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回家休息了半年多,,第二年春季開學(xué)時,我不愿再去上學(xué),,父母也知道我考大學(xué)是無望的,,也就沒再逼我,只是發(fā)愁我該怎么辦,,蛋糕廠的人手已經(jīng)夠了,,我去也無事可做,正好小姨她們那個鄉(xiāng)上有家電器廠招工,,小姨父找了熟人安排我進了工廠,,當了一名普通工人。這是一家生產(chǎn)電冰箱銅鋁管的廠家,,就是將銅管和鋁管焊接在一起,,我的工作內(nèi)容就是用釬子通那個焊接部位多余的點,讓管道內(nèi)壁無雜質(zhì),,半年后,,我被調(diào)到車間做統(tǒng)計員,。
小姨家離廠子一公里左右,,我住在小姨家,,每天走路上下班,倒也輕松自在,。小姨父在XJ打工,,小姨在街上開了一家小賣鋪,晚上有時是小姨或表弟住在鋪子上,,我是和小姨一起睡的,,每個月給小姨交50塊錢生活費,這里算是我的第二個家,,小姨沒有女兒,,只有兩個兒子,她有時開玩笑說讓我做她的女兒,。我每天上下班都會穿街而過,,那時并沒覺得自己長得有多好看,一次聽小姨擺起,,說廠里有個男生,,家就住在路邊,那是我上下班的必經(jīng)之路,,他就經(jīng)常在他家二樓的窗口看我,,對他女朋友說:你看那個女娃兒,長得好漂亮,。他女朋友很不高興:漂亮是人家媽生的,,關(guān)你啥子事。我聽著心里暗暗高興,,原來自己還是有些美的,。
在廠里上班半年后的一天,林賢居然和他的一個親戚何偉來找我(我也認識,,他們家有親戚在我們生產(chǎn)隊上),,我?guī)麄儍蓚€去了小姨家坐了一會,當時并沒有直接說什么,,后來何偉說林賢喜歡我,,想和我耍朋友,我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直接回絕,,等他們走后,征求了小姨的意見,,小姨說:人才倒還是可以,,就是那個眼睛瞇起,不好看(林賢近視,,當時沒有戴眼鏡),。后來他們家的親戚在隊上說,,他們家的林賢想要跟我耍朋友,這事傳到母親耳中,,母親堅決反對,,原因是他們家是外教的(信佛教,我們家是信天主教的),,而且他高度近視,,說以后年齡大了眼鏡就會看不見,于是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廠里的管理人員大部分都是省城的,,他們每個周末都回省城,周日晚上或周一早上來廠里,,廠長的外甥尤春,、外甥女尤艷也在廠里上班,尤春是采購員,,經(jīng)常去成都或周邊出差,,尤艷小我一歲,做化驗員,,我們不在同一個車間,。尤春經(jīng)常下午出差回來辦完材料入庫后,就到我們車間辦公室閑逛,,有時會在我下班路上裝著偶遇陪我走一程,,或者在我下晚班的時候送我回家,送著送著就會一起走到了小姨家,,小姨說:他是廠長的外甥,,又是采購,條件還可以,,人也長得不賴,,就是黑了點。但是他家是重慶一個小山溝里的,,太遠,,小姨說,那有啥,,他現(xiàn)在廠里上班,,以后也不可能再回那個小山溝去,他可以在這邊安家的呀,。就這樣,,我和他談起了戀愛。一次晚班回家后,小姨沒在家,,他跟到我床前還不走,,說要再陪我坐一會,然后就坐到了床上,,說等我睡著了再走,然后就摟著我……
和他在一起后,,我倆在廠里也就正大光明的談起了戀愛,。我把他帶回了家,家里剛開始也是反對的,,后來我懷孕了,,做了人流,母親把我恨恨的罵了一頓,,說我不要臉,,丟人,但是家里人也就默許了這件事,。大哥的蛋糕廠從大隊部搬回了家,,家里的房子也擴建了,專門搭起了兩間廠房,,還從外面新招了工人,,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也增加了月餅、麻餅等其他品種,。為了給我和尤春以后的家有個籌劃,,大哥在大隊部那一排出售的鋪面里買下了兩間,計劃以后就讓我住在家里,。
深秋的時候,,小姨父打工回來,我就搬到了廠里住,,住的是那種上下鋪的集體宿舍,,一間住6人。廠里的管理人員宿舍是單獨的一排,,單間,,尤艷每個周末等她舅舅回省城后,就會住在他的宿舍中,,有時我們也會買一些吃的在那里聚,。尤艷身體不好,嘴唇發(fā)白,,經(jīng)常都在喝中藥,,她有時也會在周末或放假的時候跟舅舅一起去省城住,尤春對這個妹妹也是很寵的,,經(jīng)常帶她去縣城的醫(yī)院看病,,或者一聽說哪里的中醫(yī)可以,,就帶著她去那兒看。秋天的時候,,我因長了纖維瘤,,尤春帶我去成都做手術(shù),醫(yī)院離他舅舅家不遠,,這是個小手術(shù),,做完后躺一會就可以走了,尤春去舅舅家給我燉雞湯,,回來后說舅媽正在和舅舅吵架,,舅媽說啥“有她就沒我,有我就沒她”,,指尤艷,,說那個家里有尤艷就沒有她,我一聽,,感覺事情不太對,,又不好說什么?;厝ダ^續(xù)上班后,,一天廠長出差去了,晚飯后我?guī)Я它c水果去廠長宿舍找尤艷,,看到床單上有污漬,,感覺有點奇怪,尤艷看到我的表情,,不自然的走過去用身體擋住,。晚上我把這事對尤春說了,尤春也感覺到了不對,,幾天后他對我說,,他問了舅舅,舅舅說是他身上長了瘡,,搽的藥,,藥水弄到了床單上。但我知道那明顯不是藥水,,那污漬應(yīng)該是做了那種事后留下的痕跡,。
一個多月后的一個晚上,尤春出差沒回來,,廠長叫我去他宿舍幫他整理個資料,,我過去了,坐在書桌前按他的要求核算表格中的數(shù)據(jù),他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搭在我坐的椅背,,頭靠得很近,讓我感覺不自在,。資料做完后,,我站起來要走,他支支吾吾的說不要著急,,再坐會嘛,,走到門口時,我伸手去開門,,他突然摟著我,說,,別走嘛,,讓我親親。我強烈扭動著,,使勁拉開門跑了出去,。這更讓我確定當時那床上的污漬是怎么回事。
春節(jié)的時候,,尤春帶著我和尤艷回到了他山溝溝里的家,。坐火車到重慶,我們在火車上住了一晚,,到重慶時是第二天上午9點多,,汽車站就在旁邊,坐班車到他家的那個縣城,,然后換乘公共汽車到鄉(xiāng)上,,走大約10來公里的鄉(xiāng)村公路,不過我們在走那段鄉(xiāng)村公路時,,遇上了他們隊的一個熟人,,開著拖拉機,帶了我們一程,,然后再走約一個小時的山路就到了,。他姊妹7個,兩男五女,,他排行第三,,上面有個哥、姐,,下面四個妹妹,,大姐遠嫁河北HD,那年和姐夫帶著三個孩子也回來過年了,二妹就嫁在本隊上,,離家不遠,,四妹、五妹還在上學(xué),,家里還有個母親,,父親早年跟一個女人走了,再沒回來過,,據(jù)說是在附近采石場打工,,哥哥已經(jīng)結(jié)婚,有個兒子,。那個春節(jié),,家里加上小孩一共15個人,就兩間土墻房,,一間小小的廚房,,屋里的地面全是泥巴地,外面的這間鋪了張床,,住的是哥哥一家三口,,上面用木料搭了個平臺,順著梯子爬上去,,住的是姐夫和大的孩子,;里面那間房里搭了三張床,中間只剩一條小過道,,住了母親,、三個妹妹、大姐和兩個孩子,,然后還是用木料搭了平臺,,我和尤春就住在上面。這么多人口,,家里這種條件,,我還是第一次見,心里委實感到后悔,,不過一想反正以后我也不住在這里,,也就稍稍舒坦些了。春節(jié)期間去了好幾家吃年飯或者是拜年,,也見到其他人家的房屋條件,,就他家是最差的,不過也能理解,,一個老母親,,把7個孩子撫養(yǎng)長大,,也確實不容易。哥哥結(jié)婚后也是住在女方家里的,,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回來一趟,,所以家里平時就住著母親和兩個妹妹。每次跟他去別人家吃飯時,,都會有其他鄰居過來圍觀,,主要是看他帶回來的這個漂亮老婆,看得出來,,他在當?shù)氐娜司夁€不錯,,隊上的一些長輩、和他同齡的人,,都叫他過去聚聚,,不過被人圍觀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就像是在動物園被人參觀一樣,。
春節(jié)之后,,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tài)。有次我們一起回到我家,,跟我父母,、大哥聊天時,,尤春說做糕點這行在河北銷路應(yīng)該很好,,那邊的人去拜見親戚朋友時,都得帶上一包糕點,,算是必需品,,然后在跟他姐夫打聽狀況后,我們辭職回家學(xué)起了做糕點,,打算學(xué)會后去河北,。5月份,尤艷的身體越來越差,,后來被送到縣城的軍區(qū)醫(yī)院,,10多天后就走了,說是患了尿毒癥,,我們將她火化后,,由廠里派了輛貨車,走了整整兩天,,將她送回了老家,,一路放了很多的鞭炮,說是每過一座橋都要放,,離家還有約一公里多吧,,家里人就出來接了,,然后又是一路鞭炮不斷,老母親強忍著淚水,,坐在家里等著我們,,尤春張羅著安葬了妹妹,我們在家陪了母親幾天,,再次回到了我的家,。
那年,尤艷才18歲,,花樣的年齡,,現(xiàn)在每每想起她,淚水還會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回家后不久,,我們就帶上一些必備的糕點用具,去了河北大姐家,。大姐家住在HD的一個小村莊里,,一個小院子,里屋早被準備好放了張床,,給我倆住,,外屋的炕上是姐夫一家人住的。我們很快買回了烤箱,、面粉,、白糖和其他材料,烤箱和材料放在里屋,,外屋靠墻搭了案板,,用作和面、做糕點,。就這樣,,我們每天下午開始生產(chǎn),上午他就用自行車馱著去那些村莊上的小賣部批發(fā),,有時下午才回來就晚上開始生產(chǎn),,姐夫一家是吃面食的,因為我們的到來,,還專門買了大米,,每頓都會做點菜,村里的人都說我們家不知道節(jié)約,,吃得太好,。
在河北呆的那幾個月,我也鬧了些笑話,,最分不清的是東南西北,,問路時別人說往東走到十字路然后再往南,,我卻不知道哪邊是東,哪邊是南,。有時尤春需要去城里進材料,,我便馱上糕點出去送貨,跟那些小賣部熟悉之后,,有時別人就問我,,上次送糕點的那男的是你什么人,我說是我家人,,因為我和他出門時,,他給別人介紹我時,就會說:這是我家人,。我以為給對方介紹自己的另一半都稱為“家人”,,然后那些大娘就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時還會有大娘專門過來逗我“之前送貨的男的是你什么人,?”“是我家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笑得我不知所措,,后來回家問了大姐才知道,女人介紹自己老公時,,要說“是我外人”,。
冬天的時候,我們回到了我家,,在河北呆的這幾個月,,并沒有賺什么錢,,還因為一些瑣事和姐夫鬧得有點不開心,。大哥原來買下那兩個小鋪面,被父母開了小賣部,,后面還搭了兩間小屋,,次年春天,尤春在市場上調(diào)查后,,我們開始做起了飲料,,就是那種塑料軟管,里面灌上橙色的糖水,,用蠟燭將瓶口烤化,,用夾了夾一下就封好了。他同樣是馱出去批發(fā)給那些小賣部,。大哥的糕點生意也越做越大,,品種越來越多,,已經(jīng)有20多個工人。我們的飲料生意一直沒多大起色,,賣貨的錢他從來不交給我,,進貨也是他管,我也不知道生意到底是賺是虧,,我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一次我跟他不知道為啥事吵架,然后我就將平時積攢下來的安眠藥一口氣吃了約10多片,,被老爸發(fā)現(xiàn)后,,稀里糊涂的被送到醫(yī)院洗胃。尤春回來后,,也沒多問為什么,。十來天之后,我?guī)е憬愕?000多塊錢,,離家出走了,。
那年,我20歲,,我的第一段感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
很多年之后,我的這段離家出走經(jīng)歷,,都是左鄰右舍茶余飯后的談資,。
在外流浪的三個多月,我去餐廳洗過碗,,當過服務(wù)員,,最后花完了那3000多塊錢,回家了,。家里人去過周圍很多地方找過我,,親戚朋友家都問遍了,母親也傷心了很久,,最難過的是鄰居們的議論,,說一個女孩子跑出去,不曉得是去干啥子了,?;氐郊遥依锏挂矝]有過分責(zé)備,,只是問去了哪里,。然后我就在大哥的食品廠做事,大哥也開始做飲料,,做飲料重要的配方,,剛好是我會的,,我總算是感覺自己有了點用處。
后來,,聽小姨說,,尤春回到他們那個縣城,在他二舅的幫助下做起了布料生意,,他二舅家在瀘州,,廠長的那個秘書就嫁給他二舅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