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兮用茶杯蓋輕拂茶湯,杯蓋碰在茶杯上,,一聲脆響,,他眼神斜飛落到云舒身上,“嗯,?”
尾音拖的長長的,,無形之中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
云舒心思一轉(zhuǎn),,笑呵呵的道:“能讓客官見到從未見過的場景,,開開眼界,小女子身感榮幸,?!?p> “嗯,說得好,!”
果然啊……
定侯的感嘆沒錯,,桃花妖!
傅平兮又問:“你覺得樓下那位說書先生說的如何,?”
云舒雙手一拍,,“啪”的一聲,興奮之色溢于言表:“當(dāng)然好啊,,簡單直白,,通俗易懂,繪聲繪色,,細細聽聞,,就如一幅幅真實的畫面在眼前閃過。這不,,你聽,,滿堂喝彩呢?”
“聽了這么久,,你會嗎,?”
什么意思?
會不會說書,?
云舒偷瞄梁亦宣一眼,,可梁亦宣今日靜靜地坐在那里,從頭到尾都沒有給她一個眼神,,仿佛不認識似的,。
“嗯?”
云舒絞著手,,扭扭捏捏,,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會是會那么一點,,但是我沒有忘白先生說的好?。 ?p> “沒關(guān)系,能聽懂就行,?!?p> “這不好吧,我怕污了您的耳朵,!”云舒歉意地笑笑,,“對了,茶樓新上了一種點心,,客官要不要嘗嘗,?”
傅平兮微笑著回應(yīng):“講完了,我們再吃點心,!多少都行,?”
多少都行么?
云舒戳戳雙手,,一副要狂宰他一頓的樣子,,“不知道客官想聽什么?小女子知道的不多,,基本都是說書先生那里聽來的,!”
傅平兮放下茶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就講一講那日在十里坡楓樹林,,你都看到了什么!從頭到尾,,講清楚就行,!”
云舒一愣!
什么,?
這人拐了那么多彎,,做了那么多鋪墊,就是為了想要知道這個,?
這是屬狐貍的吧,!
隨后,傅平兮從懷中摸出一個玉質(zhì)小葫蘆,,在手心翻來覆去的把玩,,那小葫蘆就那么一小點,造型精致可愛,,看的云舒眼睛都直了,,
那不是?
桃花妖,!
云舒再看一眼傅平兮,,面色淡淡。
不對,他不是那天晚上的那個人,,兩人雖然都長得好看,,但是五官相差甚遠,氣質(zhì)更是各不相同,。
云舒心中一凜,,好??!
明晃晃的威脅!
再看一眼坐在一邊的梁亦宣,,云舒心中了如明鏡,。
一個巴掌伸出去,“五兩銀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傅平兮臉色變冷:“貨,?”
云舒迎著他逐漸冰冷的視線,,毫無畏懼,“沒錯,,信息買賣信息就是貨,,想要知道我這里的消息,就要拿錢來買,?!?p> 梁亦宣驚訝的差點跳起來,但在傅平兮泠冽的視線,,什么動作也不敢,,什么話也不能說,免得火上焦油,。
傅平兮冷笑一聲,,“見死不救也是罪,你就不怕我告官嗎,?”
云舒理反問:“見死不救,?”
云舒一下子站起來,指著自己,,理直氣壯的說道:“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嗯,就我這小身板,,能干什么,?是能上去提大刀殺敵,還是當(dāng)盾牌給人擋刀啊,!我也怕死的好不好,,再說了我怎么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啊,?萬一我?guī)湾e了人,,那不是要遭天譴!如果真遭了天譴,,我爹娘你幫我養(yǎng)嗎,?今兒個,你還能坐在這里威脅我嗎,?”
梁亦宣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只是他不敢放聲大笑,,只能使勁憋著,。
傅平兮臉色變了幾變,要是往日里,,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他一定會給她好看。但看著云舒氣鼓鼓的樣子,,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平凡的臉蛋生動充滿活力,,不知為何,,心中的那股怒氣竟然悄無聲息的平息,“好,,五兩銀子,,成交。講得好,,有賞,!”
云舒一下子笑開來,臉頰上浮現(xiàn)兩個小小的梨渦,,特別可愛,!
五兩銀子啊,!
除了給云淺買宣紙外,,還有剩余,這樣她是不是還可以買點其他東西??!
想想就高興,!
這次,云舒乖巧的坐下來,,毫不客氣的為自己斟一杯茶,,滿滿喝上一口,贊嘆一聲:“嗯,,好茶,!”
隨后,一聲輕咳之后,,學(xué)著說書先生的樣子,,將那日所聞所見,娓娓道來,。
期間,,傅平兮和梁亦宣都沒有說話,聽得很仔細,。
等云舒說完,已經(jīng)口干舌燥,,梁亦宣這次乖覺的替云舒倒了一杯茶,。
“如何?我說的可還好,?”
傅平兮頷首:“嗯,,還算清楚。黑衣人之中,,有你們熟悉的身形嗎,?”
云舒和梁亦宣對視一眼,給了一個模凌兩可的回答:“有一個女子,,似曾相識,,不能確定?!?p> “誰,?”
梁亦宣答道:“煙雨樓的琣鶯姑娘!”
傅平兮雙眼微瞇,,“煙雨樓,?琣鶯?”
“近幾日,,你身邊有沒異樣,?”
云舒愣愣地搖頭,“沒有啊,,一切如常,!”
傅平兮:“規(guī)矩可懂,?”
云舒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脆生應(yīng)道:“懂,!”
今日之事,走出這里,,就要忘的干干凈凈,。
從天字房出來,云舒得了十兩銀子,,還有兩串銅錢,。
云舒笑呵呵的將五兩銀子和兩串銅錢揣進自己懷中,剩余的五兩交給了掌柜,。
下午離開望江樓時,,掌柜的還獎賞她一盤新鮮出爐的糕點。
離開望江樓后,,云舒繞去城西,,替云淺買了好些宣紙。
想著反正已經(jīng)繞到城西這邊來了,,不如順道去看看表妹,。
云舒奶奶陸家老太太,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只是十幾年前,,南邊鬧水患,淹沒大片良田,,災(zāi)民數(shù)萬,,三兒子和四女兒都在那場水患中死了。
活下來的,,就是大兒子陸運發(fā),,也就是云舒的爹,還有二兒子陸運福,,五女兒陸粉枚以及最小的女兒陸胭脂,。
陸胭脂長大后,嫁到城西一普通人家,,丈夫鄧定夫在衙門里當(dāng)差,,上面沒有公婆需要伺候,夫妻倆日子過得也和和美美,。
只是,,三年前某一天,鄧定夫是從衙門里被抬回來的,,抬回來時,,斷了一條腿,,肋骨斷了三根。
那時候陸胭脂時隔十年,,好不容易懷上第二胎,,卻因為看見丈夫被血淋淋的抬回來,驚嚇過度,,七個月的孩子胎死腹中,。
整個家忽然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衙門給了一定的補償,,那些補償全都給鄧定夫治傷了,。
沒有衙門的差事,家里的收入瞬間減少,。
鄧定夫靠著自己的手藝,,平時編織一些小玩意兒,交給別人幫著賣,,陸胭脂給人洗衣服做飯,,做些粗活,就連陸胭脂的女兒鄧香巧也不得不偶爾繡繡花,,縫縫補補補貼家用,。
鄧定夫家住在城西的一條小巷子里,小小的院落,,跟云舒家差不多。
云舒提著買來的一小袋米,,還有一些肉,,來到鄧家。一進門就看見鄧香巧坐在院子里,,低著頭在繡花,。
“香巧!”
“云舒姐姐,!你怎么來了,,快進來坐!”
“我過來這邊給云淺買鞋宣紙,,順道過來看看你們,。”
“你來就來,,還提著東西干什么,?”
“我今天運氣好,在望江樓幫了一天工,,老板大方,,就隨便買了一些東西,,總不好空手而來吧?!?p> 香巧不好意思的接過去,,又趕緊搬個凳子過來,“要是被大舅母知道,,你又要挨罵了,。”
云舒刮刮她的鼻子,,“你不說我不說,,她就不會知道?!?p> 云舒記得小時候,,小姑和小姑父都是大方的人,每次去自己家都會帶上好多東西,,那時候兩家來往也很密切,。
后來,鄧定夫出事后,,李蘭芝嫌棄鄧家窮,,漸漸的走動就變少了,但云舒很喜歡小姑父,,也喜歡香巧,,經(jīng)常會趁著出來找活計的時間,過來看看,。
“你這是在繡什么呀,?”
“哦,前頭的張媒婆,,前幾日讓我?guī)退C幾張繡帕,,我閑來無事,就接過來了,?!?p> 云舒摸摸那手帕,“感覺料子挺好,,看起來不便宜,,好好繡?!?p> “是啊,,張媒婆說,如果繡的的好,,以后都找我繡,,看到繡帕給工錢,,我這不,怕繡不好,,又怕弄壞了帕子,,小心著呢!”
云舒鼓勵她:“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一定會繡的很好?!?p> “對了,,前些日子,我娘替別人做衣服,,剩余的邊角料對方?jīng)]有要回去,,我看著挺好的,我就給你繡了一方,,你今兒個恰好來,,我拿給你。你一個姑娘家,,經(jīng)常在外面跑,,有一方繡帕在身上,也方便很多,?!?p> 香巧跑進屋子里,拿出一個陳舊的木盒子,,那方繡帕就裝在木盒子里,。
那是一方淺藍色的絲巾,顏色干凈素雅,,上面簡單的秀了一朵桃花,腳上還繡了一個小小的“舒”字,。
云舒一看就很喜歡,,“很好看,很喜歡,,謝謝香巧,!你這一手繡工,真好,,哎……我就繡不出這么好看的東西,。”
香巧掩嘴偷笑:“你不是繡不好,,你是沒有那個時間,。大舅母那個人,,我知道的?!?p> 云舒毫不客氣的將繡帕揣進懷中,,嘆了一口氣:“我有時候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她生的,?你說,,大姐啊,云淺都是她的女兒,,為什就偏偏不喜歡我呢,?我自己覺得我比她倆都聰明討喜,不是嗎,?”
香巧笑著橫她一眼:“誰叫你是老二呢,?不過也不奇怪,你看我外祖母,,相對而言,,她就更喜歡二舅舅,更喜歡五姨媽,,不喜歡我娘,,也不怎么喜歡你爹!”
云舒聳聳肩,,“無所謂,!”
二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