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xiàn)實不是童話故事,,現(xiàn)實往往更加慘烈,。
我唯一攥緊的幻想,也在我媽一聲無奈而心痛的嘆息中破滅殆盡。
這聲嘆息,已經(jīng)是最后,也是對我最委婉的回答了。
當(dāng)血淋淋的現(xiàn)實如此誠實的鋪展在我面前,我反而有些令人畏懼的鎮(zhèn)靜了下來,。
我的心臟仍是被剜去般劇痛,胸腔也在不住的收緊再收緊,,仿佛下一秒我就會因為過度崩潰,,臟器破裂而死,但我此刻的大腦,,意外又意外的,,空白,清晰,,又冷靜,。
往日的混沌一掃而光,數(shù)年不曾有過的清明感充盈了我的大腦,。
夏妍死了,。
夏妍,死了,。
我愛的夏妍,,
我深愛的夏妍,
死了,。
真真切切的死了,。
而我,隔了數(shù)十年,,被瞞了數(shù)十年,,痛苦糾纏了如此之久,一切都回到了那個最初,,也是我最不愿意面對的原點——夏妍死了,。
其實我早就該知道的。
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只是,,只是。
我舍不得啊,。
我拼了命的去找線索,、質(zhì)問,瘋了一樣的追尋,,不都是在躲避這個結(jié)局嗎,?
哪怕她被我媽和伊欣雪藏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哪怕她變心愛上了其他人,,哪怕是我辜負了她,,沒有好好守護她,哪怕……
似乎只要避開夏妍死了這個事實,,我就可以再自欺欺人,,執(zhí)迷不悟繼續(xù)追尋下去,無論多久,,好像只要這層窗戶紙沒有被捅破,,我就永遠都相信她還在,即使是在某個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她死了,。
毫無生氣的、徹徹底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從我拼命抓住的希望里消失。
我格外沉痛,,又格外覺得嘲諷,。
那我到底在做什么?
這么久,,我在做什么,?
我瞇了瞇眼睛,從來不在家里抽煙的我,,靜靜的點上了一支煙,。
一時間,客廳靜的出奇,,沒有吸塵器轟隆嘈雜的機器運作聲,,沒有平時伊欣軟糯的笑語,也沒有我媽看似數(shù)落,,實則是關(guān)愛的嗔罵,。只有煙草進入口腔,再由鼻腔緩緩?fù)鲁龅臍庀⒙暎瑵M室苦澀,,熏得人眼圈血紅想流淚,。
我開口打破了沉默:“媽,你說吧,?!甭曇舴路鹨幌律n老了十歲。
我媽沒有出聲,,良久,,她語氣淡淡,斷斷續(xù)續(xù)的跟我講述了當(dāng)年的真相,。
“夏妍是你最愛的女人,。十年前的那場車禍就是因她而起?!?p> 我沉默,,只是不咸不淡的吐著煙圈,睫毛上似乎有一絲顫動,,讓人看不真切,。
“她早前就被診斷出有重度的抑郁癥,于是一直都在住院治療,,除了需要隔離靜養(yǎng)的時候,,你每天都會去看她,”我媽停了停,,似乎想起了什么,,繼續(xù)道:“那丫頭一直心思細膩,自然也比別人敏感許多,,你那時堪堪進入社會不久,,事業(yè)正在起步,她心里自覺拖累你許多,,病竟似一日重于一日,,整日也只是默默無語,懨懨不已,,唯獨看見你的時候才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可是病房里的護士說,她越笑,,卻覺得更凄涼,。”
“我也跟你一起去看過那丫頭兩次,,后來事情漸漸的多了起來,,也不想打擾你們倆難得獨處的時間,,況且她時不時就需要隔離靜養(yǎng),也就沒再去了,?!?p> 我的記憶霎時就清晰了,一幕幕如此熟稔,,逼真的跳躍在腦海里,,
我?guī)е勖倒迦メt(yī)院看夏妍,夏妍眉眼彎彎的責(zé)怪我不送紅玫瑰,,是不是有了別的小姑娘,我笑著告饒,,說紅玫瑰要等婚禮的時候送,;夏妍食欲不振,吃什么都是兩口就作罷,,日漸消瘦,,我便求了媽每天變著花樣的煮粥做菜,然后帶給她吃,;某個靜謐慵懶的下午,,夏妍看著病房的窗外,還說等她好了,,就陪我出去好好的旅游一圈,,給我這個“事業(yè)狂”好好放個假……
太多太多甜蜜親昵的畫面浮在我眼前,生動的宛如上一秒才發(fā)生過,,而下一秒客廳窗下灰暗的天色就刺痛了我的心,。
我眼前有些發(fā)黑,一個趔趄差點倒下,,我媽扶著我,,我才晃悠的坐上了沙發(fā),眼球的酸痛讓我睜不開眼,,卻還是示意我媽繼續(xù)講下去,。她知道事已至此,心疼又沉重的嘆了口氣,,繼續(xù)說著,。
“就在意外發(fā)生的前一段時間,那丫頭好像突然好了許多,,病情急轉(zhuǎn)直上,,甚至有了跟人聊天說笑的心情,連病房的護士都覺得她不久便可以出院,,我和你也覺得是治療和關(guān)心起了作用,,終于舒了口氣,,略微放下了心來,不用天天提心吊膽的惦念著那丫頭了,。
那段時間你的工作也正好遇到了瓶頸,,手里頭有個大客戶的單子要談,天天不眠不休的加班做方案,,還要抽出時間去看夏妍,,精力自然跟不上,我就勸你等忙完休息幾天,,夏妍也會理解,,這段時間就由我代你去照顧那丫頭?!?p> 我媽見我沒有反應(yīng),,眼神多了幾分凝重和遺憾:“明明前一天還好好的一個丫頭,晚上還見了你一面,,平日里小姑娘的做派一下子穩(wěn)重了許多,,叮囑你注意身體,好生吃飯的體貼勁,,連我這個當(dāng)媽的都覺得窩心,,那孩子也格外的溫婉,朝我羞羞怯怯的叫了聲媽,,病房里的護士還打趣她門都還沒過就先孝敬起婆婆來了,,唉,誰知道……”
我眉心一跳,,煩躁的感覺襲來,,好像回到了那個晚上,我媽沒停,,絮叨著:“你接到醫(yī)院護士電話的時候還在開會,,聽說夏妍割腕了,瘋了一樣的沖出去開車就往醫(yī)院趕……”
我聽到“夏妍,、割腕”這幾個字,,一股氣血直奔額頭而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只聽見我媽說“卡車撞上你的時候你都沒有轉(zhuǎn)彎的打算,,直愣愣的沖向直行的紅燈,直到警察趕到的時候,,血泊里你的手機,,還響著醫(yī)院的忙音,你整個人躺在地上差一點,,差一點就……”
我媽的“沒了”二字還沒說出口,,我已然猛地站了起來,,一股巨大的沖擊感幾乎震碎了我的整個身體,仿佛那天卡車尖銳的笛聲撕破了耳膜,,駭人的巨輪沖向駕駛室一般,,我沒來得及說話,已經(jīng)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