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紀尋生產(chǎn)衛(wèi)生巾的本意初衷是造福億萬女性,,但在造福億萬女性之余順帶著賺點小錢他也是心而往之的,所以,,在行動之初他便已經(jīng)有了全盤的計劃,,他要開一家胭脂鋪,用胭脂鋪打掩護進行衛(wèi)生巾的售賣,。
開店是要錢的,,所以紀尋再次拾起了他的代寫勾當,去積累他的第一桶金?,F(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與夏之令劃清了界限,夏之令想必已然對他十分失望,,自然不會再來管他,,所以他的代寫生意進行的極為順當。
只是與前幾日相比,,生意蕭條了些,,想來也是必然,如今的杭州城內(nèi)到處都是災民,,雖然影響不到杭州城的居民,,但兔死狐悲的感慨總是有的,大家自然而然的捂緊了自己的錢袋,,生怕自己淪落到災民之列,。
許是受了感染,更是為了開店,紀尋也勒緊了自己的褲腰帶,,能省則省,,銀子一錢一錢的掙著攥著,紀尋心安理得睡的踏實,,但在內(nèi)心深處卻總是不經(jīng)意的記掛著夏之令的未來,。
說來也怪,紀尋和夏之令之間并沒有太多的焦急,。夏之令給他翻了案,,他也救了夏之令一條命,應該算是兩不相欠,。紀尋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人嘛,趨吉避害乃是本能,,總不能明知是火坑還傻不拉幾的陪著往里跳吧,。他總是這般寬慰自己,卻并沒有什么功效,。
特別是當他發(fā)現(xiàn)杭州城內(nèi)的災民開始肉眼可見的減少時,,他的擔憂更甚。有了這層心思,,自然便會不自覺的去關注,,也不用特意打聽,夏之令的所作所為早已在杭州城內(nèi)口口相傳,。
如今的夏之令,已然成為了百姓口中的青天在世,,更有甚者說當世無人出其右,。他自然當?shù)钠疬@個褒獎,因為他連續(xù)半月來不斷的殺貪官,,抄其家,,所得之財盡皆用于淳安縣的災民,他救了數(shù)十萬條命,,他做了百姓們柏手稱快的事,,他的功名自然是應得的,他甚至應該名垂青史,。
可紀尋卻知道,,夏之令在找死,他的死期將近,,沒有任何人能救他,。他的罪,乃是大逆不道,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殺雞取卵,,劫富濟貧,自然是大快人心的,,可那應該是江湖草莽所為,,卻絕不應該由一個知府來做,所以,,紀尋對夏之令的做法嗤之以鼻,,大罵其愚蠢之余卻不得不承認,他沒有夏之令的勇氣,,于氣節(jié)而言,,更是云泥之別。
人啊,,其實大多數(shù)的煩惱都是來源于自身,,比如這時節(jié)的紀尋,他明知道夏之令的事情已經(jīng)與他再無相干,,更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他仍舊煩躁,可具體在煩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轉(zhuǎn)眼間,天啟四年的金秋到了,,在這個收獲的季節(jié)里,,浙江境內(nèi)雖然今歲遇著大水,但除了淳安縣外其他地方的損失還在可承受范圍之內(nèi),,而淳安縣的百姓雖然顆粒無收,,但因為有夏之令這樣的知府在,他們存夠了過冬的糧食,,他們的稻田已經(jīng)全部成了桑田,,他們來年的生計自然有了保障。
也是在這收獲的季節(jié)里,,紀尋的存款終于達到了五十兩銀子,,而他付出的代價卻僅是走遍了杭州城內(nèi)的大街小巷,磨爛了幾雙布鞋而已,。
現(xiàn)如今,,銀子有了,蕓娘在紀尋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也不再排斥衛(wèi)生巾且已然生產(chǎn)囤積了一些,,鋪子也看好了,,只等著簽訂鍥約就可以開業(yè),。可以說已是萬事俱備,,水到渠成,。
可就在紀尋對未來抱有無限的幻想之時,該來的還是來了,。那一日,,往常熱鬧的杭州城竟然行人寥寥,堪稱萬人空巷,,而知府衙門卻被圍的水泄不通,,人數(shù)何止上萬。
萬人血書這東西,,對紀尋來說雖如雷貫耳卻一直覺得不大可能真實,,但現(xiàn)在他卻切切實實的見到了且在上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長達十數(shù)米的血色筆跡和手印,,是那么的觸目驚心,,可紀尋卻深知它發(fā)揮不了任何的功用,試想想,,當一個時代出現(xiàn)了萬人血書,,那說明這個時代已經(jīng)腐朽到了何等地步,而既然到了這等地步,,萬人血書又有什么用呢,?
夏之令將在三日后被錦衣衛(wèi)和官兵押解京城,紀尋卻忽的想起自己還欠夏之令三錢銀子,。你說賤不賤,,他早想不起來晚想不起來,卻偏生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想起來了,。照他說的是為了自己心安理得,,所以他決定要把這筆賬還上。
那一日,,是紀尋第一次對蕓娘發(fā)火,原因是蕓娘不愿將家里的錢拿出來給紀尋去還賬,,倒不是舍不得那三錢銀子,,而是舍不得為還那三錢銀子所要付出的去疏通錦衣衛(wèi)的錢。
可說到底紀尋才是老爺,,所以蕓娘只能將家里本應用于開店的錢全部拿了出來,。
紀尋懷揣著僅有的這五十兩銀子,趁夜來到了知府衙門,,見到夏之令時,,夜已經(jīng)深了,,他的五十兩銀子也全部撒了出去,連三錢銀子都沒剩,。
見到夏之令之前,,紀尋本以為他會受盡折磨,未成想其狀態(tài)前所未有的好,,其欣慰的笑著:“天佑淳安百姓,,本官終于在這一天到來之前將該做的都做了?!?p> 卻又有些責怪的對紀尋說:“唉,,你不該來啊,都躲了這么久了,,又何必蹚這趟渾水呢,。”
紀尋也在心里罵自己賤,,特別是見到夏之令的狀態(tài)后,,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忍不住的罵自己:人家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關你屁事,咸吃蘿卜淡操心,。
不爽歸不爽,,來的目的不能忘,他說:“學生想起曾借過知府大人三錢銀子,,今夜是為還錢而來,,卻沒想到來到這里時卻已是身無分文,大人的債學生怕是還不上了,。不若這樣吧,,大人可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若學生力有所及必替大人辦妥,,權當還了那三錢銀子的賬了,。”
從沒有聽夏之令笑的這么暢快過,,他笑的許久停不下來,,對紀尋說:“若說未了之事倒是真有一件,不過那需要本官親自去做,,你可做不了,。”
紀尋不甘心的問:“什么事情,,大人可說來聽聽,,萬一學生能做呢,?”
夏之令傲然道:“前朝有海瑞海筆架震古爍今,今我夏之令雖不才卻愿效仿之,,你做的了,?”
紀尋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做不了,,不論是那自己給自己買棺材的海瑞還是眼前這欣然赴死的夏之令,,都不是他這凡夫俗子能比的,所以,,他甘拜下風,,退而求其次再問:“可要給家小帶些話,學生不才,,這點事還是可以做到的,。”
夏之令搖頭:“無須帶話了,,今生我夏之令有負他們,,來生做牛做馬償還罷了,但身為了夏家之人,,自當慷慨赴義,,又何須多言?!?p> 真他娘的狠,,對家人狠,對自己更狠,,這樣的狠人,,也不知該敬該畏。此時的紀尋已經(jīng)不想再說什么了,,也已經(jīng)無話可說,,可正想告辭時卻忽聽夏之令說:“本官還真有一些話要帶出去,你既然來了,,便麻煩你吧,。”
紀尋自然應允,,聽的夏之令說:“自前些日子起,,便不斷有些江湖俠士來尋我,要帶我走,。我是不會走的,可卻擔心他們?yōu)榱宋忆b而走險,,如此當為我之罪過,,所以請你替我傳話出去,,請他們千萬不要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