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7

　　肉肉多好吃呀,，人活著就是要吃肉。

　　——《眠眠細(xì)語》

　　許眠換下奇奇怪怪的兔子服,，穿回自己的毛衣長褲，手里握著兔耳朵發(fā)箍,，乖巧地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

　　“初水哥哥，我穿好衣服了,?！彼忧拥卣f。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現(xiàn)在知道害羞了,？”晏初水打趣地說了一句，同時(shí)接過她手里裝衣服的拎袋,，把兔耳朵也一并塞了進(jìn)去,。

　　馬上就把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丟掉！

　　全部丟掉,！

　　“唔……”許眠啃了啃手指,。

　　其實(shí)害羞也算不上，畢竟衣服是她自己買的,，至多是一丟丟的愧疚罷了,。

　　“也不算害羞……”她老實(shí)承認(rèn)。

　　“,？,？？”

　　在晏初水的臉變黑前,，小姑娘匆忙解釋：“這衣服是之前就買好的……”

　　“你之前就有這個(gè)打算了,？！”

　　“不不不……”她臉頰一紅,，“本來是要在你生日那天給你驚喜的,，后來沒用上……”她說著，將拎袋從他手里搶了回去,，打算丟進(jìn)墻角的垃圾桶,。

　　這下輪到晏初水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攔住了。

　　“初水哥哥,，你……”小姑娘有點(diǎn)懵,。

　　“咳……”

　　他以手掩鼻，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然后說——

　　“那,、那就留著吧?！?p>　　“?。俊?p>　　“我明年也有生日,?！?p>　　“……”

　　***

　　從酒店走出來，已是午夜時(shí)分,。冬季的深夜,，夜涼如冰，風(fēng)吹在臉上,，干刺刺的疼,。

　　晏初水皺起眉頭，隱隱的不適,。

　　然而大城市很難有真正的黑夜,，零散的燈光如同一斛滾落的珍珠，在大大小小的街角閃耀明亮,。

　　數(shù)九寒冬,，人間的煙火氣卻格外濃烈。

　　晏初水轉(zhuǎn)身替她拉好圍巾,，又替她帶上帽子,，沒有任何理由的，許眠突然吞了一口口水,。

　　這……

　　晏初水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原來是馬路對面的一家露天燒烤攤正在熱火朝天地營業(yè)著，灰白色的煙霧在碳爐上方翻涌,，焦炭,、孜然與酒氣混合在一起。

　　氣味濃烈得有些刺鼻,。

　　可許眠的目光赤裸又渴望,。

　　說得殘忍點(diǎn)，甚至比她方才叫鴨時(shí)更專注,、更急切,。

　　“餓了,？”晏初水問。

　　“餓,?！彼幻霙]猶豫地點(diǎn)頭。

　　許眠向來不否認(rèn)自己對肉的渴求,，大家都是普通人類,，人想吃肉又有什么錯(cuò)呢？她也只是稍微比別人更喜歡吃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呀,。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邁步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倒是晏初水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牽起她的一只手,，直接往馬路對面走。

　　“哎哎……”小姑娘驚訝地叫出聲,，“初水哥哥,，現(xiàn)在是半夜哎,！”這顯然不是晏初水的活動(dòng)時(shí)間,，也不是他會(huì)選擇的用餐地點(diǎn)。

　　但走在前面的人目標(biāo)明確,，三步并作兩步已經(jīng)過了一大半的馬路,。

　　“我也餓了?！彼ゎ^說道,，清澈透亮的眼瞳如同一盞浮世的燈火。

　　似乎是認(rèn)真的,。

　　許眠眨了眨眼睛,。

　　震驚之余，更有幾分好奇,。

　　初水哥哥吃露天燒烤,？這比她叫鴨上門還離譜吧。

　　還沒走近碳爐,，晏初水就被一陣濃煙嗆得咳起來,，未免熏到許眠，他趕忙將她推到一旁的座位區(qū),，自己獨(dú)自點(diǎn)單,。

　　露天燒烤攤，小本經(jīng)營,，老板自己就是廚子,，看到有客人來，立刻熱情招呼，“要吃點(diǎn)什么,？”

　　“都有什么,？”晏初水清了清嗓子問。

　　“燒烤有的我這里都有,！”老板大約是個(gè)北方人,，身材魁梧，嗓音闊達(dá),。

　　而晏初水顯然是個(gè)糾結(jié)的南方人,，他彎腰俯看烤爐旁的玻璃柜，五花八門的肉類被切成塊,、串成串,，并不符合他追根溯源的飲食習(xí)慣。

　　“這是什么,？”他指向一些鮮紅的小串,。

　　“腰子！”

　　“什么腰子,？”他又問,。

　　“羊腰子，要幾串,？”

　　“不要,。”

　　“……”

　　“那個(gè)是什么,？”他又指向一排白白的東西,。

　　“魷魚?！崩习逡贿吶隽弦贿吇卮?，冷風(fēng)一吹，胡椒面嗆了晏初水一鼻子,，卻也沒能阻止他的刨根問底,，“阿嚏——什么、什么地方的魷魚,，舟山的,、福建的，還是臺(tái)灣的,？”

　　“……海鮮市場買的,。”

　　“哦,?！?p>　　“你到底要吃什么,？”老板的不耐煩幾乎寫在臉上，可晏初水毫不自知,，“我總得知道你賣的是什么,，才能知道我要吃什么呀？”

　　好有道理的……一通屁話,！

　　虧得許眠發(fā)現(xiàn)不對勁,，遠(yuǎn)遠(yuǎn)地大聲吆喝：“老板，要二十串五花肉,，二十串腰子,，十個(gè)雞翅……茄子、豆角,、土豆片都要五個(gè)……中辣加孜然,！”

　　“我還沒問到五花肉呢！”晏初水著急地打斷她,，“是豬五花,，還是牛五花，還是羊五花,？”

　　老板再也憋不住了,，“人五花！”

　　空氣安靜了兩秒,。

　　晏初水定定地站在原地,，然后掏出手機(jī),，毫不猶豫地按下110……

　　***

　　警最終是沒有報(bào)的,，串最終也還是買了，只不過沒有露天吃,，而是選擇了打包,，不是因?yàn)樘旌冢桥玛坛跛焕习遄嵋活D,。

　　小姑娘將包好的烤串抱在懷里,，熱騰騰、香噴噴的,，像是抱著珍貴的寶藏,。

　　走出電梯，站在兩扇門中間,，晏初水試探地問了一句：“去……哪里,？”

　　“回家呀！”她仰頭回他,。

　　晏初水的臉微微紅了一下,，“好,，回家?！?p>　　大門打開,，他走在前面，可剛走進(jìn)玄關(guān),，他就急忙轉(zhuǎn)身,，“還是去隔壁吧！”他慌慌張張地說,。

　　“為什么,？”許眠抱著一大捧肉，根本不想再挪地方,。

　　“就……”

　　他支支吾吾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沒等他回神,，許眠刺溜一下從他腋下鉆進(jìn)去,。

　　然后，她也傻眼了,。

　　原本整潔到冷感的客廳亂得不像樣,，不是打碎了什么東西，而是到處都是衣服,，沙發(fā)上,、茶幾上、地毯上……

　　各式各樣的男裝,。

　　五花八門不說,，甚至還有些花里胡哨。

　　一句話——騷得很吶,！

　　“初水哥哥……”她歪頭不解,，“你在家走秀了？”

　　晏初水別過臉去,，不是很想解釋的樣子,。

　　許眠拎起地上的一條灰色背帶夾，又看向一旁的花領(lǐng)帶,，她大致地,、可能地，猜到了答案,，“所以你是瘋狂地試衣服,，應(yīng)聘做鴨？”

　　“嗯……”

　　他用微乎其微地聲音應(yīng)了一句,。

　　他又沒干過這樣的事,，自然不知道鴨子要穿什么,，總得精心打扮才能自信上崗啊。

　　“哈哈哈哈哈哈……”

　　許眠徹底笑出聲來,。

　　放肆而開懷,，她終于明白外公的話是什么意思了，縱然生活有萬般苦難,，但每個(gè)人身邊至少應(yīng)該有一個(gè)人,。

　　可以讓她笑，可以讓她勇敢地快樂,。

　　每個(gè)人都會(huì)有的,。

　　她踮起腳尖抱住他，靠在他溫厚平坦的胸膛上,，如同枕著世上最安心,、最舒適的依靠，“初水哥哥,，你知道世上什么事是沒有期限的嗎,？”

　　“什么事？”

　　“是喜歡你呀,?！?p>　　從最初的開始她就明白，與墨韻簽約有什么意思,，那都是有期限的事,，而她追求的，是無休無止的喜歡,。

　　還有愛,。

　　***

　　烤串被許眠保護(hù)得極好，打開包裝,，溫度和香味一點(diǎn)也沒少,。

　　晏初水看著琳瑯滿目的食物,，問出了一個(gè)一針見血的問題：“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烤,，烤完又撒上一樣的調(diào)料，能吃得出區(qū)別嗎,？”

　　“吃不出啊,。”她坦蕩蕩地回答,，“就是一個(gè)感覺,。”

　　“什么感覺,？”

　　小姑娘勾勾手指,，湊近他說：“吃肉的滿足感,。”

　　晏初水是有些不理解的,，雖然他的飲食結(jié)構(gòu)里并不缺乏肉類,，但他對肉的渴望確實(shí)不算強(qiáng)烈。

　　“吃飯好比是睡覺,?！毙」媚锱e出一個(gè)言簡意賅的例子，“吃素就是蓋上被子關(guān)燈,，吃肉……”

　　“吃肉是什么,？”’

　　“吃肉就是蓋上被子嘿嘿嘿……”

　　“……”

　　很好。

　　晏初水瞧出來了,，她已經(jīng)滿血復(fù)活了,。

　　外表天真、內(nèi)心烏黑的小姑娘,，滿腦子都是搞黃色,！

　　“對了……”未免自己太過暴露，許眠還是假裝問了一件正事,，“特拍的最終時(shí)間是哪天,，你還參加嗎？”

　　“參加,?！?p>　　“因?yàn)槭恰赌捍盒新脠D》？”她咬著一只雞翅問,。

　　“因?yàn)椴幌氡粍e人拿走,。”他說,。

　　晏初水對肉的興趣不大,，拿起一串綠油油的豆角，繼續(xù)說：“只是最終拍賣不是拿錢去拍,，而是拿物去換,。”

　　“拿物去換,？”許眠的雞翅掉了,。

　　晏初水艱難地咬下一根豆角，辣得直吐舌,，“是的,，呂珩讓通過復(fù)試的競買人各拿一件他沒見過的東西參加拍賣會(huì)，以物競物,?！?p>　　不得不說,，他對呂珩的了解相當(dāng)?shù)轿弧?p>　　一是麻煩，二是奇怪,。

　　“他不是在收藏圈很出名嗎,，還有什么東西是他沒有見過的？”許眠實(shí)在想不出答案,，“而且東西的價(jià)值也不能太低,，畢竟是拍賣，以物換物也存在競爭,?！?p>　　她的理解沒錯(cuò)，確實(shí)是這么回事,。

　　以物競物,，遠(yuǎn)比以錢競物更刁鉆，更讓人頭疼,。

　　大有幾分賭對方心思的意味,。

　　晏初水到底還是放棄了豆角，他抽出一張面紙,，擦干凈嘴角與手指,，這才鄭重其事地與她商量：“我倒是有一件東西，可我們必須回檀城才能拿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