查過了,，是一家不正規(guī)租車公司的二手車?！?p>　　“不正規(guī)……”賀尋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們搞錯了，本來以為祝麗萌在那天晚上就失蹤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那天晚上,，其實不是，那天她一直沒有離開過小區(qū),，是在第二天凌晨,，在警察確認完了她失蹤之后，她才被帶走的,?！?p>　　他的手指著那輛垃圾車，腦子里閃過的卻是游樂園里那個少年被折疊四肢塞在垃圾箱里的畫面……

　　賀尋眉頭緊蹙不展,，象征意義嗎……

　　這時賀尋身側站著配合調(diào)查的肖瀟終于開口了：“可是根據(jù)祝麗萌鄰居的反應,，祝麗萌當時是受了什么驚嚇，才從自己家里跑出去了,，不像是有所預謀啊,。”

　　“意外……臨時……”賀尋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那那個人是怎么會這么及時地……”

　　他驟然一頓,，視線落在了電腦上的監(jiān)控畫面：“監(jiān)控……祝麗萌家里有那個人的監(jiān)控！”賀尋一邊拿出手機,，一邊道：“但他如果只是趕過來肯定來不及,，他一定是在那一刻就給祝麗萌打了電話,，而他一定是能用一句話就能讓瀕臨崩潰的祝麗萌冷靜下來的存在，就像……”

　　傳播者,，和被傳播者,。

　　上位者，和下屬,。

　　被仰慕者,，和仰慕者。

　　他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同時對技偵的人說：“再查一下侯平現(xiàn)在在哪里,。”

　　下一瞬,，電話就通了,。

　　“喂……”

　　賀尋急忙道：“侯平很有可能就是祝麗萌的傳播者?！?p>　　對面愣了一下：“什么,？”

　　“來不及跟你解釋了，你現(xiàn)在真的確定你的小朋友跟林倩倩在一起嗎,？”賀尋讓肖瀟趕緊給林倩倩打了個電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朋友跑出去肯定是去追侯平了,，但侯平現(xiàn)在有很大嫌疑是販毒系統(tǒng)的一個主環(huán),，如果他把祝麗萌藏在那些人的集中點，他過去就是自投羅網(wǎng),；再加上上一次游樂園事件跑了一個,，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經(jīng)盯上他了，他過去,，危險性很大,。如果林倩倩跟他不在一起，他很容易出事,?！?p>　　對面立即明白了：“地址?！?p>　　這時肖瀟一臉凝重地沖賀尋搖了搖頭,。賀尋壓低了聲音：“一會兒發(fā)給你?！?p>　　掛斷電話之后,，技偵部門的警察就走了過來：“賀隊，兩個號碼的地址顯示是同一個地方?！?p>　　賀尋和肖瀟都過去看了一眼,，肖瀟訝異：“郊外……”

　　賀尋把地址給徐洋發(fā)了過去，正準備帶人趕過去,。還沒出門,，就有人敲響了技偵的門。

　　開門的人驚呼：“陳局,？”

　　賀尋他回頭,，果然看到了一個穩(wěn)重的中年男人，正沉沉地看著自己,。

　　賀尋頓時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陳局……”

　　“小賀,，”陳局臉色不佳，“有人給我寄了一份照片,，我覺得你可以先過來看一看,。我也給徐洋發(fā)過去了?！?p>　　賀尋皺眉。

　　陳局補充道：“是劉菲失蹤當天,，在案發(fā)現(xiàn)場拍的,，照片里是正在給劉菲分尸的……”

　　“祝麗萌?！?p>　　蘇哲和林倩倩把車停在了一個很隱蔽的竹林旁邊,，一步步走向剛才侯平站的方向的一個村莊。

　　林倩倩本想扶一下因為傷口未愈,，走路還是一深一淺的蘇哲,，卻被蘇哲避開了，只能在后面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蘇小哥,，你怎么確定他會到這周圍?。堪炎｛惷炔卦诖迩f里很不合理吧,？這些村民不會懷疑嗎,？”

　　蘇哲雖然固執(zhí)地要自己走，但還是有些吃力,，有些喘：“我沒說他把人藏在這里,，但這里的人肯定會有察覺?！?p>　　“哦哦哦,，所以我們過來是問鄉(xiāng)親的？”

　　蘇哲站在村莊門口歇了片刻，搖了搖頭,，指了指正在拿著木棍當武器玩耍的小孩兒們：“問他們,。”

　　“上一秒我在柏林落大雨……下一秒你在曼谷天氣晴……”

　　“你感受我就像我感受你……”

　　“世界上的另一個我……”【注】

　　祝麗萌坐在廢棄工廠二樓的窗口,，僅剩百分之九電量的手機持續(xù)地放著同一首歌,。她的衣服早已經(jīng)污濁，臉也已經(jīng)很久沒洗,，精神委頹且瘋癲——如果讓她任何一個大學同學看到,，都會不受控制地驚呼——這真的是那個自信燦爛的祝麗萌嗎？

　　她抱著腦袋怔怔搖頭：“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身后逐漸傳來的腳步聲,。

　　一聲,。

　　一聲。

　　祝麗萌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她回頭,，試探地呼喚：“學長？”

　　腳步聲不停,，卻也沒有人回答,。

　　祝麗萌有些害怕起來，從窗口下來,，把手機握在手里,，卻還是沒有關上音樂。

　　她一步步地向著旁側移動,，腳步聲卻一直維持著一種穩(wěn)定沉重的節(jié)奏,，毫不凝滯地向她走來。

　　祝麗萌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握著手機,，向著另一側樓梯跑，腳步越來越快,，卻詭異地跟著音樂默念著歌詞,，仿佛能從中獲得什么勇氣一般。

　　“世界上的……另一個我……”

　　她的呼吸聲急促,，卻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感受我……我感受你……”

　　“世界上的……”

　　能冷靜下來的，樓梯就在眼前……就在眼前了……

　　“咚——”

　　一聲悶響,，重重地穿過空蕩的工廠,，傳到了祝麗萌耳朵里。

　　她渾身驟然一顫,，周圍仿佛不再是廢棄的工廠,，而是那片幽暗充斥著惡鬼的森林,、暴雨，她穿著雨衣,，雨滴不住地砸在自己身上,，頭頂烏鴉在慘叫。

　　“咚——”

　　她的渾身都是冰涼的,，站在無窮的黑暗里,，伸手不見五指，她不敢打開包里的電筒,，風雨在耳側呼嘯著,。

　　“咚——”

　　她害怕的全身都在抖，眼睛被雨水弄得生疼,，卻咬著牙,，舉起手——

　　“咚——”

　　有閃電劈下來，光照亮了地上那張妍麗安詳?shù)哪?。她脫力坐在地上?p>　　“咚——”

　　聲音越來越近——祝麗萌在雨簾中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

　　猶如惡鬼般佇立她面前——離她三步遠,。

　　手里握著一把砍刀——

　　雨很大，但她分明看到那個人看著自己咧開了嘴角——

　　“咚——”

　　——分明是砍刀落在骨頭碎肉上的聲音,。

　　手機徹底關機,，那首歌再也唱不出聲。

　　雨簾中的祝麗萌和工廠中的祝麗萌一齊瘋狂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

　　雨簾中的祝麗萌頭也不回地跑,，失足摔下了山坡——她滾下了工廠臺階，一階階,，聲響重重回蕩,。

　　祝麗萌躺在工廠冰冷的地上,，看著二樓窗口,，那個背著光的身影，穿著黑色雨衣,，一時間沒有力氣站起來逃跑,，目眥欲裂地瞪著那個黑影。

　　——她想起來了,，她滾下了山坡,。

　　——她是在山上。

　　——尸體卻是在山腳發(fā)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