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黃鶯般婉轉的聲音在殿內(nèi)回蕩,。
顧憶之循聲望去,見一小女孩闖進大殿,繞過蘇阮,,撲到林墨懷里,十分親昵,。
女孩兒一身青蓮紗裙,,步履躍動,好似清晨江面的紫色云霞,。蝴蝶流蘇系于長發(fā),,一步一搖,,翩翩起舞,流連于紫色花叢中,。
林墨笑容和藹至極,,抱起小女孩兒,呵呵說道:“我的乖女兒呦,!”
側過身,女孩兒稚嫩清秀的容貌盡收眼底,。一雙水汪汪的眼眸,,極為動人,惹得人憑生幾分憐愛,。臉頰白嫩,,似抹著淺淺的腮紅,鼻梁挺秀,,皓齒嫣唇,,待得來日長成,必是驚艷四方的美人,!
看著林墨懷中的女孩兒,,顧憶之有些癡醉,可是漸漸地,,眼前卻浮現(xiàn)出另一個女孩兒的身影,。那女孩兒輕輕一笑,便勝人間風景無數(shù),。顧憶之每每憶起過往,,干涸龜裂的大地,哀鴻遍野,,唯有那抹善意而溫暖的笑容,,似驀然開出的潔白雪滴花,將美好希望帶到他身旁,。
那女孩兒的名字,,顧憶之仍記得清楚,素心,。
“你怎么跑這里來了,,惜音?”面對懷中的女兒,,林墨頓時將掌門的威儀拋在腦后,,慈祥的笑容一刻不曾停過,寵愛之意毫不掩飾,。
女孩兒揪著林墨的下巴,,嬌嗔道:“你還說呢爹,!一連出去幾天,回來也不去見見惜音,,你是不是不愛小惜音了,?”
林惜音壓了壓眉,微微撅起小嘴,,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其實心底全無半分怒意,只是單純想引起父親的關心,,換來更多的疼愛與憐惜,。
往常路邊行乞,顧憶之也見過不少依在父母懷里撒嬌的女孩,,但那時他都是遠遠望著,,不似今日這般,近在眼前,,一清二楚,。羨慕從眼中閃過,未逗留,。顧憶之只覺,,林惜音撒嬌的樣子甚是可愛,其他皆忘了,。
蘇阮對此早已司空見慣,。
可林墨這副“女兒奴”模樣,陸瑾年最是受不了,,索性舉起詩集,,眼不見為凈。
“怎么會呢,,”林墨笑呵呵說道,,“爹爹最疼愛小惜音了??墒堑鶆偦厣?,要先去宗祠拜祭,還要為新來的弟子舉行入門儀式,,一時耽擱了,,爹爹給你道歉好不好?”
這哪里還像是個掌門??!
“有新弟子入門?”林惜音當即生了濃厚的興趣,笑嘻嘻地扭過頭,,望向下首的顧憶之,,伸出小巧的玉指,指著他問林墨:“是他嗎,?”
不等林墨回答,,林惜音便跳出懷抱,歡快地跑向顧憶之,,歪著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在尋找什么,。
少女靠得太近,,近到顧憶之可以嗅出少女身上幽幽的木蘭香味。
顧憶之本就羞澀靦腆,,林惜音古靈精怪的目光打量著他,令他倍感不自然,,兩頰慢慢泛起紅暈,,上身也隨著林惜音身子的前傾,微微后仰,。
好一會兒,,林惜音才轉過身,面對著林墨說道:“爹爹,,他看起來呆頭呆腦的,,你干嘛要把他收入宗門啊,!”
少年心性,,快人快語。
顧憶之聽聞,,既為生氣,,也未自慚。做乞丐的時候,,什么污言穢語顧憶之未曾聽過,,相比之下,呆頭呆腦要順耳得多,。
林墨的笑容斂去大半,,略帶微末責備的語氣說道:“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爹爹教過你的,你都忘了嗎,,惜音,?”
“知道啦,爹爹,!”林惜音扭過頭,,吐了吐舌頭,十分俏皮,。
自己的女兒是什么性子,,林墨再清楚不過,顯然又將他的話當作耳旁風,。
微微搖頭嘆息,,林墨看向顧憶之,說道:“他名顧憶之,,是你新入門的師弟,,初入宗門,人事生疏,,往后你需對他多加照拂,,不可欺負于他?!?p> “放心吧,,爹爹,我會好好照看小師弟的,!”林惜音笑得如花兒般燦爛,。
林惜音越是笑得燦爛,林墨越是覺得不妙,。林墨心知,,女兒必是將主意打在了顧憶之身上,少不得對他一番作弄,。
林墨苦笑,,都怪他把女兒給寵壞了!
“你好啊小師弟,,我叫林惜音,,是你的師姐哦!”
見林惜音對自己笑,,顧憶之臉上剛剛消退的羞紅又再次浮上臉頰,。
俄頃,林墨對著蘇阮吩咐道:“蘇阮,,你先將憶之帶去無相峰別院,,為他單獨安排一處住所。”
除卻部分天資極佳,,方入門便被長老選為弟子的,,其余新入門的弟子,按理都是要擠一擠通鋪的,,師父為顧憶之單獨安排住處,,蘇阮甚是不解。
當即便道:“稟師尊,,憶之師弟初來乍到,,您便為其單獨安排住處,此事若是讓其他弟子知曉,,難免落人口舌,,還請師尊三思?!?p> 蘇阮并無他意,,只是考慮得更為周全。林墨知其意思,,于是回道:“你這位小師弟雖是剛剛入門,,卻已有金丹境的修為,若是與無相峰那些孩子同塌而眠,,生些口角爭執(zhí),,吃虧必是他們,。為師這般安排,,也是希望少些事端?!?p> 金丹境,?蘇阮聽聞,震驚地看著顧憶之,。
林惜音同樣如此,。
同門之中,蘇阮自認天資尚佳,,八歲拜入道德宗,,十二歲鍛體筑基,被林墨收入門下,,又歷經(jīng)十五年方才步入金丹境,。顧憶之才不過十余歲,便已是金丹境,,這是多么恐怖的天賦?。?p> 陸瑾年仍端著詩集,目不斜視,,眼色如常,。
覺察到二女眼中的異樣,林墨咳了咳,,道:“憶之之事,,我稍后再與你們言說。蘇阮,,你先為他安排好住處,。”
“弟子遵命,?!碧K阮神色恢復如常,面向顧憶之說道:“師弟,,隨我來吧,!”
二人走出玉虛殿。
已是第四次御劍飛行,,顧憶之漸漸習慣站在劍上的感覺,,雙眼偶爾擠出一條縫,偷偷瞄向茫茫霧海,。
半途,,蘇阮終究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顧憶之詢問,,他懷中包袱里到底裝著怎樣的珍寶,,自始至終都不愿意松開。然而顧憶之的回答卻令蘇阮大失所望,,竟是一堆無甚用處的金銀錢財,。貪財如此,膽子又小,,蘇阮對顧憶之的評價自然降低不少,。
入無相峰,蘇阮徑直去了方慎的住處,。身為執(zhí)事,,方慎統(tǒng)管無相峰大小事務,蘇阮將顧憶之交于他,,囑托好一切,,便回去復命。
方慎翻了幾下名冊,,發(fā)現(xiàn)還有幾處屋子都是空著的,,正好安排顧憶之住下,,可是該住那間屋子,卻令方慎犯難,。猶豫良久,,方慎才拿定主意。
穿過十余座拱門,,二人走進這座小庭院,。
院中有兩間形制相同的屋舍,左右相望,,僅有石子路相連,。當中是黑白石子堆砌而成的太極圖案,為演練招式功法之所,。粗壯的公孫樹種在院子角落,,茂盛的枝葉乘出大片陰涼,有一部分爬出墻頭,,金黃的葉片也隨之落在墻外,。
“憶之師弟,往后這里便是你的住處,,”方慎指向左手邊的屋子,,“那一間是你的屋子?!?p> 顧憶之看了看自己的屋子,,而后目光不自覺地偏移,望向右手邊的那間,,在門口處發(fā)現(xiàn)淺淺的泥印,,問道:“師兄,那一間是不是也住著人???”
方慎回答:“確實住著一人,,早你半月入門,,你應喚他一聲師兄。不過他性子古怪的很,,你平日里還是少招惹他為妙,。”
“知道了,,方師兄,。”
“那好,,你先進屋看看,,若是缺些什么,,只管去首院找我添置,師兄還有事情要辦,,便不在此處逗留,。”
回身,,方慎似乎想起事情,,又道:“憶之師弟,還有件事你需知曉,。明日卯時,,無相峰學堂內(nèi),陸師叔會為你們上早課,,切勿遲到,。”
那位陸師叔,,顧憶之方才見過,,不必多詢問,于是便回方慎:“多謝師兄提醒,!”
推門而入,,屋內(nèi)并不似想象中那般,雜亂不堪,,蛛網(wǎng)羅布,,灰塵如積,顯然時常有人打掃,。屋內(nèi)陳設簡單,,卻一應俱全。
放下沉甸甸的包袱,,顧憶之手有些僵,。
坐在鋪好被褥的床上,環(huán)顧屋內(nèi),,顧憶之發(fā)自內(nèi)心地微笑,。身子也自然放松,手支在背后,,卻似乎有什么東西,,隔著被褥撞到他的指尖。
由是一驚,,顧憶之立即站起身,,后退數(shù)步,見一條長物在被中蜿蜒,。猶豫片刻,,顧憶之才小心翼翼地走回床邊,,扯著被角,用力拉開被子,。一條拇指粗的黑蛇正盤在床上,,吐著蛇信,望向顧憶之,。
“蛇,,有蛇啊,!”
顧憶之被嚇得不輕,,當時便奪門而出,卻忘了門口的臺階,,狠狠地跌了一跤,。
慌亂中,一陣笑聲傳入顧憶之耳中,。他循聲側目,,院落的圍墻上正坐著位少女,赫然是顧憶之先前在玉虛殿見過的林惜音,。
林惜音捧腹大笑:“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原來就這樣啊,膽小鬼,!哈哈哈......”
原來嘲笑得竟是自己,,顧憶之頓感羞愧。
一回首,,黑蛇翻過門檻,,爬向顧憶之。
顧憶之臉色煞白,,身子不停往后挪,,可黑蛇卻離他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撲向他時,,一道寒光閃過,,黑蛇被切成了兩截。
對面的房門不知何時打開,,門口站著個少年,,面容甚是俊俏,,但凡少女見著都會心動的那種,,偏偏臉上凝著厚厚的冰霜,眼里充斥著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要打要鬧,,請去別處?!鄙倌昴抗馕⑿?,林惜音的笑聲當即止住,似受了威懾,。
兩道目光碰撞,,林惜音氣沖沖地叫喊道:“敢壞本姑娘的事,樂無涯你給我等著,!”說罷便翻墻離開,。
顧憶之驚魂未定,剛起身欲向樂無涯致謝,,可樂無涯只字不提,,便將顧憶之關在門外。
果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