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燕綰最初的打算,,是將她與常如意之間的恩怨全盤托出,也好叫程煥徹底明白常如意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事到臨頭,,她又后悔了。
過往于她而言,,本就是一把利刃,,便是刻意不提,利刃留下的傷口也從未有過愈合的跡象,。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去回憶當初的場景了,。
“在說我的事情之前,,我想和你再確定幾件事情?!毖嗑U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現(xiàn)在尚在病中,過來吃飯前才剛喝過藥,這會兒還有幾分昏昏欲睡,,懶懶的倚在木椅上,,她對程煥說:“當初你上門找我退親,是你對不起我,,關于這一點,,我想你現(xiàn)在應該也還是承認的吧!”
程煥下意識的開口:“你別多想,,那些其實全都是我……”
他晃了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回答有些對不上號,連忙重新答道:“……沒錯,,是我對不起你的,。”
“正是因為你主動上門退親,,后來才會出現(xiàn)那么多的流言,,而我同你說這些,也不完全是為了追究你的過錯,,”燕綰抿了下唇,,畢竟整件事情里,到底是誰牽連了誰,,現(xiàn)在其實并不容易掰扯清楚的,。
常如意到底是因為討厭燕綰,才牽連了程煥,,還是因為對程煥勢在必得而牽連了燕綰,,他們兩人都不是常如意,根本就說不清真正的緣由的,。
最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最后的結(jié)果。
燕綰對程煥說:“你來錦官城也有一段時間,,對城中的人或事也應該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是這樣沒錯……”
“我不知道你先前有沒有打聽過我的事情,,不管是有還是沒有,,接下來的話你最好都放在心上?!?p> 對面的人正襟危坐,,嚴肅的模樣好似她要說什么圣人圣言似的。
被人重視的感覺自然是好的,,不過這些許的好感還不足以讓燕綰改變想法,。
她說:“從前的事情,,你不必去打聽的如何透徹。你只需要知道,,倘若不是燕家與常家自祖輩至今皆為世交,,我與常如意早就該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今雖不至于變成那種模樣,,但城中聚會向來是有她沒我,,有我沒她的?!?p> “你們不能重歸于好嗎,?”
程煥說完后,又補充道:“我想著你們既然是世交,,那從前肯定也有過交好的時候,,雖然你們因為一些事情惱怒了對方,可時間總能沖淡一切,,如今也過去了那么多年,,你們就不能重歸于好嗎?”
他好像是在說笑話,!
聽到他的話,,燕綰確實是覺得好笑的。
她搖著頭:“我從未與她交好過,,又哪里來的重歸于好,!”
“我知道你救過她的性命,英雄救美不僅對美人來說是特殊的,,對英雄來說也是如此,。”
“比起常如意,,你應該與我們燕家淵源更深,,而且你不欠常如意什么,卻欠了我很多,。所以我希望你能應下我要求,。”
論起虧欠的話,,他其實兩個虧欠了的,。
程煥略顯狼狽的偏開視線,問她:“你要我答應什么,?若是能夠做到,,我定是會答應的,但若是你想要讓我去傷害……常如意,,我是恕難從命的,?!?p> 生氣嗎,?
應當是有一些的,。
燕綰也覺得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她的報復都是光明正大的來,,從不會用什么下三濫的手段,。
她瞪了程煥一眼,只可惜對方偏過頭去,,根本就沒接收到她的白眼,。
倒是叫她白瞪了一回,除了讓自己眼酸了些,,根本就沒別的效果,。
“你放心便是,我還不至于做那么沒品位的事情,?!毖嗑U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嘲弄,是對自己,,也是對質(zhì)疑她的程煥,。“你要知道我與常如意交惡已久,,她如今對你很感興趣,,似是想要嫁給你?!?p> “你雖然與我退親,,但你還欠我良多,所以我對你的要求是,,往后余生絕不可以與常如意再有牽連,!”
程煥被嚇了一大跳。
他連連擺手:“綰綰你怎會這樣想,,如意怎么可能想要嫁給我,,她只是把我當成哥哥而已,我也只是把她當妹妹,,她和你在我心里都是一樣的,。”
就好像程煥當初上門退親時說的那樣,,他自覺與燕綰之間是兄妹之情,,這會兒他對常如意的想法也是如此的。
燕綰根本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
她只需要最后得到的結(jié)果是自己的想要的就好,。
“那豈不是更好,!”
燕綰接過燕重鏡送到手邊的熱茶,捧在手心里,,沒有急著去喝,。
她說:“既然你對她沒有兒女私情,那應下我的要求又有何不可,,我只是叫你與她保持距離,,權(quán)當彼此是陌生人罷了。也沒叫你去傷她,、害她,,難道連這點小事,你也不能做,?”
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些許的激將法。
程煥思索良久后,,覺得燕綰的說法也沒什么問題,。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應下了燕綰的要求,。
同程煥告別后,,燕綰回了自己的院子,燕重鏡也跟了上來,。
雖說天都已經(jīng)黑了,,但燕重鏡還不急著休息。
他心中還有許多疑惑,,想要等著燕綰解答呢,!
“姐姐,你真的相信程煥答應了你,,就一定能信守承諾嗎,?”
問出這句話后,燕重鏡摸著下巴,,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問過類似的話,。
當初姐姐似乎還說就算不相信程煥的為人,也該相信父親的眼光來著,。
想到此處,,他便擺擺手,正準備說自己不問這個了,,就聽見燕綰開口了,。
“程煥若是能信守承諾,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他要是做不到,,那將來對付的人再多他一個,,也是無妨?!?p> 冰冷的語調(diào),,聽上去都不像是燕綰能說出來的話。
燕重鏡打了個寒顫,,遲疑的問:“姐姐,,你也是覺得爹爹太偏心,,所以都不相信爹爹的眼光了嗎,?”
燕綰回過頭:“你不說,我都要忘了,,為什么爹爹今日會說你記恨他與娘親,,莫不是還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從前怎么沒跟我說,?”
“其實沒什么好說的呀,!”燕重鏡試圖轉(zhuǎn)移著話題,“明明是我先問的姐姐,,姐姐你先跟我說說爹……”
對上燕綰的眼睛后,,他的所有話都消失在了喉嚨里。
撓著頭發(fā),,他悻悻然的開口:“其實真的沒什么的,,都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要不是爹爹這次忽然提起,,我都已經(jīng)忘記了的……”
事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歸根到底,,卻是可以用疏忽大意四字形容完全的,。
燕重鏡:“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吧,。姐姐去甘露寺禮佛的那陣兒,,我犯了錯,父親罰我去跪祠堂,,中間陰差陽錯的讓我在祠堂多待了兩日,。祠堂比別處要冷些,我出來后生了場病,,就這么點事兒,!”
他三言兩語就概括完了整件事,卻沒說自己生的那場病到底有多兇險,。
高熱不退之下,,為他醫(yī)治的大夫都害怕救不了他,。
可他終究還是命大的。
燕綰愣了下,。
雖說她往常滿心念著的都是焚香念佛,,可像燕重鏡生了大病這樣的事情,她沒道理一點映像都記不起來的,。
她揉了揉額角,,仔細回想了片刻,總算在記憶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些許的映像,。
三年前的冬日下了一場漫長的雪,。
紛紛揚揚的雪,斷斷續(xù)續(xù)的下了十來天,,路上的積雪都能有成人膝蓋那么深,。那么冷的天,根本沒幾個人會出門,。就連燕綰,,也是等到積雪漸漸消融之后,才回的錦官城,。
如今想來,,她那時回去后見到的燕重鏡,確實顯得格外虛弱,。
只是她當時為什么沒有放在心上呢,?
是誰對她說了些什么,才叫她以為燕重鏡是因為在屋外等她太久被凍到了的,,本身是并不大礙的呢,!
“我其實真的早就忘記那件事情了,要不是父親今天忽然提起來,,我都要想不起來了,。”
少年故作爽朗的笑著,,他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渾身上下都在表現(xiàn)著他的不在意。
燕綰忽然覺得燕重鏡此刻的表現(xiàn)格外的眼熟,。
她從前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明明心中在意的要命,表面卻還要裝出毫不在意的模樣,,哪怕攏在袖中的手已經(jīng)將指甲掐進肉里,,臉上露出的笑容也要是溫婉可人的。
“我知道阿釗的意思,那些已經(jīng)過去了,,以后再不會出現(xiàn)那樣的事情了,。”
說這話時,,燕綰腦海中恍惚間閃過了誰人的身影,,靈光乍現(xiàn),再想要深思,,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這一天明明是個很好的日子,可等到夜深人靜之際,,燕綰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才深深的嘆了口氣,。
今年的臘八可真是糟糕透了呢!
盡是些讓人不開心的事情,,末了,,卻連口臘八粥都沒能喝上,。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大概就是遠行的娘親和大哥總算是要回來了。
燕綰也說不好他們回來后,,會有怎樣的改變,,但想想大哥在信中所寫的那些話,想來當她與程煥起沖突的時候,,大哥是會站在她這邊的吧,!
總不至于仍然只有她與阿釗,兩人一起抱團取暖的,。
大哥應該是會站在她這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