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型活像根良心版炸雞腿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在9歲兒子的眼里,，發(fā)現(xiàn)了好奇的光芒，她趕緊笑瞇瞇地去摳丁丁手里的電話,，來轉(zhuǎn)移話題：

　　“丁丁媽，濤濤皮實,，不怕烤肉和可樂熱氣大,。丁丁不是要去換心臟嗎？,！別吃出病來,，到時候還得花錢看'真’醫(yī)生?！?p>　　“真醫(yī)生,？”楊聽得出，濤濤媽這是在暗諷他的母親,。

　　楊的母親,，曾是前朝的御醫(yī)實習生，在王朝首都行星無憂星學習中醫(yī)治療,。但是,，如今中醫(yī)已經(jīng)被禁止，母親替人義診,，常常成為長舌男女嘴里的笑柄,。

　　他剛要懟回去,，口袋里的電話，就發(fā)出了“嗚嗚嗚”的號角鈴聲,。

　　楊掏出手機一看,，全息屏幕上出現(xiàn)的,，又是凍肉廠同事胡拉爾的3D頭像,。

　　這個39歲的大胡子，去年因為“蠱惑煽動罪”,，被流放本地,。原本一家三口。老婆水土不服,，很快就死了,，只剩一個不到七歲的女兒小湯圓，也多病多災,。

　　為了女兒的醫(yī)藥費,，胡拉爾戒了煙酒，還四處兼職打零工,，跟一廠的前輩們徹底沒了“交流”,。

　　到了需要找人頂班的關(guān)鍵時刻，他就專門賴著心軟的楊,。

　　看看無恥的濤濤媽,，楊猶疑了一下，把電話塞回了口袋,。

　　誰想,，幾分鐘后，一個干巴小老頭就從快壞了籬笆門里,，側(cè)身鉆了過來,，還老遠就遞出一塊、地球時代都沒人要的舊電話,。

　　電話的背面斑斑駁駁,，屏幕正中，延伸出一團白色蜘蛛網(wǎng)般的裂痕,。

　　“小逸,，你同事的電話?！?p>　　聽到這個名字,，濤濤媽立即得意地“咯咯”起來，楊也無可奈何地瞥了父親一眼,。

　　他父親,、楊志祥老師,，原本在第一中學高中部教生物。但是,，前年卻被第一個偷走楊成績單的家伙給“內(nèi)退”了,。

　　那位無恥的副校長，還順便連楊的本名“楊逸”一起順走,。

　　他早找好路子的的戶籍處,，就逼著楊改名。

　　因為倔強的楊老師堅決不同意簽字,，官僚的辦事員干脆就在系統(tǒng)里,，把楊的名字給刪除。弄得少年現(xiàn)在就只剩下姓氏,，沒了名,。

　　從此，“楊逸”或者“小逸”,，就成了楊心頭的那根大刺,。

　　知道這事的人，都努力避開這個原名,。

　　可是,，老頭偏心虛而又死要面子地瞪回兒子。

　　楊只好先從那只干癟的手中,，接過已經(jīng)撥通的電話：“喂……”

　　電話那頭果然響起了胡拉爾的聲音：“楊,，你給我替?zhèn)€班吧？就今晚,！”

　　楊皺起了眉頭：“胡拉爾,，今晚值班的，不只你一個吧,？”

　　胡拉爾的聲音頓時啞了幾分：“‘八爪’沒過來,。其他五個，也就都……溜了,?！?p>　　八爪，是凍肉廠夜班主管奈德先生的外號,。雖然他也是流放犯,，但是人特機靈，領導跟前跑得勤,，手下跟前榨得兇,，就好像一條八爪魚一樣，因此得名,。

　　楊只好硬起來：“今晚,，我想和大家一起去考試局門口排隊,，等明天放榜?！?p>　　以前,，他總是聽父親的建議，在家等網(wǎng)絡通知,，還因此被同學指摘為“自大”,。這一回，他也想和大家同甘共苦,。

　　可惜,，不看死活眼的楊老師,，又在旁邊插嘴：

　　“不是說這回,，貝塔星系考試廳的人，會來給咱家送考試成績單嗎,？防止再有人像上兩回那樣,，偷走你的考試成績……”

　　電話那頭的胡拉爾聽見了這話，也馬上大聲附和：

　　“就是??！楊，你做人不能太自私了,?！?p>　　“我自私？,！”

　　胡拉爾連忙轉(zhuǎn)了腔調(diào)：

　　“楊,，你爸老說，你們家是拯救了人類的大科學家楊萬城的后代!你想,，你家基因能跟凡人一樣嗎,？大家都說你是‘長腿的服務器’吶！要不是這樣,，怎么還有姑娘假裝喜歡你,，來替人偷你高考檔案呢？”

　　“你……”

　　“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了哈?！?p>　　說完,，胡拉爾還癩皮地關(guān)了機。

　　楊真想讓胡拉爾的班兒空崗,，讓凍肉廠今晚一個人也沒有,，好讓偷懶的家伙都被開除,。

　　但是這樣做，其他人不說,，大胡子父女就會因為,、收入低于流放行星政府規(guī)定的最低限額，而被送去人稱“運輸站”的苦力飛船,。

　　16年前,，寶音的父母去了那里，從此再也沒有音訊……

　　想到這里,，楊只得搓搓后脖子,，騎上家里那輛掉了漆的藍色電動三輪車，趕去凍肉廠頂班了,。

　　凍肉廠作為貝塔15號上,、唯一的蛋白質(zhì)供應商，和流放犯住宿區(qū),，同在地下負18層,。

　　這是因為：最初，這顆行星的用途并非用來流放犯人,。

　　地下城設施和其他有人星球一樣,，都是按照救世軍的《標準化新城市方案》、統(tǒng)一施工的,，所以結(jié)構(gòu)堅實,，用料講究，生活和工作區(qū)功能劃分一絲不茍,。

　　80年前,，貝塔15號被征用、做了流放地后,，圖省事的政府就干脆把原先住得最殘舊的地下18層,，開辟為流放者聚居區(qū)。

　　而設施比較新整的13到17層,，則被用做了政府,、政府大員自己的工作居住區(qū)。

　　所以,，負18樓中,，除了新修建的幾個“高級”小區(qū)外，所有的建筑,，都是長方體,、開放式屋頂、兩層建筑,。

　　這跟楊在資料上看到的地球時代社區(qū),，沒任何相似之處,。也不像人類在火星、月球和其他近地星體上修建的蘑菇型設施,。

　　層間照明,，也幾乎全靠每家每戶掛在墻壁外的、生物電大帽子掛燈,。因為原先所設的路燈,，已經(jīng)消失殆盡。

　　據(jù)說,，這是市政管理局為了降低照明系統(tǒng)不良率,，安排小販管理員拆掉了、缺燈泡的公共照明,。

　　等騎到工廠大門口,，楊只能拿自己的電話照著，在凍肉廠灰色鐵門外按了手指,，通過汗腺活體DNA識別系統(tǒng)簽到,。

　　（這個時代,，指紋和眼紋身份驗證都已淘汰。法定身份驗證,，是通過一片小小芯片,，檢測皮膚分泌出的汗液DNA，來驗證身份,。）

　　才進廠門,，楊就接到了主管“八爪”的電話。

　　電話那頭,，滿是麻將牌互相碰撞的雜音,。

　　“那個……誰，你去地面的廢棄電梯A05里,，提六大桶濃縮清潔劑下來,。”

　　八爪似乎早就知道,，今晚會是楊來頂班,，而且還是唯一一個實際在崗的人。

　　楊以為自己聽錯了：

　　“奈德先生,，晚上去地面提貨,？天亮后去可以嗎？太黑看不清,，萬一碰到錳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