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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古代言情

孤裳祭

  陳彥,,你留下我一個人,是需要我做什么事嗎,?

  安悅腦中不再只有陳彥,,她倏地睜開眼睛?!皶蟽?!”

  聽到她突然喊出一個名字,秦蝶兒有些吃驚,?!肮媚铮瑫蟽菏悄愕氖裁慈嗣??”

  她方才說,,自己已經(jīng)昏迷了四天,這四天里,,陳彥和自己跳入靈渠的事情恐怕早就傳遍了蜀國,,不知在朝廷里掀起了何等風(fēng)波,那亓官銘歌有沒有頂住壓力,,聯(lián)合眾臣將曄兒擁上皇位,?

  安悅不禁想到,離開天府時,,陳彥將監(jiān)國之權(quán)交給了靖王陳煥,,自己對這個靖王不甚了解,可皇室中人,,有幾個不覬覦皇位的,?況且曄兒年幼,靖王擔(dān)任監(jiān)國重權(quán),,會不會也生了篡位的心思,?不然祝北辰如何會殺了自己的兄長和母親篡奪皇位,陳彥又如何會殺死眾兄弟坐上皇位,?心里沒由來的慌亂,,也不敢將自己的身份說出來,畢竟已跳入靈渠的蜀國皇后活了過來,,對于有心之人絕對不會放過,,甚至連累曄兒安危,思及此,,只是虛弱說道:“能帶我回天府嗎,?”

  “恐怕不行。”秦蝶兒為難的搖搖頭,?!肮媚铮覀兪窃絿?,我們的關(guān)牒在蜀國的每個地方只能用一次,,天府,我們已經(jīng)去過了,?!?p>  自己和陳彥不就是在天府的雅會樂館看她的表演么,安悅不由失望,,就想著自己獨自回天府罷,,又聽廖玉兒說:“若不是你,我們早就啟程回越國了,,哪里還會待在這里,,現(xiàn)在蜀國剛換新君,萬一政權(quán)有變,,我們就回不去了,。”

  聞言,,安悅睜大了眼,,聲音嘶啞?!靶戮?,是誰?”

  見她反應(yīng)這么大,,秦蝶兒有些奇怪,,卻還是說道:“姑娘,我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蜀國君王已死,,新君于兩日前繼任?!?p>  安悅著急得不得了,,就想知道曄兒有沒有即位,奈何她們也不知道,,下意識要自己出去打聽,,可試了幾次也起不來身。

  秦蝶兒看她的樣子,,就勸說道:“姑娘,,你已經(jīng)昏迷了四天,,哪里還有力氣,聽姐姐一句話,,吃點東西,,等身體恢復(fù)了再想其它的吧?!?p>  安悅也知道自己這樣不行,,就連想出去打聽曄兒的消息都做不到,哪里還能妄想保護(hù)曄兒,,就在秦蝶兒的喂食下吃了一碗粥,還喝了湯藥,,漸漸恢復(fù)了一些精神和體力就要出去,,秦蝶兒擔(dān)心她的身體,就讓小廝蔣科陪著她一起,,萬一她有個什么,,蔣科一個男人,也能抱得動她,。

  到了街上,,安悅沒有方向,也不敢隨意問人,,想到新皇即位都要昭告天下,,通知諸國,那么在府衙門前定然會張貼告示,,于是詢問到府衙,,果然有新皇即位的告示,只不過告示上書:先皇陳彥不幸戰(zhàn)死青州,,太子陳曄應(yīng)繼承大統(tǒng),,然其太傅亓官銘歌欲挾太子禍亂朝綱,事敗殺太子泄憤,,靖王臨危扶國,,誅滅亂黨,著即皇帝位,,尊先皇陳彥神武君威皇帝,,改國號昌平,蜀國平安昌寧,。

  “靖王,!”當(dāng)下,安悅只覺站立不穩(wěn),,靠在了旁邊樹上,,亓官銘歌是自己親自挑選的人,,他怎么可能背叛太子!這種謀權(quán)篡位的伎倆,,竟被他說得冠冕堂皇,!居功至偉!

  蔣科連忙扶住她,?!肮媚铮阍趺戳??”

  此刻,,安悅已說不出話,也哭不出來,,她向來待陳曄如親子,,竟然就被奪取皇位的陳煥殺死杜絕后患,只緊緊捏住的拳頭讓指甲陷進(jìn)肉里,。

  陳彥,,我知你記掛曄兒,可是,,現(xiàn)今連曄兒也沒了,,如果你還活著,誰敢覬覦皇位,!若非拓跋承旭聯(lián)合祝北辰,,你又怎么會死,說什么摯友,,在皇權(quán)面前,,都是笑話!“都是笑話,?!?p>  “姑娘?”蔣科見她詭異笑容,,不禁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身側(cè)再無在意之人,,安悅豈會無事?陳彥之死已讓她絕望,,可絕望之中,,還有陳曄為她點亮最后的希望,現(xiàn)下陳曄被篡奪皇權(quán)的陳煥害死,,心底處唯一的光亮被熄滅,,她已如行尸走肉,。

  她毫無反應(yīng),目光凝滯,,蔣科只得將她背回了客棧,,秦蝶兒和廖玉兒見她這般,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還是廖玉兒說道:“師父,,我們還是趕緊啟程吧,就不要管她了,?!?p>  “這話怎么說的,這姑娘如此可憐,,我們既救了她,,就該好人做到底?!鼻氐麅阂灿幸唤z猶豫,卻還是說道:“不如,,我們將她帶回越國吧,。”

  廖玉兒斜瞥了一眼安悅,?!皫煾福憧此眢w這么虛弱,,如何經(jīng)得起旅途奔波,?”

  “正因如此,若將她獨自一人留下,,沒人照料,,也不知會發(fā)生什么?!鼻氐麅喊欀碱^說道:“可我們也得盡快回越國了,,否則年關(guān)將至,我們?nèi)绾文苴s得及入宮獻(xiàn)舞,?!?p>  “也是?!绷斡駜弘m不待見她,,但好歹是個人?!叭魜G下她,,恐怕真的會死也不一定,。”

  兩人談話間,,安悅皆聽在耳中,,獨有那句入宮獻(xiàn)舞讓她心里微動,下意識道:“帶我去越國,?!?p>  忽聽她說話,兩人都有些吃驚,,秦蝶兒問:“姑娘,,你真的愿意跟我們?nèi)ピ絿俊?p>  “我要去越國,,讓我入宮獻(xiàn)舞,。”安悅?cè)缡钦f道,,此刻,,她整個人的目光中已經(jīng)有了神色,入宮獻(xiàn)舞這句話令她想起了秦蝶兒天下第一舞姬的身份,,秦蝶兒每歲新年之際都要入宮獻(xiàn)舞,,這已經(jīng)成了越國不成文的習(xí)慣,雖然她的仇人太多,,可她最深的仇恨已不再因為自己,,是害死陳彥的人,是聯(lián)合祝北辰害死陳彥的拓跋承旭,,況且,,要靠近祝北辰和陳煥不易,這兩個人若知道自己還活著,,不知道會如何防備自己,,而借助秦蝶兒入宮獻(xiàn)舞的機(jī)會殺了拓跋承旭就容易多了。

  “哈哈,?!绷斡駜阂宦牼蛻蛐α似饋怼,!熬湍?,入宮獻(xiàn)舞?”

  安悅看向她,,眼神毅然,。“我,,要入宮獻(xiàn)舞,?!?p>  廖玉兒被她凌厲的眼神看得一怔,秦蝶兒卻是將廖玉兒拉開問道:“姑娘,,你會跳舞,?”

  安悅定定說道:“將我?guī)希疑眢w恢復(fù)了,,我跳給你看,。”

  看她如此自信,,秦蝶兒居然有了相信了幾分,,便說:“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對了,,既然姑娘要跟我們?nèi)ピ絿覀冏栽撜J(rèn)識認(rèn)識,,日后也好相處,,我叫秦蝶兒?!敝噶酥噶斡駜?。“她是我的徒弟廖玉兒,,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自然,,祝安悅這個名字知道的人太多,安悅是萬不能說出自己的名字,,試想,,她既是燕國公主,又是已被人認(rèn)定身亡的蜀國皇后,,這層身份若被他人得知,,豈能安全,想著和陳彥的點點滴滴,,遂說道:“我姓莫,,名依?!?p>  莫依,,莫依,原是生死相依的感情,,卻最終不能相隨,。

  她聽到自己的聲名仍能鎮(zhèn)定自若,,秦蝶兒不難猜想她的身份當(dāng)是不一般,她眼中的孤傲和冷漠,,想是她的過去她是不會說的,,就算她說,必也不會是真,,便道:“莫依姑娘,,那以后我們就算是一家人了?!?p>  當(dāng)夜,,安悅開始主動進(jìn)食,主動吃藥,,秦蝶兒他們忙著收拾行禮,,準(zhǔn)備一早就上路,安悅坐到鏡前,,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頭發(fā)散亂,,而頭上戴著陳彥為自己雕刻的木簪已不見了蹤影,靈渠那樣大的水勢,,頭上的木簪怎會不被水流沖走,?她露出慘笑?!瓣悘?,你終究是什么都沒有給我留下,可是,,你早已刻入了我的身體,,無須什么念想,因為,,你一直與我同在,。”

  翌日,,安悅隨秦蝶兒踏上了前往越國的路途,。

  蕭索的宅院,秋風(fēng)瑟瑟,,本已該死了的亓官銘歌只覺寒涼徹骨,,落葉紛飛過他的臉畔,如刀割一般疼痛,,他想抬手去拂開落葉,,微微動了一下身體,那些干涸血漬,結(jié)痂的傷口又被崩開,,痛得他忍不住慘叫一聲,。

  劇痛使他清醒,他看見地面上殘留的血跡,,陳曄那小小的身體被一刀穿過胸膛的畫面就立刻浮現(xiàn)在他眼前,,就如剛剛發(fā)生一樣。

  他伸出手大叫一聲,?!安唬 ?p>  然而,,是空曠的回音,,和耳邊呼呼的風(fēng)聲。

  這一瞬,,亓官銘歌徹底清醒,,陳曄就這樣被人殺死在自己面前,當(dāng)晚發(fā)生的一切歷歷在目,,那些人說,,靖王會幫太子治理好蜀國,讓他們安心受死,,為了皇位,,靖王竟誅殺了年僅七歲的陳曄!

  陛下一生睿智,,卻將靖王看走了眼,,命他監(jiān)國之任,讓他有機(jī)會殺太子篡位奪權(quán),,他如何對得起陛下信任,?

  可對于信任,自己又如何對得起皇后,?自己包庇岳婷謀害皇后,險些讓她葬身火海,,自己本該以死贖罪,,可她卻保全了自己性命,不僅如此,,就連責(zé)罰都未,,甚至還讓自己繼續(xù)擔(dān)任太傅,教導(dǎo)太子,,這份信任,,當(dāng)以萬死效忠。

  然,陛下皇后出征青州,,自己身為太子太傅理應(yīng)有保護(hù)太子之職,,在刺客誅殺太子之時,自己沒能保護(hù)好太子,,讓太子就死在自己眼前,,最可笑的是,自己卻沒能隨太子一同去了,,以全自己護(hù)主之心,。

  身體的疼痛不及亓官銘歌對安悅的愧疚,他趴在地上失聲痛哭,,一遍遍說道:“皇后,,臣有愧于您,有愧于您......”

  他曾面容俊秀,,卻在那晚刺客的亂刀之下被砍得面容毀去,,猙獰的傷口因他的痛哭崩開,眼淚和著新溢出的鮮血染紅他的臉,。

  他還要什么容貌,,他已無顏存活于世,可是就算要死,,也該當(dāng)面向皇后請罪,,那晚,刺客對他說,,陛下和皇后已墜入靈渠身亡,,他想,他該死在靈渠里,,如此,,才能找到皇后,有機(jī)會贖罪,。

  于是,,他想要去靈渠,奈何他近乎體無完膚的身體已經(jīng)站不起來,,他只能咬著牙爬著前進(jìn),。

  在黃土塵屑里,他渾身是血的模樣令幾個路人嚇得遠(yuǎn)遠(yuǎn)避讓,,也不知爬了多久,,他終于支撐不住,暈倒了過去,。

  說來也巧,,吳平忠?guī)е鴧欠f避世遠(yuǎn)遁,也沒想好要去什么地方,只想著遠(yuǎn)遠(yuǎn)離開皇城天府為妙,,便駕著馬車沒有目的的行駛著,,行至昌州偏遠(yuǎn)鄉(xiāng)鎮(zhèn),看到地上趴著一個不知生死之人,,路邊觀看的人對其指指點點,,吳穎瞧見了,覺得地上的人渾身是血十分可憐,,就對吳平忠說道:“兄長,,你看他受傷嚴(yán)重,也不知還活著與否,,你能去看看嗎,?”

  吳穎在吳明和吳平忠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便知道他們是對她極好的人,,也就與他們相認(rèn)了,,只是,她的失魂癥依然沒好,,如同少女一般純真,,善良。

  吳平忠本不想多管閑事,,但在她的要求下還是不忍拒絕,。“好,,哥哥這就去看看,,你在車上不要下來?!?p>  吳穎點點頭,,吳平忠這才走到受傷之人身邊,蹲下來輕輕搖了搖他,,見無反應(yīng),,便將他的頭抬起,,想探他的鼻息,,看是否還活著,這一抬,,卻是讓他看到了幾分熟悉,。

  雖然他滿臉血污,,但眉眼五官是不會變的,,吳平忠趕忙從馬車上取下水壺,用毛巾蘸了水擦去他臉上的血污。

  待血跡盡除,,除去臉上一條深長的刀疤,這不是蜀國最年輕的狀元,,太子太傅亓官銘歌么,?

  吳平忠在途中就已在府衙的告示中得知靖王登基為帝,太子已經(jīng)身死,,此時在這里見到太子太傅孤身一人又渾身是傷,,哪里來的能力挾持太子,妄圖權(quán)力,?

  想來是那皇權(quán)爭斗,,亓官銘歌本是想護(hù)太子躲避靖王追殺,卻成了禍國亂政的奸人,,不由同情他的遭遇,,將他救上了馬車。

  好在吳平忠常年生活軍中,,打仗焉會沒有負(fù)傷之理,,讓他養(yǎng)成了一個隨身攜帶金瘡藥的習(xí)慣,也懂得一些救治方法,,他把亓官銘歌的衣服撕開,,用毛巾擦洗他身上的血污,然后將金瘡藥敷在他的傷口上,。

  吳穎見他身上十?dāng)?shù)道刀傷,,連連擠眉?!靶珠L,,他怎么傷得這么重,還有沒有救???”

  吳平忠一邊給他上藥,一邊查看他的傷勢,?!暗故菦]有傷及到肺腑,尚能一救,,只不過他流血太多,,怕是要昏迷一陣了?!?p>  “那我們要不要給他請個大夫,?”吳穎問道。

  以亓官銘歌的身份,,自然不能就醫(yī),,吳平忠說道:“不用了,哥哥知道怎么救他,,現(xiàn)在,,他已無大礙,我們還是先找一處地方安頓下來再說,?!?p>  “我聽兄長的?!眳欠f笑道,,眼中清明毫無雜質(zhì),于她的人生,,患了失魂癥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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