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頭,回家去吧,你給博文煮飯了嗎,?”
陳夕象坐在飯桌前,,眼睛死死盯著于老頭,提防著他對桌上的大龍蝦有絲毫動作,。
“我?guī)ユ?zhèn)里吃漢堡去,。”于老頭嘟囔了聲,,對吳小芝道:“小芝,,爺爺請你吃漢堡,去不去,?”
吳小芝不應他,,自己家里有東西吃,干嘛要去外面吃,。
“快去吧,,別給博文餓壞了?!标愊ο蟠虬l(fā)道,。
于老頭見引誘不起作用,索性破罐子破摔,對陳夕象道:“給我嘗口,?!?p> 這蝦生的奇怪,不是那種海里大龍蝦的樣式,,是大號的小龍蝦,,不知道這小子是從哪得來的。
“一口啊,?!标愊ο笠彩欠诉@老頭了,只得忍痛拔根毛下來,。
暗青小龍蝦的蝦身很長,,肉的份量不少,陳夕象將中間不多不少那部分扯下來拇指大的一塊,,遞給于老頭,。
“我想吃尾巴上的?!庇诶项^嘀咕了聲,,接過那塊拇指大的蝦肉,細細品味,。
很精,,很緊的肉質(zhì),最重要是鮮美,,陳夕象是單加水放高壓鍋蒸的,,沒加調(diào)料。
與一般的入口鮮不同,,而是在咀嚼的過程中,,一直有個鮮字在口腔中晃蕩。
“放點魚露,、放點鹽,,就好多了?!?p> 于老頭說著,,自顧自把手伸向盤子,被陳夕象打回去后,,火冒三丈,,把手中拐杖丟到雜物間里去,背著手氣呼呼回家了,。
陳夕象哭笑不得,,拿起盤中龍蝦小弟,,開始分尸。
他將蝦肉全弄到吳小芝碗里,,自己拿起蝦頭嗦了起來,。
味道一言難盡,就是單純不想浪費,,畢竟是新品種,,陳夕象默認這是貴東西,雖然是自己培養(yǎng)的,。
吳小芝把蝦尾巴那塊肉放到陳夕象碗里,然后才開吃,。
若是除去這蝦肉中帶著的幾絲背叛色彩,,這也算得上是一頓溫馨的晚餐。
晚飯后,,陳夕象今天沒有再把吳小芝打發(fā)去牌館了,,因為今天是周日,雙色球開獎,,牌館播那個,,吳小芝不會看的。
村里的牌館不是什么賭博機構,,就是平常村中婦女聚頭打麻將的地方,,帶孩子的也都把孩子帶來了,電視機就充當一個臨時保姆的角色,。
一般不播動畫片的時候,,吳小芝就來陪他一起看蝦塘,今天蝦塘里沒什么蝦了,,陳夕象也不提防人來偷了,,所以決定陪吳小芝玩。
今天吳小芝在雜物間里找出了一把小鏟子,,正四處刨坑呢,。
洗完碗后,陳夕象在屋門正對面的樹林中找到了正嘿咻嘿咻挖土的吳小芝,。
“你在干什么?”陳夕象問道,。
“我在挖寶藏啊?!眳切≈パ銎痤^,,天真地回應道。
這方圓幾里都給人犁過了,哪來的寶藏,。
不過陳夕象也不說破,,接著話茬道:“是什么寶藏?”
“雞蛋寶藏,?!?p> 說著,吳小芝從小坑里拿起兩個烏黑雞蛋,,捧在手里對陳夕象炫耀,。
陳夕象一臉黑線道:“你還有多少雞蛋寶藏?”
“好多,,數(shù)不清,。”吳小芝依然掛著一副天真的笑臉,,絲毫不清楚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么,。
然后她就被陳夕象抓回家打屁股了。
……
……
“嗚嗚……沒有了,?!?p> 吳小芝擦著眼淚,蹲在樹林中哭著耍賴,。
“你不是說很多嗎,!才挖了三個!”陳夕象氣得不行,,他自己舍不得吃的雞蛋,,吳小芝拿去埋到土里。
雖然他當初比之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陳蟄龍眼皮子底下他都敢把雞蛋往池塘里丟,。
但他事發(fā)時可比吳小芝現(xiàn)在嚴重多了,他被吊在樹上拿樹枝抽,!
吳小芝擦了擦眼淚,,把鏟子放下,一只手伸出兩根手指,,抽泣著默默念叨:“三個……三個……”
陳夕象伸手握住身旁的樹干,,指尖入木三分,咬著牙質(zhì)問道:“這是三,??。俊?p> “嗚嗚~嗯,!”吳小芝又哭了起來,,重重點頭,。
“……”給陳夕象氣得不氣了。
他將吳小芝從地上抱起,,向屋頭走去。
在路上,,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要好好讀書,?!?p> “嗯?!眳切≈c頭,,但她哪懂,只是生怕再被打屁股,。
“讀了書……”
陳夕象也不知讀書除了能得個文憑,還會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好處,。
去問問于老頭吧,,他是高級知識分子。
回去后,,他給吳小芝仔仔細細地洗了個澡,,將她指甲縫中的泥漬細心去除,,給她搓干頭發(fā)后,,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看著床上熟睡的小小身影,,陳夕象給她掖好被子,,背著夜色,往于老頭的小賣部走去,。
于老頭此時正在柜臺前看報紙,,于博文在一旁看電視,是一個狗熊和光頭打仗的動畫片,,吳小芝可愛看了,。
隨手般了張椅子在于老頭身前坐下,陳夕象開門見山道:“于老頭,,你老念叨讀書讀書,,讀書究竟有什么用?除了那文憑和牌匾之外的,?!?p> 于老頭眼睛不離報紙,,一副高人作態(tài),實則心里還在為陳夕象的小氣行徑生氣,。
他輕飄飄地開口,,言語中帶著幾絲譏諷:“呵,可多啊,,單說近的,,你學了數(shù)學會算賬,學了語文會寫字,,會拼音,,學了英語能拽幾句洋文,這沒用嗎,?”
“那遠的呢,?”
“遠的?”于老頭放下報紙,,思索片刻后道:
“人類幾千年來的文化,,你取其精粹,更上一層樓,,推動歷史,,在人類于未知海洋的旅航中掌一次舵,哪怕在你死后都會有人深深記著你的名字,,威風,,痛快?!?p> “那你呢,?你是算遠的還是近的,還是不遠不近的,?!标愊ο髥柕馈?p> 于老頭聽出了他言語中的刺,,不像往常一般跳腳大罵,,只悠悠道:“我差點到遠的?!?p> 而后他又再次呢喃著強調(diào)道:“只差一點點,。”
“那還是沒有到,,不上不下,。”陳夕象嘲笑著道,。
“去你媽的,!臭小子,!”于老頭頓時怒發(fā)沖冠,指著陳夕象的鼻子臭罵道:
“比你好,!一身腱子肉,,當牛做馬的命!老子明天造把手槍,,一槍給你崩了,!看你還牛不牛!”
陳夕象也不惱,,陰陽怪氣道:“老東西脾氣大的很,,高不成低不就,堂堂大學生,,落得跟小孩搶食吃,,再過幾年是不是要和狗搶尿布吃啊,?”
“我看你像尿布,!臭小子,不讀書,,養(yǎng)一輩子蝦去吧,!”
“我看你像蝦,老東西,,吃一輩子屎去吧?!?p> 一旁于博文瞥了二人一眼,,便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看動畫片了,司空見慣了,。
激烈的罵仗持續(xù)了一會兒,,二人興致都低落了下來,畢竟都是往痛楚里戳,,不怕戳破,,就怕戳麻。
于老頭喝了口茶水,,冷笑道:“我看你還能囂張多久,,按你這樣子下去,遲早惹著不該惹的人,,再能打,,你能打得過手槍、打得過刀嗎,?”
“打得過,?!标愊ο蠛苁谴_定。
“放屁,!等你被人拿槍指著腦袋,,怕是尿都嚇出來了!”
“呵,?!标愊ο蠡匾岳湫Γゎ^離去,。
在他身后,,于老頭耐下性子,呼道:“陳夕象,?!?p> “干什么?”陳夕象扭頭沒好氣道,。
“別做傻事,。”于老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繼續(xù)看報。
陳夕象心一沉,,表面還裝作輕松樣子,,答了聲:“不勞你費心,老頭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