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二十幾分鐘里，教室內(nèi)外并沒有發(fā)生任何異常情況；唯一的問題是,，如今已經(jīng)晚上七點了,，仍然沒有任何一個老師前來。

　　但是卻沒有人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畢竟放學(xué)留下來看管學(xué)生算是義務(wù)勞動,，值班的老師有空就來坐坐；沒空或是提早回家的話,，到結(jié)束都只有學(xué)習(xí)小組成員們在教室內(nèi)自習(xí)的情況都很常見,。

　　這會兒，其他人都在座位上認(rèn)真學(xué)習(xí),，只有徐向陽沒辦法徹底集中精神,。

　　他大致描寫了一下回去后打算交給林星潔的學(xué)習(xí)計劃，之后站起身,，又一次來到竺清月身邊,，小聲問道：

　　“不好意思打擾了，竺同學(xué),，你覺得如何,？”

　　正在伏案寫作的竺清月直起身，將落下來的發(fā)梢攏到耳邊,，她輕輕吐了口氣,，粗略打量了一遍手上的計劃，若有所思地抬頭看向徐向陽,。

　　徐向陽朝他眨了眨眼,。

　　竺清月則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點頭回應(yīng)，開口說道：

　　“我知道了。大體上沒問題,，確實有幾個地方想提點意見……讓我們出去說吧,，別打擾他們學(xué)習(xí)?！?p>　　他們兩人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教室。

　　學(xué)習(xí)小組的成員們有的抬起頭,，好奇張望兩人的背影,，有的人雖然看似還在專心致志學(xué)習(xí)，耳朵卻已經(jīng)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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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又一次站在走廊的欄桿旁,。

　　“有事要說嗎？”

　　竺清月小聲問道,。

　　“老師沒來,。”

　　徐向陽的回答很干脆,。

　　“我知道……”她看了一眼坐在窗戶那一側(cè)的同學(xué)們,，“你還是覺得不放心？”

　　“是,?！?p>　　“這，徐同學(xué)你會不會有點太敏感了,？”竺清月的神態(tài)頗顯遲疑,，“大家好像都不在意的樣子?！?p>　　“因為他們都沒親身經(jīng)歷過,。”徐向陽反問道,，“那竺同學(xué)你呢,？你怎么看待剛才的事情？”

　　對于女孩的懷疑,，他并沒有覺得哪里奇怪,。

　　除非能十分直接地將超出常理的事物擺在人面前，長年累月都接受著常識教育的普通人,，本能地不會往那個方向上去考慮,。

　　恐怖片里的主人公就連真的撞鬼和見鬼都能用“幻覺”來說服自己，何況一個完全是能用惡作劇來解釋的現(xiàn)象……

　　但徐向陽卻不得不比常人想得多一點,、再多一點,，哪怕被人當(dāng)作神經(jīng)過敏,、被人在心里罵“煩人”，總比事后真的發(fā)生了意外要好,。

　　這世上是沒有后悔藥可以服的,，想到了好事就早點行動起來去實現(xiàn)它，意識到了壞事即將發(fā)生就立刻去阻止,，否則很有可能會給自己留下終身遺憾,。

　　“如果只是發(fā)生一次異常的話，還可以當(dāng)作是意外,。但我們這一晚上可是遭遇了兩回怪事,，難道班長就沒有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嗎？”

　　“唔……”

　　好在,，竺清月倒是沒有表現(xiàn)出厭煩的情緒,，而是很認(rèn)真地順著徐向陽的說法往下思考。

　　“既然如此,，那就一件一件來來說明吧,。首先是我們在辦公室門口看到的東西，因為距離有點遠,、加上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的緣故,，所以我并沒有看清楚那是什么，只是覺得有模糊的一團黑影飛過去了,。根據(jù)它消失的速度，我判斷應(yīng)該是一種體型很大的鳥……”

　　她又看了一眼徐向陽,。

　　“徐同學(xué)當(dāng)時同樣覺得是自己看錯了,，對嗎？”

　　“對,?！?p>　　“第二次是遇見有人在教室外面跑步，之后還用力敲了門和窗,，但是等我們出去一看,，卻不見人影；另外,，根據(jù)之后沒過多長時間就從樓下上來的其他人的發(fā)言來看,，惡作劇者沒有沿著樓梯往下逃跑?！?p>　　她指向徐向陽背后的走廊,。

　　“也不可能是從那個方向逃跑，否則當(dāng)時沖出去的徐同學(xué)你應(yīng)該能看見,?！?p>　　五班是二樓最靠近校門方向樓梯間的班級,，要是想從反方向逃跑，得經(jīng)過四個班級,，所以竺清月會下達如此判斷,。

　　“也就是說，對方要么就是順著樓梯上去了,，要么……”

　　“就是順勢躲到隔壁班教室里去了,。”徐向陽搖搖頭,，“可惜當(dāng)時我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不然應(yīng)該走過去瞧一眼的?！?p>　　“還是別做那么危險的事情比較好,。”竺清月笑了笑,，“那么,，對于這兩件事情，徐同學(xué)還有其他看法嗎,？而且這樣分析來看,，你不覺得這兩件事之間并沒有關(guān)系，只是兩起正好在今晚發(fā)生的偶然事件嗎,？”

　　有一只大鳥自教學(xué)樓里飛出,；有一個無聊的家伙對教室里的他們搞了惡作劇，逃之夭夭后哪里都找不到,。

　　兩者聽起來確實沒有聯(lián)系,，都是無法預(yù)測的小概率事件。

　　但是……

　　徐向陽沉默不語,。

　　他的目光落在了半人高的外墻上,。

　　有一種可能性，可以讓這兩件事巧妙地聯(lián)系起來,，就像是一個完整的推理故事中永遠不會出現(xiàn)兩起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案件,。

　　只是，這種猜測有點太可怕了,，而且在別人耳中聽起來只會覺得是天方夜譚,，甚至覺得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徐向陽的眼神緩緩移動,，從生銹的鐵欄桿落到了樓外面的夜色之中,，最后再落到對面的樓房。

　　——這個猜想就是：假如說當(dāng)時是真的有“某種東西”直接跳出了走廊呢,？

　　它可能是順著樓層爬上了三樓,，可能直接落到了地面上,，甚至有可能跨越十幾米的距離，到達兩棟樓層之間的連接處,。

　　這就是為何當(dāng)時的班長只能看見驚鴻一瞥的黑影從自己身后掠過,，覺得像是鳥，可體型又大到不自然,。

　　而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徐向陽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也許是“人”，也許是“怪物”——想要在那一場詭異的惡作劇之后又消失在他們兩人眼皮底下,，自然稱不上難事,。

　　普通人類無法做到這種事，但是他已經(jīng)親眼見證過超越想象的異類,。被附身后的史暉異于常人的表現(xiàn),，更是證明這絕非完全不可能。

　　“你是不是……”

　　竺清月盯著這會兒看上去好像正在發(fā)呆的徐向陽,，小心翼翼地問道：

　　“知道些什么,？”

　　“……什么？”

　　徐向陽一下子抬起頭,，盯緊她的臉,。

　　這話是何意？

　　“啊,，那個……我是說,，你的姐姐好像是警察的樣子，會不會給你透露案情……之類的,?！?p>　　被徐向陽灼灼有神的視線盯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竺清月連忙解釋起來。

　　“別誤會,，我不是有意要打聽你的家庭情況,，是上次幫老師整理家長會檔案的時候看到的,。我們年級里有學(xué)生家長從事警察這一行的,，就你一個，所以我就記下來了,?！?p>　　……原來如此，她是這個意思,。

　　徐向陽這下倒是覺得自己真有點神經(jīng)過敏了,。他咳嗽一聲，如此回答道,。

　　“這種事情違反條例,，姐姐她肯定是不會做的”,。

　　他當(dāng)然不會只為了加強自己的說服力，就在這種問題上撒謊,，不過他更明白的是,，再這樣繼續(xù)在口頭上糾纏下去，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

　　連竺清月都表示懷疑,，這個班級里剩下的人肯定更加不會聽他的了。

　　“總之,，我有個提議,。”徐向陽很快就想出了一個折中的主意,，“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去門衛(wèi)那邊打聽，順便匯報一下情況吧,？這樣大家都能安心些,。”

　　竺清月猶豫片刻,，最終輕輕點頭,。

　　*

　　梳著麻花辮的高大姑娘站起來，拿著語文課本在兩排桌椅中間的空道上來回走動,，看上去像是在背誦課文,，眼神卻一直有意無意打量著窗外站在走廊上的兩人。

　　她慢悠悠地一直走到后排的戴著眼鏡,，穿著格子襯衫的瘦削男生那里,。

　　“一班那個男生，好像和班長她聊得很開心啊,?！?p>　　麻花辮女生在他面前坐下來，以旁人聽不見的語調(diào)悄聲說道,。

　　戴著眼鏡的男生抬起頭,，只是盯著她，沒有說話,。

　　“別這樣看我,。”女生說,，“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班長大人就算真的春心萌動了想和男人談戀愛，我也希望她是和五班的男生談,。和其他班的人好上了……怎么說呢,，‘不利于班集體團結(jié)’,？”

　　說到這兒，她倒是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眼鏡男生還是沒開口回答,。麻花辮姑娘覺得有些自討沒趣，她站起身后,，輕飄飄拋下了一句話：

　　“我去幫你一把,，起碼別讓他們倆有單獨相處，增進感情的機會,?！?p>　　隨后，麻花辮姑娘把音量抬高到教室里所有人都能聽到的程度,。

　　“——我想去趟洗手間,，有沒有人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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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月,，我們要出去倒水了,，你去不去？”

　　他們倆正說話的時候,，從后門走出來一群姑娘,，有人笑容滿面向她吆喝道。

　　“欸,，這個……”

　　竺清月眉頭輕蹙,，正猶豫間，就聽見徐向陽說道：

　　“沒事,，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可以嗎,？”

　　“竺大班長,，我現(xiàn)在是有點理解你之前說的話了?！彼柭柤?，發(fā)出了一聲感慨，“朋友多也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p>　　“??？”

　　女孩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就比方說你吧,，每次去上個廁所,，都要像是后宮里的娘娘出行那樣被一群人陪著,；等到別人想去，你要是沒別的正經(jīng)事就得回這個情,。一來一去搞得跟演宮廷戲一樣,，”他表情夸張地嘆了口氣，攤開雙手,，“明明是很沒有意義的事情,，大家卻樂此不彼，真叫人難以理解,?！?p>　　竺清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頗感贊同地點了點頭,。

　　“的確是這樣……不過,，我倒是不討厭?！?p>　　“真的嗎,？”

　　“到了這個點，有人能陪我去廁所還挺好的,?！彼χ卮鸬溃皠偛庞致犘焱瑢W(xué)你分析了一會兒,，越想就越覺得這個晚上好像是真的很不對勁,，正覺得害怕呢?！?p>　　“清月,，你到底來不來嘛？”

　　這回輪到那個麻花辮姑娘喊了,。

　　“好~我來了,。”

　　竺清月轉(zhuǎn)頭高聲回了一句,，然后笑瞇瞇地朝他擺了擺手,。

　　“那，我們大家的安全,，就靠你了,，徐向陽同學(xué)~”

　　*

　　徐向陽慢悠悠地走下樓，離開時,，教室燈火通明,。

　　教學(xué)樓一樓對角處就是校門，門衛(wèi)室所在的位置其實離他們很近。

　　路過正對著校門口的草坪與左右兩旁放置有兩排花盆的小徑,，在即將走到門衛(wèi)室的時候,，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下身后的教學(xué)樓。

　　就這一眼的功夫,，徐向陽便停住腳,，瞳孔因驚訝而微微收縮，脊背上升起一陣寒意,。

　　“咦,？”

　　……不知為何，他看不見身后的高二五班了,。

　　燈熄滅了,。整條走廊上，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