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787年的某天。
飛船按照計劃,,準備降落,。
“緊張嗎,科學家先生,?”船長李昂看向劉玉杭,。
劉玉杭面無表情,。
舷窗外逐漸迫近的星球,卻早已讓他心跳加劇,。
“你想想啊,,有可能,那幫船員在上面已經變成食人族了哦,!”船長依舊嚇唬著他,。
十年之前,數名宇航員乘坐的魔星嶺號飛船,,突發(fā)機械故障,,迫降在眼前這個名叫輝凌的小行星上。
一年的沉寂后,,地球竟然收到了來自輝凌星的求救信號,。
“我們是魔星嶺號飛船的幸存者,我們已經在此……惡劣……請求救……”
轉譯出的信息,,讓所有航天學者為之一振,。
自此,相同的信號不時傳送過來,。
然而,,魔星嶺號飛船已經是人類的極限,再打造出足以支援的飛船,,要耗費的時日太過久遠,。
即便如此,人類仍然沒有放棄那些宇航員,,在激烈的爭論后,,人們決定啟動救援計劃。
劉玉杭在駕駛室,,心中回想著救援計劃的點點滴滴,。
“那是……他們的房子?劉大科學家,,你快看,,他們的房子建在環(huán)形山上,雖然不多,!”船長很興奮,,“哦哦,那旁邊好像還有小房子……計劃著陸點還有一行小點兒,,是人,?這是列隊歡迎嗎?”
高聳的建筑呈碗狀,,倒扣在幾個環(huán)形山口,,卻沒有頂,。
“不像房子,沒有房頂的是房子嗎,?”劉玉杭搖搖頭,。
“能夠取得與地面的聯系嗎?”船長的語調恢復了冷靜,。
“之前信號不穩(wěn)定,,現在已經沒有信號了?!蓖ㄓ崋T說,。
“準備降落?!备瘪{駛操縱飛船,,開始降落。
一陣晃動后,,艙門開啟,。
“這,!什么情況,!”船長李昂走在最前面,站在舷梯上發(fā)出驚呼,。
劉玉杭快步走向出口,,朝外一看,也瞪大了眼睛——
齊刷刷一排人,,身著宇航服,,腳上帶著巨大的腳鐐,手上是手銬,,仿佛在等待被逮捕,。
劉玉杭推開船長,走了下去,,認出了其中一個宇航員,。
“張人輝?”劉玉杭有些激動,,“是你嗎老張,?”
面罩后面,張人輝怯生生地抬眼看他,,雙眼放出光芒的同時又瞬間暗淡下去,。
“你們這是怎么回事?干嘛把自己銬起來,?”船長李昂一邊發(fā)問,,一邊核對了幸存者名單,,“少了幾個人啊……唉……”
“我們都有罪……”張人輝垂下了頭,情緒像在崩潰邊緣,。
在他們身后,,幾個很矮的宇航員在自由地蹦跳,看動作像小孩子,。
“那是,?”
“我們的孩子……”張人輝雙目無神地回答。
“你們已經……有孩子了……”劉玉杭看向遠處,,環(huán)形山上高塔的遮蔽下,,一座座小型的生存基地已經建好,巨型的玻璃罩內,,環(huán)境如同地球,。玻璃罩外,一艘巨型飛船的殘骸散落在不遠處,,不用猜,,那就是魔星嶺號飛船。
張人輝拖著腳鐐,,與一眾“囚犯”一起,,帶著船長李昂和船員們進入生活區(qū)。
“請快一些,,外面要刮風了,。”張人輝回頭對他們說,。
玻璃罩的門關閉后,,外面果然掛起了大風。
劉玉杭注意到,,從地表裂縫中噴薄而出一些藍色的氣體,,很快被風吹散。
“等下,,那些孩子不進來嗎,?”船長問。
“沒事,,我們自己制作的防護服堅固很多,,讓他們在外面玩吧……”張人輝頭也不回地說。
他帶著他們進入一間會客室一樣的房屋,,屋外,,是小片的無土栽培裝置。
“人輝,這一切是怎么回事,,說清楚,,我們趕緊回去?!眲⒂窈甲潞?,盯著張人輝說。
“魔星嶺號飛船迫降后,,我們就發(fā)現生存資源不足,,資源不足是一切罪孽的根源,根本不夠用,!”張人輝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
“接著說下去?!贝L的語調冷峻異常,。
“之后,我們發(fā)現輝凌星上的環(huán)形山,,噴發(fā),,會噴出紅藍兩色的氣體!”張人輝的情緒仿佛在繼續(xù)沸騰,。
“爸爸,!”一個小孩子闖入了屋里。
“自己去玩啊,,”張人輝仿佛受到電擊,,情緒恢復了一點,,“別打擾大人說話,。”
“還是你兒子能治了你,!”劉玉杭想讓氣氛輕松一些,。
船長卻追問:“那兩種氣體是什么?”
“我知道這些很難讓人理解,,但,,那兩種氣體,我們叫它們?yōu)椤畷r間之風’,!”
“時間之風,?”船長瞇起了眼睛。
“有船員去搜索資源,,走入了紅色的氣體里,,回來后瞳仁發(fā)著淡淡的紅光,之后他發(fā)瘋一樣讓所有人離開魔星嶺號的一個艙室,,幾小時后那個艙室果然發(fā)生了短路爆燃事故,。藍色的氣流則指向過去,,有船員走入其中,又看到了我們飛船迫降時的場景以致情緒失控……兩種氣流都從輝凌星的環(huán)形山噴發(fā)而出,,地表逸出的只是少量,,紅色的流速快很多,沖擊力讓人體和宇航服無法承受,,所以我們才建了環(huán)形山上的建筑,,用以減緩流速觀測未來,藍色則緩慢很多……”
張人輝快速地敘述著,,劉玉杭感覺自己的頭腦有些跟不上,。
“所以你們就成了一群,可以隨意窺探過去,,但很難預知未來的人,?”劉玉杭問。
“是的,,藍色的時間之風幾乎讓我們沒有隱私可言,,任何人做的任何事,都可以被窺探到,?!?p> “是因為自己覺得侵犯了他人隱私才戴上鐐銬嗎?”船長問,。
“不,,如果這么簡單就好了……”張人輝垂下了頭,“我們之所以戴著鐐銬,,是因為我們殺了人,,船員同胞……”
“為什么?”船長仿佛在審訊,。
“我們都有從紅色氣流中走出的經歷,,而后,在紅霧中看到了魔星嶺號上的幾個人謀殺了我們,。于是,,我們就先下手為強,事后的確在他們的私人設備里發(fā)現了通訊記錄和行動計劃,?!?p> “但罪案并未發(fā)生,你們仍舊有罪,,對吧,。”船長說。
“是的,,我們……必須維系一個規(guī)則體系,,否則這里就是蠻荒之地,人人茹毛飲血,,再無被救的可能,。”
“如果我們不來,,你們是如何審判自己的呢,?”劉玉杭問。
“勞動,。唯有勞動能有意義,,對幸存來說?!睆埲溯x垂下了頭,。
壓抑的沉默仍在繼續(xù),劉玉杭提出想到屋外透透氣,。
他始終沒有摘下頭盔,,這個異域的星球,總讓自己安全感缺失,。
玻璃罩外,,風已經變小,他通過出口,,走了出去,。
外面蹦跳著玩耍的孩子,看到了他,,走了過來,。
“快回去,你的衣服質量太差了,!風會把你撕碎的,!”孩子似乎很不友好,。
“沒關系,,都一樣,走吧,?!绷硪粋€孩子說完,拽走了這個孩子,。
劉玉杭回看玻璃罩內被鋪過的地面,,又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笑了笑。
劉玉杭抬頭望向星海,,碧藍色的地球仿佛遠在天邊,。
突然,他覺得腳下有些動靜,。
低頭去看,,竟然有一股藍色的煙霧冒出。
下意識地躲開,,卻發(fā)現這片煙霧越來越濃,,包裹了他……
一陣眩暈感襲來……
煙霧中,他看到,,張人輝和一眾船員像是觸了電,,抖動著癱在地上,被幾個孩子用鐵棍抽打,。
風的力道開始影響他的宇航服,,這片濃霧中,氣流的速度似乎在加快,,又一幅畫面出現,,是其中的幾個船員,被紅色的濃霧籠罩,,而后……他們看著自己的雙手驚慌不已——因為他們的身體幼化成了孩子,!就是剛剛那幾個施暴的孩子!
所以,,紅色的風讓一些船員成為了先知,?而后開始壓迫另一群船員?
身旁的風逐漸靜止,,腕表上的信息提示音叫醒了他,。
他下意識地看向腕表,是船長李昂的訊息:
“劉,,減去墜落時犧牲的人,,這里孩子、大人的數量和性別,,與原來的船員一一對應,,你發(fā)現了嗎?趕緊返回我們的飛船,!”
恍然間,,他明白了一切,卻突覺后脖頸一陣劇痛,。
模糊的視野里,,幾個孩子隔著面罩,,在對著他笑。
……
“對不起,,船長,,老劉,我們想活下去,,必須這么騙你們……那些偶然從紅霧中走出的船員,,不再是我們的戰(zhàn)友,他們是輝凌星的神,,他們能預測這里的未來,,他們甚至不愿離開這里……唯一的副作用,是紅霧會讓他們幼齡化……請原諒我們……”
痛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醒時,,劉玉杭發(fā)現自己、船長和船員們被綁在一排柱子上,。
柱子下面,,扭曲如爛泥的黃色粘液,正順著柱子爬上來——這仿佛是一種微生物的培養(yǎng)皿,。
死亡,,近在咫尺。
他的面前,,是幾個孩子,,和更多跪地不起的魔星嶺號船員。
“感謝你們提供的物資,,和一艘完好的飛船,。我們不能永遠活在過去,罪孽是前進不可避免的代價,,我們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闭醒胝f話的孩子,,瞳仁中閃爍淡淡的紅光。

深海方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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