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中有一禁地,,曰十惡之地,。十惡之地?zé)o日無月,常年流火,。在這里居住的大多都是被六界驅(qū)逐之人,。十惡之地中,,術(shù)法不靈,,流火肆虐,無論是上古神明還是稱霸一方的妖魔鬼怪,,在這里皆與肉體凡胎的凡人沒有什么兩樣,。十惡之地中,生死無常,,萬年以來,,倒造就了這里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城中雖無日月,,卻日日燈火長明,,也十分壯觀。
來者是客這家面館就開在最熱鬧的那條街的轉(zhuǎn)角,。
沉沙又從外面抱回來一壇酒,,扶鸞正坐在窗邊就著燈看書,一眼也不曾看,,只吩咐他將酒放在地窖里,。沉沙從地窖出來:“西邊兒酒館里那只小雀送來的酒已經(jīng)夠你喝個幾萬年了?!?p> “哦,?”扶鸞頭也不抬:“何時竟存著這么多了?”
沉沙見她那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沒了話頭,。
夜半時辰,流火大作,,正準備打烊時,,店里迎來了最后一位客人。
那是個青年男子,,面容冷峻,,將店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后挑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一碗素面?!?p> 扶鸞朝沉沙使了個眼色,,沉沙識趣的去了后廚。
那人用過了面,,結(jié)過賬,準備離開,。誰知今日那流火格外怖人,,一時竟出不得門去。
扶鸞招呼男子坐下:“今日這天,,怕是難以出門了,。長夜漫漫,,不如聊聊天,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說罷,,又讓沉沙去酒窖搬了酒出來。
幾杯酒下肚,,原本沉默的男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直絮絮說個不停。
他說,,他叫蕭鏡堯,。
千年前的人間,陳朝與金二分天下,。后來陳朝出了一個智勇雙全的冼銳霖,,他一路殺至金人的王城,從此以后二分天下的局面被打破,,陳朝成了當(dāng)世的霸主,,金人被迫退居西北角落。冼銳霖被封為天下兵馬大將軍,,承忠勇爵,,爵位世襲,當(dāng)是時,,風(fēng)頭無兩,,滿門榮華。
冼家深知伴君如伴虎之理,,后來淡出朝政,,練練兵,倒也留住了性命,。直到百年后,,冼家女冼云舒掌西北軍權(quán),天下嘩然,。
蕭鏡堯認識冼云舒的時候,,她還不是那個叱咤沙場的女將軍。那時的她,,還只是冼府里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娃,。而他,也只是她兄長冼云淵的好友,。
有一日,,他與冼云淵約了一起吃酒。不過才吃了幾杯,,就有冼家仆人急匆匆找來,,在冼云淵耳邊說了幾句話,,冼云淵便打了個招呼,趕忙跟著仆人走了,。
后來他無意中打聽了才知道這個中原委,。原來,有一次冼家那個調(diào)皮的冼云舒跟著母親去宮里請安,,卻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
那小公主是皇帝幼女,自小備受寵愛,,養(yǎng)成了個驕矜的性子,。不知她二人在宮中鬧了什么矛盾,那公主召了她進宮,,讓她扮成小太監(jiān)去宮里當(dāng)值一個月,。不知情的眾人還以為公主喜歡同她玩耍,特意留了她宮中,,也只當(dāng)是皇恩浩蕩,,卻沒想到其中的貓膩。
直到他二人喝酒那天,,公主跑去游湖,,不知道怎么落了水,那不通水性的小丫頭硬是拼著命把她撈了起來,,自己卻差點沒了命,。二人的事暴露之后,皇帝自覺對不起冼家,,賞賜源源不斷的送進冼府,。
可是第二天他去宮中上值時卻看到冼將軍領(lǐng)著冼云舒跪在太極殿門口:“小女冼云舒,,言行不當(dāng),,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請皇上降罪?!?p> 聞訊趕來的公主,,一路上都哭哭啼啼的:“冼伯伯,這事情和她沒有關(guān)系,,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小女舉止不當(dāng),,竟害公主落水,,是臣管教無方。理當(dāng)讓皇上降罪,?!?p> 那冼云舒卻是個硬脾氣,看到公主那副模樣,,也只當(dāng)她是惺惺作態(tài),,心里氣不打一處來,梗著脖子道:“如果不是你不承認你自己錯了,,我會和你打賭扮太監(jiān)嗎,?如果不是你來找我的茬,我會失手把你推下水嗎,?現(xiàn)在你這樣假兮兮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公主聽到她的話,愣在了那里,。隨著一個響亮的耳光,,公主再看向她時,只看到她紅紅的眼眶和臉上清晰的手掌印,。
“你這個逆女,,快給公主道歉?!?p> “我偏不,!”
“冼云舒……”公主情不自禁的伸過手去,想要看看她的傷,,卻被她一扭頭躲了過去,。
“冼云舒……是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p> 冼云舒始終一言不發(fā),筆直的跪在地上,。
那時他隔著不遠,,看到了這一切。心里想,,什么時候冼家那個小女孩也這么倔強了,。
后來皇帝到底也沒計較什么。他心中也清楚,,讓一個小姑娘扮成太監(jiān)和一群不男不女的混在一起,,這次他女兒著實過分了些。再者那日跪在殿門口的不止冼家兩父女,,還有他心尖尖上寶貝女兒,。他又怎么忍心再多作處罰。于是這件事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上元節(jié)的時候,,京中最是熱鬧,。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們,今日也能出來瞧瞧熱鬧,。自從上次的事以后,,冼云舒就被禁了足,今日好不容易能出來走走,,自然見了什么都覺得久違,。她扮了男裝,大喇喇的逛著街,。一會子見她拿個面具戴在臉上,,一會子又見她手里不知何時多出一串吃食來。蕭鏡堯?qū)糜训倪@個托付可真是頭疼,。
不過冼云舒雖是好動些,,卻是不愛打擾他的。只一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自顧自吃著東西,。有時她吃的太過專心,兩人間的距離隔得遠了些,,他便會停下來等等她,。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逛了許久,等他再一轉(zhuǎn)頭時,,竟不見了冼云舒的影子,。他想起曾經(jīng)聽身邊人說過的,有些拐子會趁著京中熱鬧,,擄了那些大家小姐去做瘦馬,。想到這個,竟是心中一陣一陣的發(fā)涼,。
冼云舒生的不賴,,扮成個男兒也是個清秀得體的男孩。原本她一路都好好跟著蕭鏡堯的,,可是一旁不知在做什么,,十分熱鬧。一熱鬧,,人便多了起來,,她被人擠到人群中間,左右都尋不著出路,,十分焦灼,。
此時高高的閣樓上有一道年邁的男聲響起:“我乃城北高府府上管家,今夜借此良辰美景,上好佳節(jié),,為我家小姐招親,。此處有一繡球,由我家小姐拋出,。這繡球砸到哪家未婚男兒,,若那男兒有意,由我家老爺評定后,,可與小姐結(jié)為佳緣?!?p> 冼云舒年紀小,,生的矮,視線里全是腿,,前面發(fā)生的一切她都看不見,,只聽得旁人的議論紛紛。
“這是哪家高府,?小姐竟要拋繡球結(jié)親,?”
“方才這老頭說是城北高府。莫不是那個富甲一方的高盛宣,?”
“他家,?難怪咯。我聽人說他家姑娘生的壯碩,,一頓要吃八碗飯,。這么多年硬是從黃花大閨女拖到現(xiàn)在雙十年華也沒人去說親?!?p> “不過那小姐雖然生的胖了些,,但若是做了高家的乘龍快婿,那這輩子豈不是都不需要再為錢發(fā)愁了,!”
“哈哈哈哈,,所言非虛?!?p> 只聽到人群一陣噓聲,,而后便是一陣陣的哄笑。冼云舒猜想,,那高小姐應(yīng)當(dāng)是露面了,。不過轉(zhuǎn)念又一想,那高小姐真是悲哀,。若是生在平常百姓人家,,哪用得著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嘲笑,哪又用得著面對這眾多圖謀錢財?shù)娜诵摹T傧肫饎偛拍菐讉€男人可惡的嘴臉,,冼云舒心中氣不打一處來,,下了大力氣跺了跺那幾人的腳。只聽得那幾人嚎痛不斷,,冼云舒趁機鉆了出去,。
不過她沒想到自己剛剛解除禁足就能遇到這罪魁禍首,真是冤家路窄,。
“冼云舒,,你給我站住?!?p> “臣女冼云舒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不知公主今日又有何貴干吶,?!?p> 公主沒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滿,看了一眼旁邊的人:“這些人在做什么,?你又在這里干嘛,?”
“回公主,這是高家小姐在招親,?!?p> 聽到招親兩個字,再看到冼云舒這副男兒裝扮,,公主心中霎時升起了騰騰怒火:“冼云舒,,你不可以娶別人!你只可以娶我,!”
冼云舒愣了愣,,她不知這公主是怎么想到這上面去的:“可我們都是女孩子?!?p> “可我是公主,!”公主眼里包了一包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冼云舒還沒見過這樣的公主,,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有人及時給她解了圍,。
“公主,,您要的面人奴才給您買回來了?!?p> 看到這個氣喘吁吁跑來的人,,冼云舒覺得他有幾分面熟,。
“阿衛(wèi)!”
“云舒,!”
兩人同時出聲,,冼云舒激動的拉起他的手:“我離開之后,那幾個人沒欺負你吧,?”
阿衛(wèi)正是冼云舒扮太監(jiān)時認識的朋友,。
似乎是想起兩人如今身份有別,阿衛(wèi)一點點抽出自己的手,,說話也客氣起來:“阿衛(wèi)幸得公主垂憐,,被調(diào)去了朝陽宮當(dāng)差,如今沒人欺負我,?!?p>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我走了他們欺負你呢?!?p> 公主被冷落一旁,,有些悶悶不樂。
今夜人多眼雜,,宮中侍衛(wèi)奉命喬裝之后在一旁護衛(wèi),,冼云舒一行三人在侍衛(wèi)的保護下十分安心的逛著街。直到蕭鏡堯找來三人才分開,。
分開時,,冼云舒把自己的一塊玉佩偷偷塞給了阿衛(wèi):“過幾天我就要隨父親去邊關(guān)了,以后不能常常見面,,這個玉佩送給你,,就當(dāng)是個念想?!?p> 等阿衛(wèi)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冼云舒早已走遠了。
自從發(fā)生了上次的事,,冼家人的擔(dān)憂更重了——冼云舒從小不將尊卑放在眼中,,若是不加管束總有一天會闖大禍,將冼家百年基業(yè)毀于一旦,。是以冼家人決定,,由冼將軍帶著去邊關(guān)管教。
冼云舒從沒想過她這一去便是十年,,也從沒想過她會帶著父兄的棺槨歸來,。冼夫人哭暈在二人的靈位前,而她一路奔波,安置好父兄之后,,甚至無暇安慰母親,,就又進宮面圣去了。府中一應(yīng)事宜,,皆是管家冼誠在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