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兵一路自西向東而來,,連戰(zhàn)皆捷,,勢如破竹。
戰(zhàn)火一起,,民怨沸騰,,妖后之說再次鋪天蓋地在民間傳開......
京城城內(nèi)由于涌入了部分難民,看起來比以往潦倒不少,。
“妖女禍亂,,君王不早朝,任由邊塞蠻夷作亂,,是為我朝之不幸?。W子寒窗苦讀,,一心想要為國報效,,如今這國難當頭,有何可報之處,?”
云墨宸的車駕從街道穿行而過,,聽到這個聲音時,他掀開車簾往窗外看去,。
一名看起來像個讀書人模樣,,年歲稍長的男子手中橫抱著一位老婦人正邊走邊重復(fù)高呼著方才那話。
他的衣衫粗陋卻整潔,身形因營養(yǎng)不良枯瘦如柴,,懷抱一人卻依然將脊背挺得筆直,。
形形色色的路人不約而同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擦身而過,,云墨宸連忙喊停車,。
下車后,他疾步朝那男子走去,,“先生留步,。”
被突然擋住去路的男子頓住腳步,,渙散的眸光漸漸有了焦距,,他定睛看著身前的男人,。
此時的云墨宸穿著一身刺繡錦袍,,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什么闊氣的配飾,但相較于這位粗布麻衣的男子已經(jīng)是貴氣逼人,。
“這位公子莫不是認錯人了吧,。”
“抱歉先生,,不知可否耽誤您一盞茶的時間,?”云墨宸謙遜地開口道。
但很快,,他注意到了男人手中抱著的老婦,,在她懷中略顯僵硬,面色亦是慘白無血色,,原來是一具尸體,。
“我看公子身份尊貴,我只是一介布衣,,哪值得公子耽誤時間,?”
那人態(tài)度不卑不亢,語氣淡漠,,雖然出口話語聽來帶著幾分謙遜,,但實際上并沒有把這身份尊貴的公子放在眼里。
“實在抱歉,,家母病故,,在下需上山將其安葬,實在不能與公子多耽誤了,!”
說完,,他從云墨宸身側(cè)繞行而過。
那人漸漸走遠,,云墨宸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命馬車夫掉頭,,徐徐跟上了個瘦小的背影。
男人可以察覺到跟在自己身后的馬車,,他對對方的身份做出一番推測后,,想來是自己一番言論出了問題,可他并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
云墨宸一路跟隨他到了東城的一片小山丘,,馬車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前行,他便下車跟隨他徒步上山,。
二人沉默一路沉默無言,。
男子瘦弱的身軀顯然無法支撐他抱著那具僵硬的尸體一口氣走上山頂,正午的陽光很強烈,,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季,,他的額頭依舊被汗?jié)瘛?p>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在一棵布滿枯枝的大樹下靠坐下休息,。
見他大口地喘著粗氣,,云墨宸將下車時從馬車上取下的水壺給他遞了過去。
那人微愣了一下,,一雙渾濁的眼睛滿是探究地看著他,。
“你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希望在您忙完后能給我一盞茶的時間,。”
幾秒鐘后,,一只修長卻干瘦的手從他手中接過水壺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喝完將水壺歸還,整個過程依然一言未發(fā),。
休息了片刻后,,他從樹下起身接著往山頂方向走去。
這座小山并不高,,但由于腳步太慢,,等他們到達山頂時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許多。
那人找了塊向陽的地方,,竟徒手刨起土來,。
云墨宸有些震驚,遲疑了片刻,,他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試圖過去幫忙,。
“公子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身處亂世,,不能厚葬家母,,唯有用自己的雙手來表達為人之子的心意?!?p> 一直到夕陽西沉,,整片山頭被晚霞染成了血紅色。
云墨宸安靜地等在一旁,。
男子將一個一人身長的坑刨好,,又從懷中取出一方藏藍色的粗布,小心翼翼地將老婦的尸體裹好放進土坑中,,而后對著她磕了幾個頭,,這才滿是不舍地將一捧捧黃土填進坑中。
明明是簡單到不要再簡單的安葬,,可是在漫天殘陽的渲染下看起來卻異常神圣,。
墓碑僅僅是一塊簡陋的木牌,上頭鮮紅的字卻是用一位孝子的鮮血書寫而成,。
從云墨宸所站地方位看去,,恰好可以看到木牌上的一行小字——兒蕭淮逸泣立,。
看到這個名字,,他內(nèi)心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一下,似乎在哪兒聽說過這個名字,。
暮色四合,。
安葬完自己母親的蕭淮逸略顯遲疑地走到云墨宸身前,“公子愿意等這么久,,實在令在下費解,。”
他的額頭因方才磕頭而破了皮,,一抹血色在那張蠟黃的臉上顯現(xiàn)出幾分猙獰,。
云墨宸朝他看了一眼,然后緩步走到那座新墳前深鞠一躬,。
他想起了蕭淮逸這個名字,,想起了當年與蘇家有著類似遭遇的蕭家——
兩袖清風的朝廷官員,因著莫須有的罪名,,問斬的問斬,,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
這個小小的舉動顯然讓蕭淮逸感到無比吃驚,,“公子這是做什么,?”
“蕭大人,在下還是那句話,能不能給我一盞茶的時間,?”云墨宸轉(zhuǎn)過身問道,。
突然聽到久違的稱呼,蕭淮逸此時已經(jīng)完全無法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的目光有些飄忽疏離,,不知如何安放。
蕭大人,?這個身份仿佛已經(jīng)是前世之事了,。
“想來公子還是認錯人了......”
蕭淮逸來不及將話說完,云墨宸便已對他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朝野動蕩,,戰(zhàn)火紛亂,民間亂象層出不窮,,蕭大人始終保持一顆報效之心令本王佩服,,但蕭大人覺著,眼前的亂象真的只是因為所謂的妖妃嗎,?”
“哼,,皇帝罔顧朝綱,罔顧忠臣進言,,一心為妖妃所迷惑,,眼下的戰(zhàn)亂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蕭大人,,您可別忘了,,如今您口中的妖后正是當年與蕭家有著共同遭遇的蘇家小女!”
在這個世上,,最了解蘇家冤案的可以說除了蕭家,,便再無他人了。
蕭淮逸最終因為他這句話陷入了沉思,,二人一言不發(fā)地朝山下走著,。
車夫等在山腳下,見到來人連忙迎了上去,,面色微露擔憂,。
今日云墨宸原本是奉詔入宮的,沒想到卻因為一個胡言亂語之人耽擱了這么久,。
“老周,,回府?!?p> 云墨宸一邊吩咐車夫一邊邀請蕭淮逸上了馬車,,方才下山途中他好不容易說服了對方隨他入府一敘,。
車夫顯然被弄糊涂了,所以自家主子還打算放皇帝的鴿子,?
馬車在蓉王府門外停下,,蕭淮逸抬眸朝著門楣上的牌匾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朝這位年輕的王爺看去,。
這個人,,似乎與傳聞中的不太一樣,也同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樣,。
另一邊,,云墨寒在紫宸殿等了一下午,最后卻等來云墨瑤帶來的一句“九哥說他明天再過來,!”
云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