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龍叫了幾個簡單的菜,還準備了一瓶外國酒,。
“喝點,?”周偉龍看起來像是在征求意見,其實已經(jīng)拿過了兩個茶杯:“我初來乍到,,什么都沒帶,,就拿這個喝吧?!?p> “是,,周區(qū)長?!倍∵h森趕緊站了起來,。
“不要拘束?!敝軅堃贿叺咕埔贿呎f道:“現(xiàn)在是下班時候,,沒有什么上下級關(guān)系了,你叫我老周吧,?!?p> 老周?
誰敢叫,?
“來,喝酒,?!敝軅埡攘艘豢冢畔卤?,吃了口菜:“嗯,,記得前年我來上海,吃了這道筍干炒肉,,念念不忘,,我今天特意點了,還是之前個味道,。小丁,,別客氣,吃啊,?!?p> “是,。”
丁遠森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心里有事,,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來。
“你這個人那,,很謹慎,。”周偉龍?zhí)统隽藷?,點上一根:“要抽煙自己抽,,我就不發(fā)了。這個,,我剛聽說,,你把武器彈藥全都交了上去,子彈,,一顆不差,。快下班的時候,,出差經(jīng)費明細也都交給財務(wù)科了,?”
“是?!?p> 丁遠森急忙接口說道:“我們之前出差南京,,回來后這些都沒有來得及做,疏忽了,?!?p> “不是疏忽?!敝軅埿α艘幌抡f道:“而是之前是翁光輝當(dāng)家,,他信任你,你呢,,覺得晚一點再辦也沒什么,。再說了,做特務(wù)工作的,,身上攜帶武器總是安心一些,。翁光輝自然不會催促你的。
現(xiàn)在不同了,,我來了,,你就想,不要因為這點小事給自己惹麻煩,所以特意做給我看的是不是,?”
丁遠森立刻站了起來:“周區(qū)長,,職部疏忽了,但的確有這個意思在里面,。職部以為,,每次出外勤都要申領(lǐng)武器太麻煩了。周區(qū)長來了后,,職部也的確不想惹事,。”
“坐下,,坐下,,咱們今天就是朋友間的聊天?!敝軅埧雌饋硪稽c都不生氣:“戴處長對我說,,你這個人很老實,有什么說什么,,看起來一點不假,。上下級之間心機有沒有?肯定有,。但老實人總是不吃虧的,。”
丁遠森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接口,。
周偉龍看起來風(fēng)輕云淡,,其實每一句都在逼迫自己開口。
這上海區(qū)從翁光輝,,到康華貴,,再到這個周偉龍,沒一個好對付的,。
“我來之前,,你幫翁光輝立了不少的功?!敝軅埶坪醍?dāng)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我這個人,最看重的,,就是部下有沒有本事,,有本事的,不管你是翁派,,還是康派,,不管你的過去如何,我都一律會加以重用的,?!?p> 丁遠森算是聽出來了,。
周區(qū)長這幾句話,已經(jīng)明確的在上海區(qū)劃出了“翁派”和“康派”了??!
自己算是“翁派”的吧?
丁遠森也不知道周偉龍說這些話的真實目的,,也沒接口,。
這些人的心思,既要琢磨,,又知道的越少越好,。
周偉龍說了這些,也不再往下說了,。
他隨口問了一些丁遠森的家庭狀況,,個人情況,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很隨意的樣子,。
問題是,,丁遠森一秒鐘都不敢掉以輕心。
你天知道他什么時候就給你下一個套讓你鉆,。
喝了一會,,周偉龍慢吞吞的問道:“小丁,上海灘有三大亨,,你一定知道吧,?”
丁遠森謹慎的接口說道:“這自然是聽說過的,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p> “這上海灘的所謂大亨啊,,起此彼伏,今天是你的天下,,明天便是他一手遮天,。”周偉龍淡淡說道:“還有一個人,,也想當(dāng)大亨,,也有這個實力。這個人是無錫人,,門生弟子很多,,就連奉軍旅長畢書庶澄都是他的弟子,他還出任過江浙兩省的禁煙大使……”
“周區(qū)長說的是季云卿吧?”丁遠森立刻反應(yīng)過來,。
“沒錯,,就是這位季云卿季老板?!敝軅埼⑽⑿Φ溃骸澳阍谏虾?,也是久聞此人名聲了吧?”
他哪有什么好名聲,,無非就是個綁架勒索敲詐的大流氓頭子,,以后還會成為赫赫有名的漢奸。
可周偉龍為什么會忽然說到這個人,?
有沒有什么別的目的,?
丁遠森略一沉吟:“周區(qū)長,我們做這行的,,和季云卿沒有打過交道,,也不認識他?!?p> “不認識他好,。”周偉龍抽了口煙:“像這樣的流氓頭子,,認識了他,,沒什么太大好處?!?p> 周偉龍話里意思,,似乎對季云卿不滿?
丁遠森是那種一旦機會出現(xiàn),,就絕對不會放過的人,,一聽這話,立刻說道:“沒錯,,周區(qū)長,,好好的上海,就是被這種人弄得烏煙瘴氣,。除了好事,,他們什么事都做?!?p> “是啊,,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做?!敝軅埨湫σ宦暎骸八投旁麦喜煌爬习澹?dāng)初是幫過我們力行社的,,和戴處長也交情匪淺,,季云卿就不同了,在江浙兩省禁煙處任上,,短短一年時間,,就貪污敲詐了足足六十萬大洋!”
沒錯,,周偉龍不但看不起季云卿,,而且對這個人還頗有怨言。
“我在浙江待過一段時候,?!敝軅埨^續(xù)說道:“曾經(jīng)因為禁煙的事情,我找過他,,此人呢,,表面上一套,背后又是一套,,我和他之間鬧得很不愉快,。當(dāng)初他季老板仗著有人撐腰,那是絲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說來可笑,,我居然拿他無可奈何?!?p> 兩個人有矛盾,,而且矛盾不小。
丁遠森很快有了想法:“請周區(qū)長明言,?!?p> 周偉龍看了他一眼:“事情呢,是這樣的,,那時候我抓了一個人,,叫鮑興,原本和他江浙兩省禁煙處毫無關(guān)系,,可沒想到,,這個人卻是季云卿的門生。季云卿就來要人,,說的好聽,,這人是禁煙處的人云云,可我清楚,,他就是幫著季云卿辦事,,專門負責(zé)敲詐勒索的,。
當(dāng)時,鮑興身上帶著一起案子,,我當(dāng)然不肯放人,。你猜季云卿怎么做?”
丁遠森搖了搖頭,。
當(dāng)天晚上,,就有一大批人,包圍了周偉龍的辦公地點,,逼迫著交人,。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周偉龍打電話到當(dāng)?shù)鼐?,可是對方反而勸他,,有些人不好得罪,睜一只眼閉只眼算了,。
適時,,戴笠又因為去香港追上“暗殺大王”王亞樵被香港警方扣留,根本聯(lián)系不上,。
在這樣的基礎(chǔ)上,,周偉龍權(quán)衡再三,不得不釋放了鮑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