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衡忽轉(zhuǎn)頭對墨染說:“現(xiàn)在這種情勢,,謀士紅粉,都是一樣的,,匆匆碾沒,,誰能留名?不過是江山不老,,代代更迭,。”
墨染心里微顫,,問墨衡:“這種情勢,,已經(jīng)波及到林家了嗎?就沒有明哲保身的辦法,?”
墨衡眼中利光更甚,,笑道:“明哲保身?”
她停了停,,又道:“或許有吧,只是以我們家這樣的門第,,不可能永遠保持中立,,總要選擇一方,表明態(tài)度,否則到最后,,恐怕會更危險,。”
林家,,既非武將,,亦非文臣,文武交雜,,又有祖上功勛,,而今的爵位,確實不可能獨善其身,。
可以說林家選擇了哪一方,,哪一方就有五分的把握,登上章玉臺正中的玉塌,。
林墨衡又道:“既然不可能獨善其身,,若是林家此次賭對了,便是平步青云,,若是賭錯了,,但愿只折我一個人,不至家族受累,,百年門庭傾覆,。”
墨衡忽釋然,,松了口氣說:“所以我求的,,就是以身一搏,一人換富貴,,一人換平安,。”
墨染問:“為什么,?在你上面有叔父伯父,,我們這一輩也有兄弟姐妹,為什么是你,?為什么你要這樣犧牲,?”
墨衡道:“因為沒得選擇,生在這里,,長在這里,。枯枝不春,,獨木不林,,我排行第二,,我為長,自然是我,,我沒的選擇,,如果她還在,那應該會是她吧,?!?p> 墨染搖頭,并不相信墨衡的說法,,以大伯父的能力,,難道會沒有別的辦法,一定要自己的女兒去犧牲,?
墨衡笑笑,,語氣很輕的對墨染說:“或許有一天,你也會像我一樣,,早點為自己做些打算吧,,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你看似很冷漠,,卻又禁不住別人的熱,,如果有一天,你也到了我現(xiàn)今的境地,,你記住,,一定是寧可外熱內(nèi)冷,而不要外冷內(nèi)熱,?!?p> 墨染點點頭,說:“我沒有資格到二姐姐如今的境地,,我不是......難道就不能爭一爭嗎,?若我到二姐姐如今的境地,我不會吞下這個苦果,,也不會尋這樣的下下策,,送走我的丫頭,獨自赴火坑,?!?p> “爭?如何爭,?你想怎么鬧,?”墨衡冷笑,笑墨染的不自量力,,笑墨染真是幼稚,,她問墨染,,“此刻哭鬧,要死要活,,又有什么好處?以后的處境,,不是會更艱難嗎,?一個女子,離了家族,,又能做什么,?我們不是男兒,可以出去立一番天地,,依托家族是下策,,也是上策?!?p> 墨染急得二姐姐以前就說過,,即便是寒門男子,也比名門女子要好些,,總能寒窗苦讀,,為自己爭些什么。
而女子所到之地,,不過后宅方寸之間,;所學之事,不過針線衣物,;所慮所思,,不過東堂西房,主婢妾室,,若有財物賬冊,,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墨衡伸手關(guān)上窗戶,,問墨染是要關(guān)起窗戶來,,永遠安于一隅之地,還是要走出去,,以命搏一搏,?
墨染不說話,她心中很亂,,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墨衡的問題,,她所計算的,只是怎么避開葛氏的算計,,怎么能在葛氏的斤斤計較,、各種酸話嘲諷中,,最舒服的活下去。
侯府方寸之地,,她在這里游刃有余的周旋,,這便是她所思所慮的全部。
從未想過還要出去,,就算是出去了,,不過是換個地方生活,那所思所想,,不還是這些事情嗎,?
深宅之中,婦人之間,,朱樓矮墻,,紅粉華顏;堪看韶華易逝,,流光如水,,雨打芭蕉,梧桐葉老,,四季變換,,滿室華彩變空堂,這不就是她們這種人家女兒家的一生嗎,?
她們或許不甘,,可是小門小戶的女兒,還不如她們呢,,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不是更可憐嗎,?
墨染想她們既已得了這么多,,就不該再求老天爺更多的東西,不是應該知足常樂嗎,?
墨染一向如此,,她等著出嫁的到來,想婚事不過是順水推舟,,水到渠成,,思慮的再多,也終是無用,。
她知道姻親是兩個家族結(jié)合,,或許有著什么利益的牽扯。
這其中的利益交換,,都是剪不斷,,理還亂,,千絲萬縷地糾纏著。
其實無論男兒還是女子,,都是如此,,于婚姻之上,自己到底能說得上幾分話,?怕是寥寥吧,。
可人人皆是如此,又何必為這種事憂煩呢,?
而這些利益牽扯,只是地位身份,,門第背景,,從不涉及生死存亡,墨染也從未想過,,她們林家的女兒會為人妾室,,入偏門,給別人敬一碗主母茶,。
或許太子府的妾,,比其他人家的正妻要好一些,但妾終究是妾,,況且......如今又是這般形勢,,太子一定能登上章玉臺嗎?
章玉臺上的那席玉塌,,到底位屬誰手,?
血流漂櫓之下,誰又能安然無恙,?
一顆小小棋子,,在這棋局中,當如何生存,?
墨衡見墨染不語,,知道墨染是在思索什么,便笑對墨染說:“所以說現(xiàn)在既是一個險關(guān),,也是一個機會,,一個也許一輩子都碰不上的機會,一個女人也可以走出深宅,,另搏天地的機會,。”
墨染看著墨衡倩兮流轉(zhuǎn)的眸光,,覺得眼前的二姐姐,,就似幽徑深處的孤塔,,高不可測,不由問:“二姐,,你不怕嗎,?萬一......”
墨衡笑笑:“這有什么可怕的?男兒以命博功名,,女兒亦可,。”
墨染看著忽而陰郁轉(zhuǎn)晴的林墨衡,,忍不住問:“若是如今不是這般情形呢,?二姐姐是愿意”
墨衡略略思索,語氣頗為惋惜地回答墨染說:“可幸也可惜,?!?p> “可幸也可惜?”墨染點頭,,二姐姐非是池中之物,,無論何時,都不會甘居池中,,如今朝中風云涌動,,二姐姐有如此決斷,果真不輸男兒,。
墨衡見墨染一副思索模樣,,笑說:“你這些想法都是假如,哪有那么多假如呢,?思慮假如,,不若細察此時;無論何時,,何種情境,,當下之事才是當務之急,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假如和以后,?!?p> 墨染點頭,笑說:“二姐姐慣會教訓人,,沒說幾句,,就又要說教了?!?p> 墨衡也笑,,搖頭不再理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