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知道扶蘇是那種不按常理行事之人,,他若要動私刑,,直接就動手了,根本不會來牢里跟自己三人廢話,。
可姚賈卻有些慌了,,連忙道:“公子何必心急,?我等已將罪行全部交代清楚了,只要呈報給大王,,遲早是一死,,你若動私刑,對你也沒好處,!”
扶蘇見李斯和趙高默不作聲,,暗罵這兩個人是老狐貍,也失去了逗姚賈的興趣,。
于是直接明言道:“你等如此爽快的認(rèn)罪,,無非是仗著對我父王的了解,韓非已死,,對我父王已經(jīng)沒用了,,而你等卻還有用,,這供詞呈上去,我父王念及舊情,,很大可能饒了你等,。”
李斯與趙高并不意外扶蘇能看透這點,,沉吟了一下,,趙高率先開口道:“公子打算如何?”
扶蘇微微一笑,,顧作而言右的道:“趙高,,上次的考驗,你完成的很好,?!?p> 趙高皺了皺眉,回想起扶蘇帶胡亥道歉的一幕,,明知故問道:“公子此話何意,?小奴只是做了該做的事?!?p> “嗯,,你確實做了該做的事?!狈鎏K點點頭,,忽話鋒一轉(zhuǎn),寒聲道:“但也做了不該做的事,?!?p> 趙高心中一凜,不解道:“小奴自問,,從未冒犯過公子,。”
“趙高,,你可知本公子為何要帶亥弟去道歉,?”
“公子是想以勢服人?”
“沒必要,?!?p> 扶蘇笑著搖頭道:“我只是想你明白,你動的心思,,全在我掌控之中,。”
趙高聞言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凝視著扶蘇臉上的笑意,,想著前段時間對胡亥的教導(dǎo),,想著胡亥扔玉壁砸自己......
“被發(fā)現(xiàn)了么?”趙高心中暗忖,。
“公子扶蘇真是深謀遠(yuǎn)慮啊.....莫非趙高的傷是他讓胡亥打的,,為了提醒趙高越界了?若真是如此,,此子心計.....真令人膽寒?。 崩钏共粍勇暽南胫?。
事到如今,,已經(jīng)不是韓非之事那么簡單了,因為涉及到王儲,,哪怕是殺了趙高,,他也有足夠的理由。
只是......
李斯唯一擔(dān)心的是,,殺了趙高,嬴政那邊怎么交代,?趙高深受嬴政寵幸,,扶蘇動用私刑殺了他,肯定會遭到嬴政的斥責(zé),,甚至疏遠(yuǎn),,這對以后爭奪王位,百害而無一益,。
“公子,,你殺了我,對你并無好處,?!壁w高沉吟道。
“哦,?真的嗎,?”
扶蘇搖了搖頭,瞅著趙高道:“你啊,,總是自作聰明,,實際蠢透了.....你真以為我父王寵幸你,甚至離不開你,,你就高枕無憂了,?”
“小奴并沒這樣想,大王能寵幸在下,,是天大的福分,!”
“所以說你蠢?。∧銊偛耪f以勢服人,,本公子殺你還需要勢嗎,?暗殺不可以嗎?毒殺不可以嗎,?親自動手不可以嗎,?
......你的資本呢,不過是盡心盡力為我父王辦事,,事必躬親的伺候他,,讓他很有做君王的暢快感,除此之外,,你還有什么特長,?
論才智也不過李斯,論辦事能力與蒙恬蒙毅相差無幾......你說我殺了你沒有好處,?這話倒是在理,,但本公子痛快啊,!”
殺了你后,,我父王或許不快,結(jié)局最糟糕也就被關(guān)上一段時間,,也或許,,我父王會厭惡本公子忤逆他,直接將本公子貶為庶民,,但即便本公子成了庶民,,也是一個富足公子。
宗正府的人,,是不會坐視本公子流落街頭,,客死異鄉(xiāng)的,哪怕本公子死了,,宗正府也會派人將本公子遺骸接走,,葬入王陵。
為什么,?因為本公子體內(nèi)流的是我大秦嬴姓趙氏的血?。 ?p> “........”
“而你呢,?你只是一個來自趙國的卑賤奴仆,,一條在我父王寵幸下耀武揚威的狗,僅憑我父王的寵幸,何來的膽氣插手我嬴秦王族之事,?讓亥弟打你,,是給你提個醒,莫要太過放肆,!”
“........”聽著扶蘇字字誅心的話語,,趙高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他終于意識到,,公子扶蘇為何與眾不同,。
其他諸侯國的王室公子,會拉攏權(quán)臣為自己謀利,,會拉攏國君的寵侍為自己美言,。
但公子扶蘇不同,他根本不屑這樣做,。
因為凡是對他有威脅的人,,都會被他不擇手段的除掉。
他最大的依仗是他自己,!
“太像了,,太像了......”
趙高看著扶蘇,眼中滿是駭然之色,,身體也不由哆嗦起來,,他終于明白嬴政為何那么喜愛扶蘇,因為扶蘇跟嬴政太像了,。
論陰狠,毒辣,,狡猾,,殘酷無情......自己根本比不過他們啊,!
扶蘇整了整衣冠,,沒再搭理趙高,轉(zhuǎn)頭望向李斯道:“李斯,,本公子很欣賞你,!”
李斯被扶蘇剛才的話震驚得目瞪口呆,忽聽扶蘇呼喚,,頓時打了個激靈,,連忙躬身道:“罪臣惶恐?!?p> “本公子雖欣賞你,,但也覺得你蠢!”
“愿....愿公子賜教,?!?p> 扶蘇冷哼一聲,,道:“汝滿腹才學(xué),能為我父王所用,,可見不凡,,沒想到卻鼠目寸光......一個韓非就讓你方寸大亂,動了此等齷齪心思,!”
“這.....”李斯一時語塞,。
“這什么?你設(shè)計弄死韓非,,無非就是怕他得寵,,使你被我父王棄用.....”
“下臣知罪?!崩钏贡环鎏K當(dāng)面戳穿,,不禁有些羞愧。
“你確實有罪,,但此罪不是韓非因你而死,,是有罪于我大秦!”
扶蘇掃了眼李斯,,冷冷道:“我大秦攻伐六國,,正是用人之際,你卻因為妒嫉殺了對我大秦有用之人,,其謂罪一,。
我大秦統(tǒng)一天下,指日可待,,你有國相之才,,卻無國相胸懷,其謂罪二,。
你既然棄楚投秦,,卻不思忠君愛國,為君所想,,反而欺君罔上,,其謂罪三?!?p> “………”
李斯被扶蘇斥責(zé)得面紅耳赤,,羞愧難當(dāng),如果地上有縫,,他真想一頭栽進去,。
真的是當(dāng)局者迷啊!
他之前一直想著韓非之才,,卻忘了韓非的先天劣勢,,他之前一直擔(dān)心韓非與自己同屬法家出身,不能相融,,卻忘了區(qū)區(qū)廷尉又算什么,!
自己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是一國丞相,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韓非就算再得嬴政重用,,先天優(yōu)勢不足,根本無法勝任丞相之職,,讓他做廷尉又有何妨,?
扶蘇的話,讓他茅塞頓開,,也讓他無地自容,,十分懊悔殺了韓非。
“公子,,我......”李斯深深望了扶蘇一眼,,欲言又止。
“呵呵,?!狈鎏K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供詞’,,壓低聲音道:“自己看吧,,記得看完后銷毀?!?p> 說完,,瞥了眼一旁靜若寒蟬的姚賈,轉(zhuǎn)身離開了牢房,。
此時牢房內(nèi),寂靜的可怕,,這個時空仿佛只有他們?nèi)恕?p> 沉默良久后,,李斯拿起那份竹簡,緩緩展開,,里面的字跡剛一映入眼簾.......他瞳孔猛地一縮,,淚水猶如泉水般奔涌而下。
剎那間,,時空交錯,。
那年蒼山學(xué)館,那條竹林小道,那個老實敦厚的少年,,那句不無揶揄的說唱:“我若為君,,李斯賢弟便是丞相也?!?p>

守柴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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