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偉的電話響起了,,是張揚打來的,。可是他并不想接聽,,他清晰地記得當張揚得知了小夏的離世之后的那種冷漠,,那個晚上,小夏經過搶救無效宣布死亡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之前他佩服張揚,,覺得他能夠為這個群體做宣傳,能夠做很多人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覺得他很偉大,,然而,這樣一個偉大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瞬間崩塌,。夏宇斌,,是他在這個圈子里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張揚的朋友,,他開始恨張揚,!此時的王偉撰緊了拳頭。
張揚接二連三給王偉打了五個電話,,王偉都沒有接聽,,他也就沒有接著再打。
過了一會兒,,老胡的電話也打了過來,,“王偉,十分鐘之后老地方見,!”
老胡口中的“老地方”就是他們經常聚會的老據(jù)點,,張揚答應了老胡,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
王偉到了這里,,他并沒有見到老胡,他走近后卻是張揚坐在這里,,他沒有說話,,準備離開,張揚一把抓住了王偉。
“說吧,!為什么要騙我,?”王偉很是生氣。
“坐下慢慢說,!”張揚示意王偉坐下來談,,“我知道,你還在因為小夏的事情在生我的氣,!”
“有的時候,,把圈子內的這份情感看淡一點,否則,,你會經?;钤诒瘧Q與痛苦之中?!睆垞P接著說,,“我已經確診十八年,再翻年就第十九個年頭了,,這樣的生離死別我看的太多了,,你有興趣聽一聽我的故事嗎?”
王偉雖然仍然在生張揚的氣,,但是他還是愿意坐下來聽聽他的故事,。
張揚沒有等王偉開口就直接說到:“那是1999年的1月,那年,,我19歲,,上高三!晚自習結束之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到肩上一陣刺痛,我被人莫名其妙地扎了一針,,然后那人飛快地跑掉了,。當時,我并沒有太在意,,緊接著一個多月后我進入了緊急感染階段,,持續(xù)低燒,上吐下瀉,。兩年后我才回想起了那個夜晚,,后來我被確診了,那年我上大二,。我當時恨這個人,恨所有得這個病的人,,為什么他們當時要這么做,?在那個年代,,得了這個病就只能夠等死,沒有任何藥物能夠治療,,我絕望地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后來,我認識了老鐘,,他是一個善良的人……”
老鐘帶著張揚接觸了這個圈子,,在當時無藥可治的年代,很多患者感嘆命運的不公,,他們想到去報復社會,,張揚就是其中的一個受害者。老鐘組織的這個團體互相的依靠著,,他們看淡了生與死,,就是互相聊聊天,等待著死亡的降臨,,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死亡會降臨到自己身上,。有的人已經發(fā)病,他們身體消瘦,、淋巴結腫大,,后來老鐘走了,張揚也一度沉浸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后來,,第一種藥來到了中國,就是齊多夫定,,這種藥能夠抑制HIV病毒的RNA逆轉錄,,而且是完全自費的藥物,但是因為藥品的單一性,,它只能夠有三五年的作用,,然后就會出現(xiàn)耐藥,就不再有效,。在這期間,,張揚一度認為,就算這種藥能夠在一定時間內控制住病毒,,耐藥出現(xiàn)之后,,死亡也是遲早的事情,于是他拒決接受治療,,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離去,,他開始變得麻木。
再后來,他遇到了疾控的小周,,小周通過各種辦法勸導張揚接受治療,,或許因為他對小周一見傾心便聽了她的話,接受了最初的治療,。又過了大概一兩年的時間,,抗逆轉錄的藥物增加到了九種,然后開始了三種藥組合的雞尾酒療法問世,,這大大的延長了藥物出現(xiàn)耐藥性的時間,,并且國家開始重視控制這個疾病,藥物完全免費領取,,張揚終于得到了救贖,。他一方面積極地進行治療,另一方面開始投身到疾病宣傳的工作,,他想要拯救更多的人,,正因為早些年,他見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才會看淡身邊人的離去,,他并不是一個冷漠的人,。
“王偉,我只能對小夏的離世深表遺憾,!”張揚說到,。
“所以你是看過了太多的生死才會對小夏的死如此反應?”王偉趴在欄桿上點了一顆煙,。
張揚點了點頭,,沒有繼續(xù)說話。
“活著的人,,積極地面對接下來的人生吧,。”沉默許久,,張揚起身走到王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
“有些事情,我不會繼續(xù)怪你,!”王偉看了看張揚說到,,“那件事情,說開了就好,!”
兩人吹著風在江邊緩慢地走著,,江風撩著兩人的頭發(fā)。
“九月三十日晚上,,小夏就是在這里,,躺在我懷里,,我感覺到了他生命一點點地消失?!蓖鮽ネ?,想起了那個夜晚,他久久不能從那種悲傷之中走出來,。
“老王,你看開一些,,很多事情是你我所無法左右的,。”張揚安慰到,。
“張哥,,謝謝你!”王偉轉頭對張揚說到,,“跟你剛才的一番談話也讓我明白了很多,,人的一生就是這么回事,活好當下,,珍惜現(xiàn)在,,不沉溺在過去,才能夠展望未來,?!?p> 如果沒有跟張揚的這番談話,王偉或許會一直沉溺在夏宇斌離世的悲慟之中走不出來,。但是,,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很多人都會匆匆地在他們的生命中成為過客,。在這個圈子里很難有永恒的朋友,,他只需要留住這一段短暫而美好的一瞬間即可。
這僅僅是王偉第一次面對好友的離世,,也許這樣的場面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王偉還會面對很多次,,他沒有經歷過張揚最初感染的那段“等死”的時光,但是他仍然能夠明白張揚此時的感受,,他并非不在意夏宇斌這個朋友,,只是這樣的生離死別他經歷得太多了。沉溺于好友的離世只能夠讓人變得消極,,他們這個群體還需要更加積極地面對未來的生活,,只有積極地面對未來,才能夠好好地活著,,才能夠對得起理解自己的家人與朋友,,才能夠幫助更多的人從悲痛之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