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地鐵車廂上,，清水徹倚著墻壁，百無聊賴地打量著掛在半空的周刊文春海報,。
對于地震的討論暫時取代了平日里的花邊消息,，各式各樣的議論像是終于找到了個能夠傾瀉的出口。
然而周圍的人完全沒有朝那邊瞥一眼的意思,，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手機或者事物上,，仿佛那討論的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仔細(xì)看了一陣,，清水徹也收回視線,，觀察著周圍的乘客，尋找值得記錄下來的形象,。
接近北參道站,，列車開始減速了。
被裹挾著走出車站,，又撞上迎面而來的人群,，好不容易從其中脫身，清水徹才注意到被電線切割出的不規(guī)則天空已經(jīng)染上了稀薄的暮色,。
回頭看過去,，岸田正明也擠了出來,。
“岸田桑，新書的事你和社長說過了嗎,？”
“說過了,，今天讓你過來就是為了這個，”他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水,，將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肩上,，“走吧?！?p> “好”,。
逆著由上班族匯集成的人流，清水徹跟著岸田正明步行兩分鐘,，就看到棟已經(jīng)十分熟悉的白色小樓,。
一層的咖啡店照常熱鬧著，明亮的玻璃門關(guān)關(guān)合合,，頂上早早亮起的燈光也像是沾染上了這份活力,，將“早見書房”幾個黯淡的漢字?jǐn)D到更高處無人在意的位置。
沒有就此止步,，兩人繞到小樓的側(cè)面,，沿著被踩的光滑的水泥樓梯登上二樓。
用鑰匙打開緊閉的房門,，岸田正明走了進(jìn)去，清水徹跟在后面,。
下班之后的辦公室早已空蕩,，十幾張放著電腦和各種資料的桌子靜靜立著，旁邊用于會議與會客的房間也罩在陰影中,，只有盡頭處社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隱約的聲音順著燈光飄了出來。
“…社長,，相比前年…去年的銷售額…利潤的話,，也…”
“哦，這個數(shù)字也談不上盈利了吧,?！?p> “是…具體到業(yè)務(wù)上面，出版社的收入包括雜志和書籍出版兩塊,。雜志的整體情況還不錯,，主要是書籍出版那邊…”
清水徹還想再聽下去，但岸田正明已經(jīng)帶著他來到門前,。里面的人顯然也有所察覺了,。
“鈴木君,，今天就先到這里吧?！?p> “好的”,。
門被從里面推開，清水徹認(rèn)出了那是出版社負(fù)責(zé)財務(wù)的鈴木拓,，雙方輕輕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
等他離開，兩人敲門進(jìn)去,，清水徹終于見到了此行想要拜訪的人,，出版社的社長早見勝。
“哦,，岸田和清水君啊,，請坐?！?p> 和岸田正明在椅子上坐下,，清水徹看向木桌后的老者。只見他摘下老花鏡,，壓在剛才看的報表上面,，語氣帶著些上了年紀(jì)的人特有的溫吞感，“清水君今天的簽售會,，怎么樣,？”
“和前幾次差不多，大概賣出了這個數(shù),?！卑短锉瘸鰝€手勢。
“以現(xiàn)在新人作家的銷量來說,，算是很不錯了,。”早見勝靠在椅背上,，微微頷首,。
實際上，作為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人,，清水徹覺得能有人買自己的書已經(jīng)實屬難得,。至于銷量，雖然是越高越好,，但也沒有想要強求什么,。
附和式地點了點頭，他道出此行的來意：“早見桑,，關(guān)于下一本書的事情,，想要麻煩您…”
“岸田和我說過了,，你是打算寫一本和辭典編輯有關(guān)的書，所以想去有辭典部門的出版社見習(xí),？”
“是的”
“這件事我和講談社那邊談好了,。找個時間，讓岸田帶你去吧,?！?p> 不同于蜷縮在咖啡館樓上的早見書房，講談社作為日本出版行業(yè)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企業(yè),，自然能夠養(yǎng)活的起辭典編輯部這種一聽就沒什么收益的部門,。
但早見勝能夠搞定那邊的關(guān)系，著實有些出乎清水徹的意料,。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探究背后緣由的時候,。
“麻煩您了…”
“社長，怎么會讓我去,？”
致謝話語被打斷,，清水徹轉(zhuǎn)過眼睛，發(fā)現(xiàn)旁邊的岸田按著扶手探出身體,，臉上滿是意外,。
“你是負(fù)責(zé)清水君的編輯吧，而且出版社里熟悉講談社的,，除了你也沒有別人了,。”
“您不也…算了,?！?p> 話就要到嘴邊，岸田正明卻放棄了反駁的意圖,，松開雙手，整個人落在椅子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手臂環(huán)抱在胸前,，腿也不耐煩地抖著。
早見勝顯然已經(jīng)預(yù)料到他這副模樣,，沒有過多理會,，又提起了些別的。
“說起來,，早些年我們也是有自己的辭典編輯部的,，那時候…”他頓了下，像是意識到什么,，“抱歉,，到了我這個年齡,，就很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對了,，清水君,，我記得你還是大學(xué)生吧？”
“是的,，早稻田文學(xué)部,，開學(xué)后就是第二年了?！?p> “哦,？那時間上…”
“我盡量找沒有課的時候過去?！?p> “我還是再給講談社那邊說一聲好了,。還有，雖然是見習(xí),，但應(yīng)該也會讓你參與一些工作,，沒問題吧？”
“可以的,?！鼻逅畯亓⒖檀饝?yīng)下來。對于取材而言,，相比于單純地觀察,，還是實際參與獲得地體會更深刻些。
“工錢的話,，那邊也會按照一般見習(xí)者的標(biāo)準(zhǔn)付給你,。”
“多謝您了,?！?p> 早見勝緩緩點頭，過了幾秒見沒人開口,，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就回去吧,?！?p> 告辭后，沿著側(cè)面的臺階向下,。玻璃后的咖啡館又明亮了幾分,，天空也只剩下平靜的深藍(lán)色。
站在路旁,，清水徹注意到岸田正明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從口袋中翻出根香煙,，夾在指間，單手點燃,，狠狠吸了一口,，才轉(zhuǎn)向這邊。
“喂,，你真是給我找了個不得了的工作啊,。”
“所以有什么問題,？”
想要問出點東西,。
“沒什么，”他彈了彈煙頭,，“下周一早上你先來出版社,，我?guī)氵^去?！?p> “下周一不行,，那天我打算搬家?！?p> “搬家,？那你想去的時候再聯(lián)系我，”岸田將煙頭踩在腳底,，轉(zhuǎn)身順著樓梯上去,，“只要是工作日就隨便你?！?p> 看著出版社的門又被閉上,，清水徹不明所以地?fù)u搖頭，融入了前往車站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