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和王威直奔海悅,,路上王威又問起他出來干嘛呢,?
“我正要回小院兒呢?!彼讨约耗贻p,,大冬天也露著長脖,,頭上只扣了個外套連帽,,眉骨和鼻頭早被凍得通紅。
王威了然,,打量了一眼他胸前鼓鼓囊囊地一團,說:“你怕是又惦記人吃沒吃飯吧,?”
“……”郭淮不回,,只尷尬地悶頭往前走。
王威在他身后“嘖嘖”兩聲:“我說你能別像人小爸似的么,?人家再怎么說也是一成年人了,,能不知道吃飯?我看你是越活越出息了,,今天想著人家吃沒吃飯,,明天是不是還要幫人洗衣服啊,?”
“老子樂意,,你管得著么?!惫床荒蜔┑鼗貑?。
大年三十,郭淮他們拄得中央街馬路兩邊的梧桐樹上,,掛滿了大紅燈籠,,用一串又一串閃爍著的星星燈連接,精致又喜慶,。
只是這喜慶的氛圍卻無人觀賞,,北方深冬,9點以后,,大家基本上就貓在了屋里,,再加上大年三十,路上跑的車都少之又少,。
兩人好不容易攔了一輛出租車,,還是司機正好要往海悅方向走。
“要說你倆幸運么,,我這是回家順路,,要不然咱們也就拜拜了?!被ǔ浅鲎廛噹煾涤哪?,宛如一個行走的相聲播放器,甭管你配的什么話題,,聊到最后總能落腳到他們那些質(zhì)樸的價值觀里,。
“啊,,那還得謝您?!蓖跬鷣y應和,。
一般這種“涉外”場合,都是王威替郭淮發(fā)言,。
“甭客氣,。”師傅嘿嘿一笑,,從后視鏡里觀察后座這倆小子,,兩個大小伙子雖然高大挺拔,但五官依舊殘留著些許稚氣:“你倆大過年的出去玩兒,?”
王威打著哈哈:“是是,,跟同學約好了去跨年?!?p>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年輕的時候不懂團圓可貴,,等你們到我這把年紀就理解了,。”
王威挑眉:“喲呵,,聽您這語氣是曾經(jīng)有過什么深刻的教訓?。俊?p> “嗨,,也不是什么深刻的教訓,,就是想念之前大家伙兒窩在一起吃飯聊天兒的日子。那時候多幸福啊,,輕輕喊一嗓子,,一家好幾口子都奔到一個桌兒上吃了,哪像現(xiàn)在啊……”
王威一聽,,誤以為司機師傅家里沒剩多少人了,,觸景生情,越到年關(guān)心里越難受,。
可誰知,,師傅話鋒一轉(zhuǎn),嘆氣道:“現(xiàn)在可倒好,,每家每戶都有兩三套房,,過年想一起吃頓年夜飯都不知道要敲哪個門兒好?!?p> 王威:……
郭淮:……………………
由于王威這一搭碴兒,,師傅的嘴算是徹底閉不上了,,從上學嘚吧到混社會,從追媳婦嘚吧到養(yǎng)孩子,,總之天南海北給他們倆人一通兒吹噓,,臨了準備下車了,還不忘來句:“小伙子,,珍惜眼前人?。 ?p> 王威趕緊鉆出車外揮揮手:“您慢走嘿,!”
兩人目送著出租車甩著尾氣遠去,郭淮懶懶地瞥了王威一眼:“你說你招他干嘛,?”
“誰能想到他竟然是個普普通通的手里擁有三四套一百平米大房的出租車師傅呢,?”
郭淮:……
北風起,空氣中好像還夾雜著些許濕意,,偶爾落到人臉上,,一片冰涼。
王威抹了一把臉,,說:“不過這師傅說的也對,。”
“對什么,?”
兩個人進了海悅,。
等電梯的時候,王威拍了他肩膀一下:“珍惜眼前人唄,!”
郭淮知道他意有所指,,微微動了下眉頭,不置可否,。
王威又道:“你要實在喜歡,,就踏踏實實跟人在一起,也免得她天天在外奔波受苦了,?!?p> “你倒是比我貼心,什么都替人家想到了,?!?p> 王威氣得搗了他一拳:“老子這是為你好,別狗咬呂洞賓??!你把她放家里,總比她出去拋頭露面強吧,?”
電梯來了,,兩人走進去,,摁了負一,電梯緩緩向下,。
郭淮不屑:“你又懂了,?你怎么就知道她愿意待在家里?”
王威對他另眼相待:“喲呵,,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民主?”
叮咚——電梯停在海悅迪廳門口,。
郭淮率先走了出去:“你懂什么,,這叫尊重?!?p> 劉格軍早就等在門口了,,看到兩人來了,急得直跳腳:“哎喲,,你們倆祖宗可算來了,!再晚來點兒,宓鸞就要被打死了,!”
“什么,?!”
*
宓鸞是被大黑帶進海悅的,,距離她上次進來也就過去了一個月,。
再次進來,不是以舞者的身份進來跳舞,,也不是以客人的身份進來消費,,而是以一個欠債者的身份被人拖進來的。
她在回以前的破房子取東西時,,被大黑的手下發(fā)現(xiàn)了,,緊接著就被大黑拖到了海悅。
一進門,,便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給你兩條路,一條還錢,,另一條去賣,,你選吧?!?p> 大黑長得膀大腰圓,,肚子高高鼓起仿佛懷胎六月即將分娩,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他一把抓起宓鸞的頭發(fā),,撈起她那張小臉,,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后,暗罵:“媽的,,長得是真漂亮,!”
一旁小弟猥瑣地笑道:“老大,要不您就收了吧,!聽說她還是大學生吶,,舞蹈專業(yè)的,盤兒靚條兒順,!給外面那群臭魚爛蝦可惜了,。”
“收了,?”大黑挑眉,。
“收了收了!”小弟弓著腰直點頭,,仿佛宓鸞是他的所有物,任憑他處置,。
發(fā)絲纏繞進肥胖的指間,,勒得宓鸞頭皮生疼,她一邊反抗,,一邊罵道:“畜生,!錢我早還給你們了!放手,!”
“還了,?”大黑又使勁往上拽了拽,狠戾道:“你那還的是本錢,,還有利息呢,!”
啪!
又是一巴掌,。
宓鸞被扇倒在地,,左耳嗡嗡直響,半邊臉痛到麻木,,輕輕舔了一下嘴唇,,又是滿口的血腥氣。
她脾氣就算再硬,,也硬不過這幫亡命徒,。這幫人可是過過刀口舔血的日子的,她這個孤女的這條命在他們眼中,跟垃圾桶旁邊的小貓小狗沒什么區(qū)別,,殺了就殺了,,死了就死了,沒有遺憾,,沒有憐憫,。
所以,她放棄了反抗,,倒在地上,,用臉頰緊貼著水泥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隨呼吸起伏抽痛,,讓人疼痛難忍,可饒是如此,,她也沒哼一聲,。
大黑這號人骨子里信服的是暴力為王,服軟和示弱不能打消他們心底的暴虐因子,,卻能讓他在兄弟們面前有面子,。
如今,她卻緊咬牙關(guān)不吭一聲,,讓大黑覺得十分沒面兒,,又一把攥起她的頭發(fā),咬牙切齒道:“為什么不叫,?叫出來?。〗谐鰜碜屝值軅儤泛菢泛?!”
最底層的欲望需求就像畜生交配,,什么叫聲都能令這幫廢物興奮。
悲哀的獸性,。
大黑說完,,宓鸞用盡最后一口氣,仰面吐了他一口吐沫,,緊接著,,雨點般的拳頭便又肆無忌憚地砸了下來,不消片刻人便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半瞇著眼,,馬上就要失去了意識。
“剛才聽著還有聲兒呢,,現(xiàn)在連動靜都沒了,?!”劉格軍帶著兩人上樓,一邊走一邊提醒:“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啊,,這里面可是老鐵路那片兒的老大,!”
郭淮急了,一把推開他,,三步并作兩步,,邁著大步就跨上了二樓。
來到包間外,,他看了一眼劉格軍,,確認無誤后,抬腳便踹,!
王威跟在身后,,低聲囑咐劉格軍:“快!去找陳尋,,我剛才看到他在樓下,!”
陳尋是郭淮的舅舅,親舅舅,。也是郭淮他姥姥姥爺那邊兒家族有史以來第一個“名正言順”的大廢物,,整天游手好閑、不干正事兒……
郭淮踹門而進,,進門便看到了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宓鸞,。一群壯漢圍在她身邊獰笑,看上去好像是罪惡得逞后的笑,。
他腿一軟,,差點撲倒在地,。
宓鸞那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凌亂地蓋在慘白地臉上,,但依舊遮擋不住她臉上那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鼻子和嘴角還在流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嘿?孫子,,你誰?。俊贝蠛谝娨粋€毛頭小子闖了進來,,面生不認識,,擰眉呵斥道:“趕緊滾!爺今兒高興不跟你計較,,趕緊滾,!”
郭淮卻像沒聽到,渾身發(fā)著顫,一步一步宓鸞身邊走,,腳步重似千金,。
可大黑身邊的小弟們也不是吃素的啊,見他無視自己老大,,一個個摩拳擦掌就要上前跟他比劃,,但都被大黑給攔住了。
大黑擋住他的去路:“你誰啊小子,,問你話吶,!”
郭淮倏然抬眼,一雙鷹眸陰狠地盯著他,。
他被這眼神嚇得一噎,,突然在這雙眼睛的背后看到了另一雙相似的鷹眼,他再仔細一瞧,,覺得眼前這個黃毛小子好像跟一個人神似……
“你……陳尋是你什么人,?”
大黑之所以能在鐵路區(qū)混得風生水起,靠得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大膽,。他還有一雙特殊的技能,,就是過目不忘,每一個他見過的人,,他都能清清楚楚的記起來對方的體貌特征,,甚至是一雙而過的陌生人都不例外。別看這個技能看上去沒什么用,,但因為這項技能,,他曾經(jīng)就救過一個大佬,也因為得了大佬垂青,,所以他才能從一個捏腳技師逐漸走到如今的地位,。
他見郭淮雖然臉上還帶著少年稚氣,可五官已經(jīng)長開,,棱角分明看上去與印象中的那人一模一樣,,他心里有些打鼓,心想別再大水沖了龍王廟,。
就在他猶豫之際,,王威也闖了進來。
一見著王威,,他就全明白了,。王威他認識,經(jīng)?;煸跇窍碌奈璩乩?,花城著名的二代公子哥,,平時玩的好的也就那幾個,其中有一個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但他背后的勢力可是鼎鼎有名,,那就是陳尋。
大黑看看王威,,又看了看郭淮,,一切了然于胸。
他身后的小弟們見又來一個紛紛擼起袖子準備干架,,被他給攔了下來,,他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宓鸞問:“這人跟你什么關(guān)系?”
郭淮不看他,,緊抿雙唇,,用肩膀頭用力地撞開他,徑直走到宓鸞身邊一把將她抱起,。
王威一看,,宓鸞被打得明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了,急得團團轉(zhuǎn),,趕緊沖出門,,沖著帶著人上來的劉格軍吼道:“快叫救護車!”
他這一嗓子威力不小,,活活將舞池里的音樂蓋了下去,。
眾人一聽“救護車”三個字,“嘩啦”一下紛紛仰起頭看向二樓,,一個個像極了鳥窩里嗷嗷待哺的小家雀,,等著烏溜溜地雙眼,緊盯著二樓的動靜兒,。
跟劉格軍一道上來的,,還有個穿著黑色襯衣黑色衣服的高挑男人。男人額前留著長長地劉海,,只露出尖俏地下巴和蒼白地嘴唇,,看起來陰冷無比,。
王威見到他,,乖乖地哈了下腰,恭恭敬敬喊:“小舅舅,?!?p> 陳尋透過發(fā)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脖頸,,嗤笑:“平時沒見你這么有禮貌,,出了事兒想起來這兒還有個舅舅,?”
冰冷地手掌一觸到脖頸上的時候,王威的心和皮膚同時瑟縮了一下,。
他趕緊哭道:“這次不是我啊舅舅,,是郭淮!”
“郭淮,?他怎么了,?”
“郭淮跟人干起來了!”
王威故意說得嚴重,,想要引起重視,。
果然,陳尋聽完立馬拉下嘴角,,疾步走向包間,。
包間里,郭淮正跟大黑手底下的人在拉扯,,他想抱走宓鸞,,但大黑手底下的這幫小弟卻不干,紛紛出頭想要幫老大找回場子,。
大黑這邊正勸呢,,門口突然想起一個陰森地聲音:“喲,幾天沒見,,大黑你長本事了啊,。”
“嘶——”大黑背對著來人倒吸一口涼氣,,狠狠地抽了下眉,,轉(zhuǎn)臉卻滿臉堆笑道:“哎呀,哪陣風把陳大老板刮來了,?”
陳尋,,道兒上傳聞背景深厚,現(xiàn)在大黑的好些生意都得看他的面兒,,這尊大佛他是萬萬不敢開罪的,。
“沒事兒,我來看看我外甥,?!标悓ち锪镞_達進來,走在平地上才能明顯地看出,,他左肩微微向下,,看上去兩個肩膀一高一低,腰也佝僂著,,整個人含胸塌背,。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的身高,,即使這種形象,他依舊是包間里長得最高的,。
郭淮很像他舅舅,。
看過了的人才有發(fā)言權(quán)。
大黑看看他,,又看看郭淮,,心底暗罵一句“糟”!真他媽打鷹讓鷹啄了眼,,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這倆人可不就是連相么!再看了一眼郭淮懷里眼皮都快掀不起來的宓鸞,,他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陳尋瞥了一眼郭淮懷里的女孩兒,再抬眼瞧了瞧外甥冷漠地表情,,“嘖”了一聲,,吊兒郎當?shù)溃骸皢押牵@小丫頭可讓你們打得不輕啊……我把人帶走你沒意見吧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