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忽明忽暗的人影不停地晃動,給了殿外很多春光旖旎的幻想,,幾個太監(jiān)愈加不敢抬頭,,心里卻低低欣喜。那個九五至尊,,原來這么容易安慰,。
旁人卻不知,劉恒已經(jīng)寂寞很久了,,久到比13年還長,!
緹縈和皇帝之間的事并沒有四處傳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后心里最不是滋味,。
上林苑是皇家狩獵的地方,秋季最適合的就是收獲,,可劉恒從來沒有殺生的習(xí)慣,,上林苑狩獵倒成了例行公事。
皇后看劉恒和緹縈之間的頻頻秋波,,露出淡淡的憂傷,,從劉恒繼位之后,他比之前做代王的時候,,更加勤于政事,,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多久不曾踏入后宮,更別提三宮六院的空置了,。寂寂深宮,,她既等不來尋常夫妻之情,,干脆將自己投身于織房,以此來匹配他勤儉治國的心,。原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愛,可不曾想,,一個醫(yī)女的出現(xiàn),,竟打破這樣的常規(guī)。而她的眼睛,,也在那個過程漸漸壞掉的,,可惜作為皇帝的他,真的都知道嗎,?
許是皇后的存在不容忽視,,緹縈很快察覺皇后神情的異樣,問道:“殿下眼睛又不舒服了嗎,?緹縈幫您看看吧,!”
“不用了,孤這眼睛有見風(fēng)落淚的習(xí)慣,,你好好伺候陛下便是了,。”皇后明顯是應(yīng)付,。
“伺候殿下亦是緹縈的本分,,讓緹縈給您瞧瞧?!?p> “孤說不必就不必,!”皇后突然提高了嗓音。
原本不以為意的劉恒和在旁的大臣都感到一驚,,劉恒明顯不悅:“皇后這是怎么了,?”
人前太多的偽裝對竇皇后而言,都是多余的,,她不想解釋,借口身體不適揚(yáng)長而去,。這一刻,,她是痛快的,她心里默念:“竇漪房,,別回頭,,往后請為自己活!”
緹縈略顯尷尬,,只好安慰一旁的劉恒,,“陛下,,皇后剛剛眼睛不適,您就隨她去吧,!”
“皇后最近脾氣越來越不好,,你別委屈?!?p> “陛下哪里的話,,緹縈怎么會委屈呢?”
本來好好的氛圍,,被皇后攪得全無,,劉恒為甩開諸位隨行的大臣,索性帶緹縈出去騎馬,。
上林苑空曠的大草地上,,兩匹馬,一前一后,,沒有奔騰狂歡,,沒有紅塵滾滾,只有兩個各有心事的人,。也不知這樣的時間過去多久,,劉恒終于忍不住,和緹縈同時開口:“其實(shí)……”
“你先說”又是一起發(fā)聲,。
劉恒無奈一笑:“還是你先說吧,!”
緹縈欲言又止,她怕說出來劉恒不同意,,前兩天,,收到父親寄來的信,讓她早點(diǎn)回家,,而今日竇皇后的不開心已是昭然若揭,。自己沒有能力去猜度人心,這本不是一個醫(yī)者該做的事,。但眼前的這位大哥哥,,自己是真的動了心,一旦離開他,,這輩子怕是見不到了,。
“陛下,我忽然忘了,?!本熆M告訴自己,再任性一次,,就一次,。
劉恒笑道:“忘了也好,,朕本來要說的也忘了?!?p> 冊封緹縈為夫人的旨意,,他終究沒有說出來。
一草地,,兩匹馬,,兩個心意相通的人,終于放開了速度,,在空曠地草地上馳騁開來,。
可是,年輪里的心事,,誰又會讓彼此真的說出來呢,?
入夜的長樂宮,更顯莊重嚴(yán)肅不可親近,,也象征著里面的老婦人孤獨(dú)寂寞,。
太后最近的身體被緹縈調(diào)理的不錯,她看著眼前這個美貌女子,,雖然二十出頭,,身上有著被風(fēng)霜吹打過的痕跡,但她的淡然恬靜不可多得,,也真的關(guān)心她,。
“緹縈啊,皇后那邊沒什么,,她這人胸襟氣度是有的,,就是脾氣不太好,你若和恒兒真有什么,,也不能總這么無名無分的在宮中?。 ?p> “殿下的關(guān)心緹縈很感激,,自然不會和皇后殿下計(jì)較,,只是和陛下之間的事,當(dāng)以國事為重,,陛下私我,,是緹縈的福氣,終究不敢越過這個的,。殿下,,父親膝下無子,,上面四個姐姐都不會醫(yī)術(shù),,將來父親那顆濟(jì)世救民的心還需要緹縈來傳承,。”
緹縈說到后來,,太后已然明白,。
“可憐的孩子,你不愿意站在恒兒的身邊嗎,?”
“太后,,緹縈想?yún)s不能,緹縈可以愛他,,卻不能為他停留濟(jì)世的腳步,,那樣就辜負(fù)畢生所學(xué)了。而且,,母親在的時候就曾教導(dǎo)緹縈,,任何事都不能半途而廢。同樣,,陛下也不會為緹縈放棄什么,。”
不為最愛的人停留前進(jìn)的腳步,,這樣的愛,,自私也包容。太后想起塵封的往事,,如果當(dāng)年魏王豹肯放棄野心,,只和自己在一起,那后來自己也不會嫁給劉邦,,更不會成為一朝太后,。但時至今日,她都沒有恨過魏王豹,,因?yàn)槟菚r候的放棄讓她有了劉恒這樣的好兒子,。緹縈的堅(jiān)強(qiáng)和堅(jiān)定,比起自己當(dāng)年,,已經(jīng)勝出許多,。或許,,這也是她的宿命,。太后輕輕一嘆:“你和恒兒的事自己決定吧,孤不會過問了,。只是,,別太苦了自己。”
相愛再分別,,如何能不苦自己,?緹縈并沒有看穿一切,醫(yī)者之心,,讓她除了擁有善良,,難再有其他。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劉恒正處理各諸侯國呈上來的地方收成的奏折,,晨起緹縈給自己扎的穴,給了自己足夠的精力,,處理事情來更是不覺得累,,精神也比從前好很多。
緹縈給他端來可以靜心的蓮子湯,,他含笑飲下,,心情也松快不少,對緹縈溫和說道:“有你在身邊,,朕安心很多,。”
緹縈莞爾,,“那是陛下愛屋及烏,,緹縈沾了今年好收成的光?!?p> “哈哈,,竟然不邀功,朕卻要賞你些東西才好,,不然怎么顯得出普天同慶呢,?”
“陛下若真的要賞,還是賞天下百姓吧,,他們才是好收成里最辛苦的,。”
“這是自然,,不過朕今日精力百倍,,賞緹縈一夜溫柔如何?”
一夜溫柔,,這樣看似輕薄的話,,被劉恒說的毫不違和,他這樣的盛世明君,,本該是所有女子的心上人,,卻天然帶著一股難以親近的冷淡。原來,他也免不了俗,。緹縈越想越臊,,剛準(zhǔn)備躲開,就被劉恒拉入懷中,。
“別再躲我,我也是尋常男子,,求緹縈姑娘恩賞于我,。”
雖然和劉恒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我”還是緹縈第一次聽到,。這一次,緹縈沒有躲,,他們從擁吻到一夜溫柔,,已是劉恒許久不曾有的歡暢,亦是緹縈初次感受男歡女愛的美好,。
他們卻不知道,,這許久不曾有和初次美好,竟然只有一次,!
尾聲:
那天后,,冷冽秋雨的突然襲擊,長安也變得越來越冷,。緹縈父親突然病重的消息也傳到后宮,,而幾乎為了那夜溫柔準(zhǔn)備放棄回歸民間的緹縈,再次清醒了過來,。
她要回去,,她要照顧父親,可怎么和劉恒說,,自己將一去不回,。
宣室殿在緹縈的堅(jiān)持下,多亮了兩盞燈,,顯得明亮許多,,緹縈輕輕走進(jìn)殿內(nèi),安靜坐在劉恒身邊,,也不說話,,好像在等他開口。
也不知桌上的書簡亂成什么樣,,終于劉恒伸了個懶腰,,長舒一口氣,笑道:“今年好收成,各地都是捷報(bào),,朕心情也好了很多,。緹縈,朕決定減今后數(shù)十年的稅收,,鼓勵百姓發(fā)展生產(chǎn),,相信大漢一定早日國富民強(qiáng)?!?p> 緹縈莞爾一笑,,“天下有陛下這樣的好皇帝,是萬民之福,。緹縈也會祝福陛下和大漢,。”
“朕不要你祝福,,朕要你陪在朕身邊,,看著朕如何一步步成為一個盛世皇帝?!眲⒑阏f的興奮,,隨手拿起一塊糕點(diǎn)吃了起來,樣子倒顯得俏皮,。
緹縈看著他的樣子,,心里更加舍不得,片刻后,,退到一旁跪下,,“陛下,緹縈父親病重,,怕不能再陪您了,。緹縈,想回家,?!?p> 劉恒以為她只是說回家看看,隨即回道:“應(yīng)該讓你回家看看的,,不急,,等你父親身體略好些,你再回來,,快起來,。”
“陛下,,緹縈想和您請辭,,無論將來父親身體如何,,緹縈都不想再回來了。陛下用仁政治國,,廢除肉刑,,大赦天下,還要減免百姓稅收,,緹縈也應(yīng)該回到鄉(xiāng)野,,為那些看不起病的百姓奉獻(xiàn)出自己的力量。唯有如此,,緹縈此心才能長安,。”
一番話,,猶如洪水猛獸席卷劉恒的心,卻不知緹縈心頭早已滴血,。
“你胡說什么,?朕雖然沒給你名分,但你顯然已是朕的女人,,如何能說這番話,?什么此心長安,難道朕讓你不安心嗎,?”
“不,,陛下給了緹縈想要的兒女之情,是緹縈的福氣,??墒牵熆M答應(yīng)過母親,,這輩子要用醫(yī)術(shù)做好事,,方能不辜負(fù)母親生前所托。當(dāng)然這也是緹縈心中所求,?!?p> 劉恒仍不敢相信,“你說用醫(yī)術(shù)做好事,,朕贊同,。可宮中每天有那么多太監(jiān)宮女生病,,他們也是朕的子民,,難道他們就不值得你去治嗎?”
“陛下,,他們在宮中,,有的是太醫(yī),,況且自從和您在一起,她們哪里肯讓緹縈醫(yī)治,,都說惶恐不安,。但鄉(xiāng)野百姓不一樣,他們有的看不起病,,緹縈醫(yī)一個是一個,。”說到這,,緹縈心頭劇痛,,改口道:“大哥哥,成全我吧,,這輩子,,走到哪緹縈都不會忘記你。愿此一別后,,郎君千歲,,妾身常健,就算不能歲歲相見,,也長留心中美好,。”
緹縈說完,,不顧劉恒呆怔在原地,,忍淚跑了出去。她怕劉恒不答應(yīng),,怕自己崩潰,,她也曾想過,為了劉恒愿意留在如同牢籠一般的深宮,,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劉恒沒有一再阻止緹縈出宮,冷靜以后,,他覺得愛一個人,,就該放她自由。
是啊,,世上最平等的愛,,就是成全彼此,她要行醫(yī),,他要治國,,誰也不該妨礙誰的腳步。
十年后,,漢文帝微服私訪河間郡時,,遠(yuǎn)遠(yuǎn)看到緹縈正在給窮人醫(yī)治,,旁邊還有一個八九十歲的小姑娘,不停的遞遞拿拿,,樣子儼然是另一個倔強(qiáng)的小緹縈,。
劉恒沒有過去打擾,而是含笑離開,。同年六月,,劉恒病逝于未央宮。
十年來,,他果然做到了減免賦稅,,果然讓大漢迎來盛世。
可惜,,他再也不知道,,緹縈讓那個小姑娘給自己披麻戴孝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