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關(guān)外，清軍大營,。
已經(jīng)兩天時間了，李成棟依舊如同最開始一般,，每日都來到山頂邊緣,，目光冰寒的看著熊熊燃燒著的分水關(guān)，并沒有一絲一毫攻下這座攔路虎的喜悅,。
分水關(guān)已經(jīng)徹底被廢了,，整座雄關(guān)都在燃燒著，滾滾的黑煙數(shù)十里外都清晰可見,。
就算立身于里許外,，李成棟都感覺到那炙熱的熱浪一波波的襲來,，讓他呼吸都有些不暢起來。
但相比于身體對炎熱的不適,，李成棟心中卻更是有些冰冷,。
這還是他之前所見的明軍么？雖然戰(zhàn)斗力看起來是比較象,，但那般亡命的精神頭,，卻是與他之前所見的明軍，有著天壤之別,。
拿下這座城關(guān),，他的軍隊傷亡了近三千人，而且因為他一直關(guān)注著戰(zhàn)局,，所處的山頂更是將分水關(guān)全部收入眼中,，他自信守軍的傷亡絕對要多過于他，甚至兩倍于他,。
這次可不是野戰(zhàn),，而是最殘酷的攻城戰(zhàn)！若是相比起守軍的傷亡來說,，這毫無疑問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畢竟攻城方的傷亡竟然遠遠少于守城一方！
但是李成棟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一戰(zhàn)他從頭看到了尾,，守軍顯然都是一群連訓練都未完成的新兵蛋子，正常情況下來說,，就算城頭上火炮,，火銃十分犀利，但他絕對能夠直接一鼓而下,。
可是在這里,，他卻被死死的阻擊了五天！
這五天可不是小打小鬧的五天,，而是一直硬抗著他連綿不絕攻擊的五天,！
這種韌性，別說是新兵了,，就算是老兵,，也不一定能夠堅持的下來。
尤其是看著那些在第一天攻防戰(zhàn)中,，驚慌失措的守軍產(chǎn)生巨量傷亡之時,，李成棟甚至有種感覺，只要保持這種攻擊態(tài)勢,，分水關(guān)只需要兩輪沖擊就會徹底崩潰,！
但是守軍卻是生生的堅持了下來,，海量的傷亡并沒有將他們擊跨，反而快速的鍛煉出一大批能征善戰(zhàn)的士兵出來,，然后連續(xù)數(shù)天時間,，守軍的戰(zhàn)斗力不斷的提升著，給他造成的損失也一天多于一天,。
若非他死死咬著牙關(guān),，不斷的輪番出擊，壓迫守軍,，令其難以得到喘息休息的機會,，讓守軍戰(zhàn)斗力因為疲憊不斷的下降，那今日笑到最后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這明朝的軍隊，什么時候竟然如此的有韌性和血性了,？那個唐王究竟是如何尋來如此之多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的,？
那個唐王究竟是不是瘋了，這么強的軍隊,，不放在自己身邊防衛(wèi),，不去和永歷死磕爭那把椅子，跑到這里與自己不死不休,，難道就不怕被永歷皇帝直接收拾掉,？
這是李成棟心底最大的疑惑，也是他內(nèi)心最大的擔憂之處,。
因為李成棟不得不想到這種離奇之事所代表的意義,，那便是那唐王的軍隊，可能都是這樣的,！
如果他的猜測成真,，那便是若是這一路過去，明軍都是這種硬骨頭,，那他再發(fā)兵向前,，就不是去搶功了，而是去送死了,！
畢竟從潮州至廣州,，一路要過三府數(shù)十城，若是每城都得如此艱難困苦,，那他大軍殺到防衛(wèi)最嚴密的廣州城下時，究竟還能有多少舊部立于身邊,？
將自己老本全部拼掉以后,，他面臨的下場也只有兩個,，一是被唐王以優(yōu)勢兵力一口吃掉，要么就是一路潰逃回福建,，然后因為兵馬盡失,，而落得一個兔死狗烹的下場。
一想到這樣的下場,，李成棟就覺得這廣東之行,，完全就是一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舊部損失太大，那他進身之階就會斷掉,，那他打生打死的,，難道還真的是為了滿清盡忠么？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便是唐王是真的腦子被門夾了,，將唯一的精兵放在了分水關(guān)阻攔他。
但作為一個在戰(zhàn)場上活路了十數(shù)年的老將,，他深深的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在戰(zhàn)場之上，若是將希望寄托在僥幸身上,，那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是最不幸的,。
前進，還是后退,，李成棟感覺自己完全陷入了死胡同之中,。
眼下分水關(guān)雖然還在燃燒，但這場大火總有熄滅的一天,，最多也只是再阻止自己三四天時間,。
分水關(guān)一下，廣東門戶洞開,，前進的道路再無阻礙,。
按照常理，這正是進兵的最佳時機,。而且損失了這么多人,，已經(jīng)讓軍心有所不穩(wěn)了。若是因為自己覺得危險便即退兵,，讓下面的人撈不到軍功,，破城之后的好處，估計下面的人都要造反了,。
但若是繼續(xù)進兵,，李成棟覺得委實是兇多吉少,。
這種令人糾結(jié)的情況，真的是快要讓李成棟頭發(fā)都要白起來了,，看著遠處那依舊還在燃燒著的城關(guān),，李成棟心跳竟然隱隱有種期待，期待這火一直這么燒下去,，一直燒到大軍軍糧不濟之時,，那他再順勢退兵，也就不用這么為難了,。
只是這樣撤退下去,，雖然保住了軍隊，但清廷的責難肯定不會少,，起碼一個畏敵不前的罪名還是會落下的,，只是會如何處罰，卻是兩可之間,。
李成棟嘆了口氣,，在心中安慰自己。只要手中有兵,，總是有底氣在,，也可以讓清廷忌憚三分，不會過于重罰于他,。
雖有責罰,，也遠勝過舊部盡喪，生死皆操之于人手要好,。
“將主不必憂慮,，這火最多三天就會熄滅，咱們軍糧還足夠半月之用,，只要大火一熄,，咱們就能長驅(qū)直入，擒那偽明皇帝于馬下,！有此奇功,，將主必定鴻圖大展，富貴無邊,！到時,，咱們這些老兄弟，也能跟著將主沾沾光,，搏一個封妻蔭子,！”
李成棟心中陰霾無盡，但他身邊的將領們，卻是一個個臉有喜色,，看到李成棟兩天來始終沉默不言,，頓時有人上前安慰道。
“報,！緊急軍報！”
就在李成棟聞言苦笑,，準備給部下仔細講述一下進兵利害之時,，一道急促的聲音遠遠傳來。
李成棟遠遠看去,，發(fā)現(xiàn)是一個插著紅色小三角旗的士兵,，正急速的向著這里而來。
只看對方那惶急的表情,，李成棟心中便是一沉,，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報將主,！漳州府急報,！海寇鄭成功七日前突然浮海來攻,，一日間挖蹋海澄城城墻,！海寇數(shù)萬破入城中,，城內(nèi)五千守軍寡不敵眾,，盡滅城中，佟將軍浴血突圍,，僅以身免,！”
果然，來人快速的將急報說了一遍,，整個人便心神一松,，直接暈了過去。
這消息一出,，所有人立即嘩然失色,。
“傳令三軍，立即退兵,，回救漳州府,！”
李成棟卻是眼中精芒爆射，原本的焦慮之色頓時去了大半,，十分從容平靜的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