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宋寧的提議的,,等他回過神來,,宋寧已經拉著他坐在了畫室的沙發(fā)上,,手里被塞了一本《傲慢與偏見》的國內譯本,英國小說家簡·奧斯汀的代表作,。
“二哥,,你在這隨意坐著看書就行,我去拿顏料跟畫筆過來,?!?p> 宋寧來回跑了好幾趟,先將畫布鋪在畫架上固定好,,又從畫室另一頭的桌子上拿了一筒各種型號不一,,類型各異,材質也不同的筆,,在調色板上堆完色,,她又搬過來畫凳,等圍上圍裙跟袖套坐定,,她才看向坐在沙發(fā)里的顧時宴,,顧時宴聽從了宋寧的建議,斜靠在沙發(fā)腳,修長的雙腿交疊著,,隨意地從書本中翻開了一頁,,開始認真地往后面看了起來。
宋寧坐在畫布上打量著顧時宴,,這是她第一次拿畫畫的借口正大光明的仔細端詳他的模樣,,眉峰很利,灰褐色的眼睛卻意外的溫柔,,鼻梁高挺,,可能正看到書里一段有趣的地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宋寧有一剎那的失神,。
可能是她的眼神過于熱烈,顧時宴忍不住從書中抬起頭,,兩人目光猝不及防相遇,,宋寧感覺心臟仿佛要從身體里跳出來一般,撲通,,撲通,。
“還沒開始嗎,?”顧時宴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馬上?!彼螌幩查g回神,,耳朵尖開始泛紅,慌忙拿起勾線筆勾勒線條,。
顧時宴重新將視線放于書本之中,,兩個人的呼吸都很淺,畫室里徹底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畫筆摩挲過油畫紙時的沙沙聲,,亦或是畫刀蘸顏料時的輕微響動。
顧時宴看著書,,偶爾也會瞄一眼宋寧的作畫狀態(tài),。
宋寧勾勒完整幅畫的輪廓后,起初用的是大號的圓形筆鋪色,,后來才換了平頭筆跟榛形筆,,越往后,筆的型號也越小,,觀察顧時宴的時間也越短,,臨到收尾,整個人已全身心撲在畫布上了,纖細的手指握著畫筆,,或搓或揉,,或掃或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處理著光線的明暗,色彩的過渡。
宋寧出聲說完成了時候,,顧時宴正看到書里的這一段:我也說不準是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看見你的什么神情,,聽見你的什么言語,便開始愛上了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是到了不能自拔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愛上了你,。
循聲望去,,小姑娘正透過畫布歪著頭望向他,眼睛里閃著雀躍地光,,窗外的光透過玻璃照在她的身上,,整個人明亮鮮活而且溫暖,顧時宴感覺自己心臟突然猛然跳了一下,。沒等他來得及理清這種異樣起伏,,小姑娘已經站起來開始催促他:“二哥,你快來看看,,我畫的怎么樣,。”
顧時宴起身看了看表,,指針指向下午2點,,他已經在一間畫事無所事事地看書看了五個小時
宋寧拉著他看畫,顧時宴又被她的畫技驚艷到了,,明顯的寫實派畫法,,眉眼輪廓、光線的明暗以及色彩的漸變過渡都把握的相當好,,人物栩栩如生,,只是顧時宴沒想過,在這幅畫里,,看書時的自己曾出現(xiàn)過這樣一張沉靜內斂的溫柔笑臉,。
難道是小姑娘把他過度美化了一點?顧時宴暗自猜想,。
“二哥覺得怎么樣,?”
“嗯,。”顧時宴本想大力夸贊一番,,但又想到畫中的人物是自己,,糾結了一下,最終只矜持地說了兩個字,,“不錯,。”
“那這幅畫就送你了,?!彼螌庨_心的將畫布取下,又從畫室里拿了畫框將畫布裱起來,,鄭重地交到了顧時宴手里,,“二哥記得要好好保管?!?p> 顧時宴點了點頭,,隨后先行一步將這幅畫放到車上,回來時遇上了管家阿叔來找宋寧,。
“寧小姐,,我看你跟顧先生在畫室待了很久,應該餓了吧,,要不就在這吃完飯了再回去,,我已經讓人準備好午飯了?!?p> 盛情難卻,,兩人便留在了宋宅吃飯,。
吃過飯后收拾完畫具,,徐叔又出來送行,臨別時還塞了兩罐茶葉給宋寧:“上回發(fā)現(xiàn)寧小姐愛喝茶,,恰巧我老家那邊又捎了些新炒的君山銀針,,我特地留了兩罐,給寧小姐拿回去嘗嘗,?!?p> 宋寧很開心地道謝,顧時宴看著那兩罐茶葉若有所思,,果然,,隔天周一的時候,徐應給他泡的茶換了口味,。
“君山銀針,?”顧時宴喝完裝作不在意似的隨口一提,。
徐助理咦了一聲:“確實是君山銀針,顧老板,,你這茶喝久了也喝出點品味來了,,可以啊?!?p> 顧時宴笑得得意,,轉而又問:“謝昀的身份查得怎么樣了?”
說到查人,,徐助理立刻端起了專業(yè)的表情:“查好了,,謝昀是謝然小叔的兒子,兩人是堂兄弟,,在謝家一堆親戚里算關系不錯的,,最近謝昀跟他的大學同學楊墨合伙開了一家攝影繪畫工作室,公司雖然剛起步,,不過有謝然的支持,,未來肯定會更上一層樓?!?p> 說到這里,,徐應忍不住夸了對方兩句:“你還別說,這個謝昀確實是個繪畫天才,,從小到大拿過不少藝術比賽大獎,,而且私生活很干凈,到現(xiàn)在一個女朋友也沒談過,,從不出入夜場,,為人正派也完全沒有一般富家子弟的歪風邪氣,配小寧妹妹真沒得說,?!?p> “你什么時候胳膊肘也學會往外拐了?”顧時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林溪月那邊你說過了沒有,?”
“我辦事,你放心,?!毙熘硇攀牡┑┑乇WC道。
宋寧大一上學期過得很平靜,,平時上課,,吃飯,再應顧時宴的要求每天晚上8點準時上游戲,,做日?;蛘叽虼蚋偧紙鲈傧戮€,,顧家大哥現(xiàn)在依舊沒有摸出玄晶,連北涼的幫會團成員每次看到這位大佬也開始頭疼,。
為此宋寧專門跟師父師兄學會了指揮開團,,每周固定帶一次顧景澤的道真道長號躺本。顧景澤工作時間不固定,,經常抽不出空,,便讓許鈴蘭代他上號。
時間一長,,宋寧跟許鈴蘭混得熟了,,才發(fā)現(xiàn)以前顧景澤也經常讓許鈴蘭代他上號跟顧時宴打競技場。
某次開團躺完本后,,許鈴蘭還在游戲里特別為之前演唱會的事情向宋寧道歉,。
宋寧有點詫異:“原來鈴蘭姐跟溫晴是好朋友?顧氏清水灣項目出事后,,我聽徐大哥說二哥找了溫晴一個多月都沒有找到,,鈴蘭姐知道她去哪了嗎?“
“她那時已經出國了,?!痹S鈴蘭道,“溫晴最后一次聯(lián)系我的時候說你二哥傷了她的心,,她要帶她爸媽移民出國,,但沒交待過要去哪個國家,后來顧氏的項目出事,,我太意外了,,沒想到她會跟你二哥鬧到這個地步?!?p> 說到這兒,,許鈴蘭嘆了口氣:“其實我到現(xiàn)在都不相信這件事情是溫晴做的,我跟她從大學時就認識了,,她一直是個很單純的人,,這兩年雖然被你二哥寵得有些任性,但也不至于做得這樣決絕,。”
許鈴蘭跟宋寧說完自己的看法后下了線,,宋寧回主城,,剛一落地便收了了林溪月氣哼哼的密聊。
【月下林溪】悄悄地對你說:小寧,,這個徐應太無恥了【怒火】【怒火】,。
徐應自從跟林溪月熟悉之后就總愛逗她玩,,宋寧也對他們兩的的相片方式很無語。
你悄悄地對【月下林溪】說:他又怎么欺負你了,?
【月下林溪】悄悄地對你說:他威脅我,,說我要是不跟他情緣,他就每天路上截我日常跟跑商【大哭】【大哭】,。
宋寧黑線,,只好去密聊徐應。
你悄悄地對【徐應】說:徐大哥,,你別整天沒事干欺負小月,,她都要哭了。
【徐應】悄悄地對你說:害,,小寧妹妹,,顧老板可說了,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得管著,,哥是為了你家小月好,。
宋寧有點生氣,想反駁他一下,,誰知顧時宴的密聊立馬傳了過來,。
【宴清】悄悄地對你說:小寧,徐應跟林溪月的事你別管,,放心,,他有分寸的。
宋寧氣結,,回復了顧時宴六個點,。
果然沒熬過半小時,世界頻道便出現(xiàn)了這兩人結為情緣的提示,。
顯然林溪月抗議的小伎倆在徐應這只老狐貍的眼里簡直如蚍蜉撼樹,,不值一提。
游戲中順利拐完哭唧唧的情緣后,,辦公室里徐助理笑瞇瞇朝對面同樣下班沒回的顧老板豎起了大拇指贊了一句,。
“兄弟,謝了,!”
顧老板沒說話,,只回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大一上學期過得非???,一轉眼寒假快要結束,臘月二十三是小年,,去澳大利亞旅游的顧宏筠夫婦終于回到了國內,,是顧家大哥領著許鈴蘭跟宋寧一起去接的機,,顧時宴處理完公事后也和徐應一起搬回了顧氏主宅準備過年,整個正月都是一派喜氣洋洋,。
不像一般的豪門家族旁支甚多,,顧家祖上皆是一脈單傳,只到了顧宏筠這一代才有了兩個兒子,,顧家祖父母輩也在小兒子顧時宴出生后不久便相繼離世,。
雖然人情往來簡化了許多,但顧家祖上的規(guī)矩卻很是嚴苛,。
許多新年里現(xiàn)代年青人都不太會去做的春節(jié)習俗在顧家卻是要一件不落地做好,。
臘月二十三到除夕前顧家的老老小小都要參與掃房日的活動,也就是俗稱的“撣塵”,,將家里的里里外外仔細認真地打掃一遍,,期間還有祭灶神,做豆腐,,接玉皇,,趕亂歲等活動,頭一次體味到這些大大小小的習俗,,宋寧很是新奇了一把,。
臘月二十八那天,顧夫人跟徐姨帶著傭人們打糕蒸饃忙進忙出,。
宋寧好奇想跟著去打打下手,,卻被顧夫人笑著以擔心礙事給推出了廚房,宋寧只好去書房陪著顧宏筠寫春聯(lián),。
春聯(lián)算是宋寧的拿手絕活,,外公在世時每年過年的春聯(lián)也都是宋寧陪著一起寫的,那一手蒼勁有力的毛筆字完全得了秦老爺子真?zhèn)?,直看得顧宏筠嘖嘖稱奇,。
顧時宴看到父親的表情后忍不住笑了笑:“爸你別大驚小怪了,她的國畫可比這手毛筆字厲害多了,?!?p> 顧宏筠自然不信,于是宋寧當場便繪了幅竹報平安的山水圖送給他,,驚喜得顧宏筠連道了三聲“好”字,,整個人高興過了頭。
除夕夜祭完祖吃完年夜飯,,顧家老老小小開始聚在客廳沙發(fā)上看春晚守歲,。
臨到十二點,宋寧終于熬不住睡歪了頭,,被顧時宴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將宋寧的小腦袋輕輕安放在了自己腿上。
徐應跟母親徐姨坐在一邊的沙發(fā)上看春晚看得津津有味,,顧家大哥忙著跟許鈴蘭打電話沒注意到,,只有顧夫人無意間瞟見了這一幕,連忙推了推自己的丈夫,,一陣的擠眉弄眼,。
顧宏筠在顧夫人眼神的示意下望過去,當即轉頭回了自家夫人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眼神,。
顧夫人忍不住小聲對丈夫耳語:“我說你之前為何不讓寧寧搬回來住,,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顧宏筠一臉胸有成竹地回:“宋寧這孩子長得這么漂亮,,人也乖巧有才情,,怎么看都是哪哪兒都好,又跟咱們老二相處這么久了,,他要不喜歡上才怪,。”
顧夫人聽得欣喜若狂,,心想還是丈夫靠譜,,這下兒媳婦要有著落了。
隨著大屏幕上難忘今宵的歌曲結尾,,12點的鐘聲一聲聲敲響,,舊的一年終于劃下帷幕。
顧時宴抱著早已熟睡的宋寧站起身,,走過來跟父母告別:“爸,,媽,我先送小寧回房歇息,,你們也早點休息,。”
顧夫人眉開眼笑地道了聲好,,又拉住想要離開的顧時宴,,把四只紅包塞進了兒子的衣服口袋里,小聲地交待道:“里面兩個紅包是我跟你爸給你的,,另兩個是給寧寧的,,一會你替她蓋完被子后把另外兩個紅包壓在她枕頭旁邊,知道嗎,?”
顧時宴點頭離開,,顧夫人盯著兩人的背影愈發(fā)滿意。
回房后宋寧依舊睡得天昏地暗一無所知,顧時宴眼底小姑娘的睡容很是恬靜,。
他知道她今天一大早便出門了,,不僅去了趟香山墓園祭拜外公跟母親,還一個人跑監(jiān)獄看完宋懷瑾才回來,,所以才將自己弄得很是疲累,。
顧時宴替宋寧掖好被角,依言從上衣口袋里取出兩只紅包,,又從褲兜里摸了只紅包出來,,這是他今年特別為宋寧準備的。
在顧家他跟徐應都是最小的小輩,,過年向來只有收紅包的份,,今年多了一個宋寧,終于讓他體會了一次當長輩的成就感,。
顧時宴笑著將三只紅包整整齊齊地壓在宋寧枕邊擺好,,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