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醒選擇夜晚出行。
這一晚月光大盛,,即使沒有劍氣照射天光,,丁醒趁著月色,,也能在卷塵山脈中清晰識路。
他騎著青風(fēng)穿行在山林里,,朝著南向行進。
月余前與范藥師大戰(zhàn),青風(fēng)被蟬翼刀斬傷脊背,,傷勢早就好利索。
那范藥師出身龍葵藥莊,,日常都在與草藥靈丹打交道,,珍藏有不少療傷之物,藥效比丁醒的靈酒更好,。
當(dāng)年在雪林時青風(fēng)受傷,,丁醒就地取材,以麻衣青年的丹藥醫(yī)治青風(fēng),。
這次也一樣,。
說起來,丁醒與青風(fēng)兩次結(jié)伴,,全都遇上戰(zhàn)事,,雖說青風(fēng)妖力不深,妖法也不強,,但勝在敢打敢拼,,無論危險有多大,鹿角一伸就敢沖鋒陷陣,。
等忙完一剪道人的事情,,回到金露酒莊,丁醒會找舅公伍士卿商量,,把青風(fēng)買回來,,但伍士卿家養(yǎng)的坐騎只有青風(fēng)這一頭,這位舅公未必愿意舍掉青風(fēng),。
到時丁醒說不得要拿出一壇金露液來,,這種靈酒百分之百能打動伍士卿。
丁醒正想著,,忽聽青風(fēng)低鳴一聲,,止住蹄足,爾后垂下鹿頭,,狂嗅地面的氣味,。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丁醒四處查探,方圓數(shù)里只有空蕩蕩的山林,,看不見任何活物,。
丁醒又飲了幾口化神散,把神念延伸到極限,,卻是仍舊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但青風(fēng)不會無緣無故停滯在這兒。
它嗅了一會兒,,鹿眼望向丁醒,,這是在征詢,要不要發(fā)起追蹤,。
丁醒考慮片刻,,打下手勢:“追!”
青風(fēng)聞言,,開始邁步狂奔,。
丁醒判斷青風(fēng)嗅到了舅公伍士卿家的子弟,極可能是失陷在卷塵山的伍廉臣,。
其實青風(fēng)的天賦并非以嗅覺見長,,但如果是碰上朝夕相處的修士氣味,那青風(fēng)肯定能聞出來,。
也果不其然,一口氣奔行十余里地,,青風(fēng)爬上一座山峰,,在這里追蹤到伍廉臣的身影。
丁醒在峰頭居高臨下,,遠(yuǎn)眺到一幕極為恐怖的場景,。
下方的山谷內(nèi),盤踞著密密麻麻的黑蟲,,它們的外形與害蟲犀金龜有七八分相似,,各個都長有翅膀,能在半空飛行,,一只只排隊旋轉(zhuǎn),,又層層疊加,形成一道數(shù)丈高的蟲云漩渦,。
在那漩渦當(dāng)中,,困鎮(zhèn)了六個修士,其中三個負(fù)傷嚴(yán)重,,癱在地上昏迷不醒,,余下三個要照顧傷員,,不敢突圍,只能駐扎原地組織防御,。
丁醒透過蟲群縫隙,,看清了六人樣貌,竟然都是來自金露酒莊的伍孟兩族子弟,。
伍廉臣赫然在列,,他正單手托舉一顆拳頭大小的血果,這果子造型奇怪,,如同心臟一樣,,果內(nèi)透明中空,凝有人狀異物,;果外擴散血光,,映出一層丈許大的血色光圈,把他與兩個受傷昏迷的子弟罩在里邊,。
黑蟲像是懼怕血光,,只在外圍飛行,而不敢遁入光圈內(nèi),。
伍廉臣旁邊那三人,,丁醒也非常熟悉,正是陪同他南下的申老漢與孟婆婆夫婦,,和他們的獨女申傳香,。
申傳香半蹲地上,抱著昏迷的孟婆婆,,申老漢擋在兩人前面,,手捧一個香爐,爐中插了一炷迷蟲香,。
以前丁醒在果園點香,,從不使用香爐,如果使用的話,,可以控制香燃的時間與范圍,,申老漢讓香霧僅限在三人中彌漫,這樣一來,,不止能阻止黑蟲靠近,,還能節(jié)省香的使用。
但無論申老漢如何節(jié)省,,面對如此規(guī)模的蟲群,,他的迷蟲香也早晚有耗盡的時候。
他面有憂慮,朝伍廉臣喊道:“廉臣,,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它們是為了血嬰果才從巢穴追出來,你快把這果子丟了吧,,說不定它們就會散開,!”
伍廉臣皺眉道:“如果不散呢?到時拿什么阻擋它們,!再說咱們?yōu)榱诉@果子,,已經(jīng)死了七八個族人,丟了的話,,血豈不是要白流,?”
申老漢忽然嘆起氣:“當(dāng)時在洞窟我就說過,這果子生長在尸垂蟲的老巢里,,不吉利,,摘果會引來大災(zāi)禍,你們這些年輕人偏不信邪,,這下好了吧,,被堵在這里,生死難卜,?!?p> 申傳香聽了這話,插嘴道:“爹,,當(dāng)初廉臣哥返回山城,,把情況給咱們講的明明白白,那洞窟長有一種血嬰果,,咱們當(dāng)時都說要摘,,并沒有人反對,你怎么現(xiàn)在開始指責(zé)廉臣哥了,?”
半年前伍廉臣在卷塵山失蹤,他一直躲在附近的一座劍禁洞窟內(nèi)避難,,偏偏仇家緊追不舍,,堵在洞窟外邊。
他不敢離開,,就在洞窟內(nèi)探險,,無意間打開一座古時遺留的洞府,找到一批材寶,,還發(fā)現(xiàn)這一顆血嬰果,,因為果子被一群尸垂蟲看守,他摘不到手,便暫時等待,,直至近期他發(fā)現(xiàn)仇家離開,,于是返回山城搬援兵。
自打一個月前開山蟻被殺后,,金露靈窖徹底斷了線索,,大批酒莊弟子都已經(jīng)返回老家,只剩下十余人留在山城,,其中就包括申老漢與孟婆婆夫婦,,他們惦記丁醒安危,多住了一段時日,,女兒申傳香愛闖蕩,,更加不愿意走。
就在這個時候,,伍廉臣回歸山城,,那十余酒莊弟子聽說有奇珍異果可以摘,全部隨行,,結(jié)果死了一大半,。
申老漢不滿閨女向著外人,咕噥道:“我當(dāng)時不反對,,是因為我想找阿醒,,那孩子失蹤一個多月,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是為了順道找他,,才答應(yīng)跟著你們來尋果?!?p> 這次出外探險,,結(jié)伴了十幾人,申老漢以為人多勢眾,,不存在危險,,誰知道會遭這么大殃。
伍廉臣聽著申老漢的長篇大論,,木著臉,,默然不語。
最近半年,,他都在為手中的血嬰果拼命,,他覺得這果子外相不凡,如果帶回酒莊,,貢給上宗,,有望獲賜玄藏丸,畢竟以前有這樣的先例,世間的奇珍異果,,上宗的老前輩們最是喜愛,。
他原本已經(jīng)把洞府環(huán)境探索清楚,摘果時沒有傷亡,,但是萬萬想不到,,摘果成功后,蟲群會不依不饒一路追殺,。
這次他連累一批族人死于非命,,就算是把血嬰果帶回家,恐怕也是功過相抵,。
他正發(fā)愁之際,,忽見蟲群有了大驚變,他吸了幾口鼻子:“你們快聞,,有酒氣傳來,!”
申老漢與申傳香都有感應(yīng)。
隨著酒氣擴散,,蟲群很快失控,。
呼啦!
數(shù)丈高的蟲云漩渦,,像是遭了什么法術(shù)的重?fù)?,瞬間崩潰,所有尸垂蟲都跌落在了地上,。
危機在不經(jīng)意間被解除,。
伍廉臣三人俱都傻了眼,呆愣好一會兒,,他們才緩過神,,欣喜呼叫:“到底是誰來解圍?是不是酒莊族人,?”
他們左顧右盼,,以為是酒莊修士前來支援,但他們張望之間,,沒有看見人影,,只有一頭鹿影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
青風(fēng)邁步進了山谷,,三步一回頭,朝南方遠(yuǎn)望,。
他們見狀立刻圍上去,。
“青風(fēng)!”
“剛才的酒氣是阿醒身上的吧?”
“阿醒呢,?他怎么沒有和你在一起,?”
伍廉臣三人,全都知道丁醒離家前帶了青風(fēng)為坐騎,,但此刻卻不見丁醒身影,,人去哪里了。
青風(fēng)口不能言,,只顧啊啊悲鳴,,剛才丁醒發(fā)現(xiàn)后方有一頭金尸被尸垂蟲嗅到氣息,并咬出真形,,丁醒見了此尸,,二話不說祭出月紙門,御門就跑,。
丁醒走前,,讓青風(fēng)去山谷找伍廉臣,結(jié)伴返回酒莊,。
青風(fēng)不明白丁醒為什么害怕那金尸,,它想跟著丁醒,但丁醒瞬移太快,,它捕捉不了方位,。
伍廉臣三人找它打聽情況,卻是什么也問不出來,,就準(zhǔn)備到附近找一找,。
誰知這個時候,忽見一道劍光劃破天際,,朝南急遁而去,。
劍走以后,留下一道陰怒之極的蒼老男音,,傳進山谷,,落入三人耳中:“敢讓尸垂蟲吃老夫金尸,等老夫抓到你,,就把你給煉了,!”
伍廉臣聽見這男音,嚇的直打哆嗦:“不好,,三尸老怪來了,!咱們絕非他對手,快跑,!”他下意識閃避,,一口氣遁出幾十丈遠(yuǎn),。
半年前他參加過狙殺四天王后裔的大戰(zhàn),親眼目睹三尸老怪的歹毒尸術(shù),,家中幾位叔伯喪命這老怪之手,,他熟悉這個聲音,故而退避三舍,。
但申老漢與申傳香卻站著未動,,父女倆不滿伍廉臣的行為:“三尸老怪又如何?他狠上天,,最多把咱們殺了,!況且他是去追別人,又不是要對付咱們,,你怕什么,!”
申老漢猜測三尸老怪追的是丁醒,這孩子真是硬氣,,寧可自己涉險,,也絕不拖累外人,心里更替丁醒擔(dān)憂揪心,。
申傳香與丁醒不認(rèn)識,,自然也不會把丁醒放心上,她一直在想伍廉臣,,覺得這個青年樣貌儒雅,,是個謙謙君子,不可多得的道侶人選,,但剛才是怎么回事,?見個玄胎老怪而已,竟然像是老鼠見貓,,如此不成大器,,并非托付的上佳對象啊。
伍廉臣頗感汗顏,,也知道方才丟了人,,他見地面的黑蟲并未死去,蟲軀偶有晃動,,便說:“這地界不安全,,咱們趕快撤離吧?!?p> 申老漢與申傳香也想離開這個是非地,,與他一起去攙扶傷員。
離開山谷時,,他們都對丁醒絕口不提,,因為丁醒極可能是被三尸老怪追殺,,他們卻沒有能力與膽量營救。
‘這孩子,,可惜了!’
申老漢滿懷遺憾,,他一直想介紹自家閨女與丁醒認(rèn)識,,但這一個多月來丁醒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他沒法撮合這兩個孩子,。
今天突然要相見,,卻又遭遇大敵,哎,,不吉利,!申老漢不禁心想,難道都是因為尸垂蟲帶來的災(zāi)禍效應(yīng)嗎,?
他越想,,越覺得是尸垂蟲在作祟,此蟲可是有‘災(zāi)蟲’的外號哩,,就像是禽中烏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