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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里的雪

第二十章 十年之后

平安夜里的雪 姬蛋文 7834 2021-01-12 18:46:31

    十年一甲子,,人生有幾個十年呢,。

  汲駿平坐在總經理辦公室闊氣的老板椅上,,一手拿著筆在文件上不停地寫寫劃劃著。終于停下了,,抬起疲憊的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痛快地張開雙臂,,伸了伸懶腰,望了望窗外漸漸暗淡的天色,,這才發(fā)現(xiàn)早已過了下班時間,。

  還不錯,,今天的工作很有成效,幾個問提安排下去,,都落實了,。

  早該回家了。

  他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穿上黑色的高級西裝,,走到落地窗時,突然有了心事,,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望了望半透明的內窗簾,,猶豫了片刻,,還是拉開了,一抹紅色的夕陽涌進了室內,,整個人立即被和煦的溫暖包圍了,。

  他靜靜地站著,右用臂靠在明亮的玻璃上,,手腕上戴著的的梅花手表不時觸上去,,發(fā)出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清脆回響,任憑溫暖的晚霞落滿他的全身,,享受著人生難得的安靜時光,。

  他望著遠處,心里一片敞亮,,他的眼前就是屬于他的一座繁忙的工地,,過去的廠房、住宅早已成了一堆瓦礫,,在不久的將來,,這兒就會建成一座集商住一體的大廈,成為這座城市新的地標,。

  他興奮地望著,,他拳頭緊握,一副大展宏圖的架式,,心卻突然一緊,,眉頭不由皺起,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一座小小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瓦礫中,,猶如肉中刺一般顯得如此的扎眼,。那根刺仿佛不是扎進肉里,更像是扎進了他的心臟,,說不出的疼痛,。

  “啪,!”。分不清是手掌撞擊玻璃,,還是手表拍在玻璃上發(fā)出的聲音,,他一咬牙,大手一揮,,隨著嘶的刺耳響聲,,厚重的內窗簾拉上了,室內頓時暗了下來,,他整個人都隱在了黑暗中,,看不清臉上任何的表情。

  他氣哼哼地一下坐回老板椅上,,椅子下面的彈簧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回響,,更是讓他心煩意亂。他伸出左手胡亂的在自己右胸的位置揉著,,憋紅的臉色終于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白凈,,這才感覺到呼吸有了些許的順暢。

  “哎,!”汲駿平長嘆一聲,,雙手交叉,放在腦后,,緊緊靠在老板椅上,。他緊緊地閉上雙眼,可是那座房子隔著一層厚厚的窗簾卻還是呈現(xiàn)在了他腦海里,,就像個惡魔般緊緊追著他不放,,怎么也揮不掉。

  那個地方他上周就去了五次,,比他過去一年去的次數(shù)還要多,,可是總是無功而返。任憑他說盡了好話,,甚至是他放下總經理的身段以兒子的身份苦苦哀求他們,,頑固的父母根本無動于衷,尤其是他的母親更是對他形同陌路,。

  他身上的冰涼從腹中直透到腳底,,整個拆遷都快結束了,工程按照計劃早就應該動工了,,可就因為這么一座小小的房子,,而且是他一個堂堂總經理父母的房子卻直到今天遲遲無法拆遷,讓他在公司員工面前顏面全無。雖然他們不說什么,,可他們的眼神中透出的不任信早已把他淹沒,,讓他無法面對,再這樣下去的話,,他在公司里怎么能呆下去,他的總經理寶座不知何時就保不住了,,他的前途就全更生生的全毀在他的父母手里,。當汲駿平一想到這兒,渾身陷進了冰窖般,,辦公室成了他的避難所,,只要一上班,他就在辦公室里呆著不愿邁出一步,。

  “是該拆了,!”他握緊了拳頭,咚地一聲砸在辦公桌上,,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立馬從樓上跳出去,親手拆掉它,。

  “新仇舊恨一起算,。”當這句話從他心底如火山噴發(fā)般涌出,,他自已都被自己嚇了一跳,,兒時的痛苦記憶像洪水般涌上了他的心頭。

  那還是他八歲的時候,,他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早晨,,天很熱,可是他的心里去冰冷的,,他像是個寄人籬下的乞丐般站在院子里,,哭得鼻涕淚水糊滿了臉。他緊抓住奶奶的雙手被他的父親生生掰開,,奶奶一個轉身就不見了,。他大哭著,眼里全是求救的眼神,,可是他只看到了這個家里所謂的父親無奈的臉,,母親冷漠的眼神,直到現(xiàn)在讓他想起里都不由地打起冷顫,,還有那個他的雙胞胎弟弟,,遠遠的躺在母親的懷里,像看馬戲團里的猴子般好奇的盯著他,他們到底是誰的父母,?而我到底屬不屬于這個家,,我是多余的嗎?每每他從睡夢中驚醒,,陪他的只有自己的兩行眼淚,。

  他就像個外人般闖進了這個家,打亂了他們的生活,。

  這個家留給他的最多的印象的就是父母無休止的爭吵,。他恨他們,又怕他們,,孤零零地蜷縮在一張小床上,,驚恐地盯著另一張床上安睡著的弟弟安,唯恐他一覺醒來,,他們就像和自己相依為命整整八年的奶奶一樣,,再一次把他拋棄。

  他上學了,,背上書包,,驚喜地看著書包里的工具,像對待自己珍愛的玩具般,,小心呵護著,。他要是知道自己就是為了上學才回到父母身邊的話,早就把這書包扔到河里去了,??墒菦]人告訴他,就像沒人告訴他為什么他的弟弟七歲就上了一年級,,而他作為哥哥,,足足比弟弟晚上學一年,從他們的眼神里他知道自己是一個鄉(xiāng)下人,,是一個傻子,,這幾乎成了他一輩子的恥辱,雖然沒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可是總是讓他疑神疑鬼,,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早已知道似的。

  還好,,知道的人真的不多,,他和弟弟根本就不在一個學校上學,當他獨自步行向遠處的學校走去,,弟弟卻坐在父母自行車后座上向附近的學校走去,。他總是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父母親生的?可他照著鏡子看著里面的自己,,明明長得和弟弟一樣啊,,只不過弟弟比他高一點,壯一點,,穿得好一些罷了,。

  更讓他羨慕的是,弟弟有時從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里走出來,,手領著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那女孩長得可愛極了,淡黃色的連衣裙,,長長的烏發(fā),總是歡快地笑著,,尤其是嘴角的那一對小虎牙,,笑起來真好看。在汲駿平眼里,,這女孩就像奶奶故事里的仙女般,,飄飄的,不沾塵土,,她離他那么近,,卻從未走近自己,他也不敢主動靠近她,,哪怕是好好的多看她一眼,。

  而她總是粘在弟弟身邊,打打鬧鬧,,他卻躲在一個無人看見的角落里,,像個賊一般遠遠的望著,想著,,甚至作夢也想牽一下她的手,,哪怕一下也好,可惜從來沒有過,。

  兩年后,,女孩搬了家,聽說,,之后和弟弟在一個中學學習,,從那以后,常年在另一所中學住校的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當他聽到弟弟的噩耗,,幫著父母處理完后事的時候,,他更是無盡的失落,他心里清楚,,他不僅失去了自己的弟弟,,同時也失去了那個女孩。有時他也想,,哪怕為了看一眼那個女孩也好,,她現(xiàn)在長得什么模樣,是不是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造化弄人,,當他在南方的大學校園里徘徊著,迷茫著,,正在為找工作作愁的時候,,背后的一聲甜甜的“你好!”喚住了他的腳步,。他抬頭望著眼前的女孩,,一臉的驚訝,喚起了他的童年回憶,。

  當女孩自我介紹,,她叫葉梅,曾是他的鄰居,,卻刻意回避著他弟弟的名字,,當他下意識地握了握自己的拳頭,這才從夢中醒來,。

  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葉梅竟也在這所大學學習過,只不過比他早一年畢業(yè)罷了,,這在三年里他們竟一次也沒有見過面,。她今天來學校,不僅僅是懷舊,,而是代表他父親的公司來大學招人才的,,就在他們第一次偶遇的路上,而不是在招聘大會上,,他就成了他們公司的一員,。

  汲駿平的大腦里一片空白,恍如夢中,,本來不打算回到家鄉(xiāng)工作的,,望著眼前葉梅真誠的笑意,就稀里糊涂答應了,。更讓他始料未及的時,,他們相戀了,,雖然經過了一些波折,尤其是他的母親以斷絕母子關系相威脅,,他卻毅然決然地娶了葉梅,。在同事們的羨慕嫉妒恨中,他一路高升,,用了僅僅幾年就坐到僅次于他岳父的總經理之位,。自從兒子出世后,才和父母的關系有了些緩和,。

  每當他回想起自己的人生之路時,,他不由地感慨,有時竟然想,,如果弟弟還活著的話,,自己現(xiàn)在的一切是不是弟弟的?人生無常,,這一切沒有如果,,也不會重來。現(xiàn)在他所有的一切不會有人奪走了,,他也不會讓任何人從他手中奪去。

  汲駿平想著,,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突然,一陣急促地手機鈴聲響起,,他皺了皺眉頭,,厭煩了掃了一眼手機,整個人幾乎從老板椅上竄了出去,。

  他抓起手機,,恭敬地摁下了接聽鍵,耳朵緊緊貼在屏幕上,,唯恐漏下了來人的一個字,,努力壓低著自己的聲音:“您好,爸,?!?p>  手機那頭的人顯然不耐煩,粗聲大氣胡亂嚷著,,不知正和誰說著話,。手機里傳出來拱杯交錯啪啪的脆響,強烈的卡拉Ok房里嘈雜的音響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來,,震的他的耳膜嗡嗡作響,。他忍住呼吸,,就像一個做了錯事正讓老師教訓著的學生。

  “你是誰???給我打電話干什么?”手機那頭含混不清的男中音帶著濃重的酒氣,。

  “爸,,我是駿平,是您給我打的我啊,?!?p>  “哦,沒事,?!?p>  “好的,爸,,再見,。”汲駿平剛換了口氣,。

  “不對,,掛什么電話!我正有事找你,!”他只得洗耳躬聽了,。

  “你家那破房子拆了嗎?”

  “爸,,請允許我向您匯報一聲,,我已經和我爸商量了,過幾天就回話,?!彼吨?p>  “什么,?和你爸商量,,有什么屁用!你不和你那張牙舞爪的娘說,,什么事也解決不了,。”

  “我……”汲駿平一時被堵的接不上了話,。

  “連自己的家事都解決不了,,你這個總經理怎么當?shù)模窟€想當董事長,,你做夢去吧你,?!笔謾C中的聲音顯然是被激怒了。

  汲駿平額頭的上汗珠流了下來,,直濺到氣派的辦公桌上,,彎著腰:“爸,有您在,,我哪敢?。 ?p>  “量你也不敢,,我限你一個星期,,‘卡嚓’,解決掉,,事情辦成了,,這董事長的位置我再考慮考慮,要是辦不成,,你還是……對,,那個詞怎么說了著?!彼脑栏竼柶鹆怂磉叺娜?。

  “對,對,,另謀高就吧,,別以為我們葉家就你還是個男人!”

  “爸,,您放心,我一定辦到,?!奔瞅E平直了直腰桿,用手擦了擦額頭,,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這還差不多,你代我告訴你那窩囊爹,,還有你那不省事的娘,,和我斗了一輩子,也沒有贏過我,,現(xiàn)在還想和我斗,,沒門!”

  “是,,是,,是,。”汲駿平應和著,,一個不穩(wěn),,左手趕緊扶住了辦公桌面。

  “哼,,我就想……我就要把那破地方拆了,,我就要你們那些作威作福的老家伙看看,我姓葉的能耐,,就是比你們強,!我要在那兒蓋全市最高的摩天大樓,30層,,50層,,不對,一定要蓋過上海最高的樓,,那樓叫什么來著……不,,還是太矮,我要蓋世界最高的大樓,,永遠把他們壓在地底下,,我要建成世界最高的,最高的……”

  手機掛掉了,,傳來嗡嗡的聲響,,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汲駿平頹然地跌進了真皮坐椅里,,冰冷的衣服緊貼在他后背上,,他猛地打了個冷顫,這才感覺到渾身冰冷,。

  他慢慢地直起腰來,,貼在耳邊的手機這才放下來,他抓起手機就要扔出去,,拿著手機的手停在半空,,慢慢落了下來。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落地窗前,,拼命把窗簾撕開,外面夕陽已落,,點點燈火閃動,,那所宅院隱沒在了夜色中,像是消失了般。

  他脫掉黑色西服外套,,米白色襯衣緊箍著他的胸肌,,胸口不住地起伏著。他右手拽著深咖啡色領帶,,領帶也像故意和他作對似的,,緊緊的縛住了他的脖頸,他雙手胡亂地在胸前撕著,,終于把那煩人的領帶摘下,,隨手扔在了地上。

  汲駿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里越來越亂,,他走近玻璃,直想沖出去,,把那老房子砸個稀巴爛,,永遠在他眼前消失。

  他不由自主地揮起胳膊,,卻沒掌握好分寸,,大手重重地向玻璃砸去,“哐當”一聲脆響,,表鏈和玻璃相撞,,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汲駿平驚了一下,,后撤一步,,趕緊撫著手表,一臉的疼惜,,還好,,不愧是瑞士名表卻毫發(fā)未損。

  這塊瑞士梅花手表,,鉆石鑲嵌著的梅花標志,,這可是他和葉梅戀愛時她送給他的禮物,都快六年了,,這表依舊如新。他非常珍愛它,,看到它就像看著葉梅,,尤其神奇的是,每當他有煩心事,,把玩一下這表,,聽著它清脆的滴答聲,問題往往迎刃而解,,這表成了他的護身符,,幸運神,。可是今天,,這表卻沒了過去的神奇,,那熟悉的有些刺耳的滴答聲像是在催促著什么似的。

  他長吁一口氣,,慢慢地合上眼睛,,一口長氣從他鼻孔、嘴里呼出,,他慢慢掙開眼睛,,頹然地向遠方望去。

  去哪兒,?汲駿平忽然感覺到少有的無助,,他的心里涼涼的,不知走向何處,。

  該回家了,,都有十多天了吧,該回家了吧,。那才是屬于他的家,,現(xiàn)代的寬大的房子,豪華精致的裝修,,除了人,,就連人身上的穿戴都是全新的。在這一點上,,葉梅和他的觀點是驚人的相似,,他們用盡各種辦法把過去所有的一切都要扔掉、忘掉,,就連想都不愿想起,,更不要提看到了。有多長時間沒看父母了,?除了上周去的幾次,,現(xiàn)在的他真得記不得了?還是算了吧,,他心里寬慰著自己,,實在太忙了,他真得也記不起到底有多少天沒有回家吃晚飯了,,每天深夜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小嘉和早就入了夢鄉(xiāng),悄悄地坐在兒子的床邊感受著嘉和熟睡中均勻的呼吸,兒子的小臉紅撲撲的,,嘴角帶著微笑,,似乎在做一個甜蜜的夢,他已經4歲,,學會了調皮搗蛋,,耍小脾氣,猶如一個天使,。

  想到這兒,,汲駿平強烈的回家沖動再也抑制不住,他的童年甚至少年青年都是痛苦的不堪回首,,他決不能讓自己唯一的兒子重蹈覆轍,,像他一樣,有著父母卻過著和個孤兒一樣的日子,。甚至還不如孤兒,,孤兒沒有父母也就斷了希望,而他呢,,父母近在咫身,,卻對他熟視無睹,希望伴著期待,,換來的是更多的失望和錐心的痛苦,。

  不,一切都過去了,,那一切都不會再上演了,,我要給我的兒子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我要給他最好的父愛,。

  汲駿平同容多想,,馬上抓起公文包叫上司機就向家的方向奔去。今天不僅是為了看看兒子,,還有一件關乎他的命運的一件事需要葉親自出馬,。

  “爸爸,爸爸,!”汲駿平剛打開門,,正窩在米黃色的沙發(fā)里看著對面墻上超大屏幕的背投電視的兒子興奮地一躍而起,向他沖了過來,。他抱起兒子高高舉過頭頂,,在客廳里旋轉著,直到精疲力竭,,爺倆累得趴在了地板上,。

  “爸爸,爸爸,,我想你了,!”兒子邊說邊伸來臉,小嘴親了汲駿平一下,。

  “乖兒子,,真乖?!奔瞅E平高興地極了,,抱住孩子的頭狂吻不止。

  “爸爸,,痛,,爸爸真壞?!眱鹤与p手不住地拍打著他的頭頂,。

  “別鬧了,把孩子都扎痛了,?!比~梅正和葉嬸站在餐桌邊一起擺放著碗筷。

  “怎么這么晚了還沒吃飯,?”汲駿平望了一眼葉梅,。

  葉梅輕輕一笑,順了一下鬢角的頭發(fā):“等你啊,?!?p>  “你怎么知道……”汲駿平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還用問嗎,!自己他們結了婚,,葉梅退在他身后,相夫教身,,全心全意地支持著他,,默默地為他付出了許多許多,毫不客氣地說,,沒有葉梅就沒有他汲駿平的今天,。

  汲駿平望著那個熟悉的忙碌著的背影,趕緊轉移了話題:“哎呀,,哎呀,,又忘了?!彼约洪L著短短胡須的下巴,,雙手輕輕地揉著兒子嬌嫩的臉,,從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套讓朋友從國外捎回的變形金剛,只那么一晃就把兒子一把搶在手中,,再也不肯松手了,。

  “爸爸好不好?”

  兒子只顧著玩了:“好,?!?p>  汲駿平撫摸著他的頭:“還有誰好?”

  “媽媽好,,葉奶奶好,!”

  汲駿平抬起頭看了葉嬸一眼,葉嬸聽了孩子的話,,老臉笑成了一朵花,,一臉的驕傲。

  “還有呢,?”

  “姥姥好,,姥爺好?!?p>  “小壞東西,!”汲駿平輕輕用手指在兒子鼻子上刮了,汲駿平心里一絲苦笑,,就連四歲的孩子都知道誰對他親誰對他好了,。

  “那還有呢?”汲駿平提高了嗓門問著孩子,,他多想兒子給他一個又滿意又響亮的回答,,好讓葉梅她們聽聽啊。

  兒子好像沒聽見似的,,也許正玩得起勁,,不再作聲。

  汲駿平一把奪起兒子手中的玩具,,高高舉手:“快說,,不家誰對你好?不說爸爸就不給你了,?!?p>  兒子似乎生氣了,腮幫鼓著像個叫喚著青蛙,,翻動著眼皮,,小嘴翹上了天,雙腳不停地跳著,,高舉小手就想從他手里把玩具搶回來,。

  “說啊,,爸爸明天再給你買新的玩具!”不得已的汲駿平只得使出了殺手锏,。

  “還我,!還我!”小嘉和根本不領情,,一個勁地要他的玩具。

  一旁的葉梅早就看出了苗頭:“不是還有你爺爺奶奶嗎,?”

  “爺爺,,奶奶?!焙⒆記]好氣地說,。

  “喲,這就對了,,爺爺奶奶最疼小嘉和了,。”汲駿平趕緊把玩具還給兒子,,深情地望了一眼葉梅,,要不是她幫忙解圍,還不知如何收場呢,。葉梅背著身卻只顧著擺弄著飯菜,,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

  “這孩子讓你慣得越來越不像話,,該吃飯了,。”葉梅理了理盤在腦后的發(fā)髻,,埋怨著他,。

  汲駿平傻笑了一聲,沒有回答,,看了一眼他的女人,。她細長的脖子從暗灰色的套裝翻領中露出來,光滑的頭發(fā)從中間分開,,好像兩片烏云,,緊緊貼住鬢角,又像起伏的麥浪,,盤到腦后,,挽成一個高高的發(fā)髻,一個他心中完美的標準的賢妻良母,。

  可是在他模糊的記憶中,,她的長發(fā)柔順的披散著,,直到腰部,是什時候她盤起了長發(fā),?結婚前還是婚后,?他真得有些記不清楚了。

  兒子像是沒有聽見媽媽的話,,還津津有味地擺弄著手中的玩具,。

  “葉——嘉——和!”

  小小的嘉和一楞,,望著媽媽嚴肅的臉,,茫然不知所措,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爸爸,,乞求似的,。

  “和孩子嘔什么氣……”汲駿平心里一緊,望著眼前的兒子,,想自己了自己的童年,,不由地心生憐惜,一把把嘉和摟在懷里,,撫弄著他一頭的濃發(fā),,爺倆一起坐到了餐桌前。

  葉梅沒再說什么,,只是低著頭自顧自的吃著飯,,懂事的小嘉和一聲不吭,也大口的吃著東西,。這可忙壞了葉嬸,,不常回家的汲駿平一走進家門,,她就忙著加做了四道拿手的菜,,不一會兒,餐桌上就擺滿了各式各樣可口的飯菜,。

  家里的氣氛緩和了許多,,葉梅關切地問一些工作的事,汲駿平覺得是時候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了,。

  “葉梅,,我想和你商量個事……”汲駿安用眼睛的余光瞟了她一眼。

  “說吧,,葉嬸又不是外人,。”

  “哦,,明天是周六,,我想我們帶著嘉和一起去看看他爺爺奶奶,。”

  “哦,?!比~梅隨口答應了一聲,伸出的筷子縮了回來,,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像在尋思著什么似的。

  汲駿平明白,,他的母親是一直反對他們結合的,,雖然在他的執(zhí)意下,勉強結了婚,,可母親一直不怎么待見葉梅,雖沒有到劍拔怒張的地步,,卻也是心生隔駭,,表面和氣罷了。

  葉梅臉上露出難色,,她從心里發(fā)怵去孩子爺爺奶奶家,,推脫著:“明天好像不合適,我打算帶孩子買幾件新衣服,?!?p>  葉梅眼神有些游離,不經意地瞥了汲駿平一眼,,四目相望,,趕緊又躲了開去。

  “還是去吧,,要不白天回老家,,晚上我陪你們買東西?!奔瞅E平看著她沒有反對的意思,,繼續(xù)說著:“爸媽有一個多月沒見嘉和了,肯定想孫子了,?!?p>  “嗯,嘉和,,是不是想爺爺奶奶了,,爸爸過兩天再給你買個好玩具?!?p>  “想了,,爸爸什么買時候買啊,。”小嘉和一聽到給他買玩具就興奮,,把碗敲的叮當響,。

  葉梅瞪了他一眼,小嘉和對著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繼續(xù)無精打采地吃著。

  “一定買,!”

  “行,,去就去吧,明天你們爺倆去一起去,,我約了美容師,,我就不去了?!比~梅淡淡地說,,她一想到婆婆那老臉氣就不打一處來,放下了筷子,,一點食欲也沒有了,。

  “還是一起去吧,那樣好看,?!奔瞅E平小心地勸著她,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只好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這次去主要是讓你幫我個忙?!?p>  “幫忙,?”葉梅一頭霧水,睜大了眼望著他,。

  “我遇上了棘手的問題,,工程都要動工了,爸媽就是不搬走,。嘉和的姥爺給我下了死命令,,我實在沒辦法了,希望你過去勸勸他們二老,,也許……”

  “我可沒這么大的面子,!”葉梅冷笑一聲立即打斷了他的話,她那婆婆對著她指手劃腳做的事還不夠多嗎?直到現(xiàn)在她還是心有余悸,。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好好勸勸媽,還有爸呢,。再說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能試試了。耽誤了工期,,就是爸爸不說什么,,我也沒臉在公司呆下去了。事成之后,,爸說了,,就讓我當董事長!”

  葉梅優(yōu)雅地理了理自己鬢角的秀發(fā),,她何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的脾氣,,真得到了那種地步就連她也無能為力了。

  “2002年出生,,今年應該十歲了吧,。”葉梅不知心里想的什么,,楞著神,,脫口而出,。

  “你說什么,?”汲駿平一時糊涂,一臉的詫異,,“誰2002年出生的,?你說的誰?”

  葉嬸突然咳嗽了一聲,,故意敲了一下自己的碗,,葉梅像是從夢中驚醒般忙著掩飾著什么:“沒事,沒什么事……”

  一臉狐疑的汲駿平也不好問什么了,。

  “那好吧,。”葉梅勉強答應了,,為了自己的丈夫,,為了這個家,她也不得不多讓一步,,“多帶些禮物,。”

  “好的,謝謝,!”汲駿平的心里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痛快地答應了,立時感覺到嘴里的飯菜格外的香甜,。

  葉梅的眼里閃過一絲悲涼,,嫁給駿平這么多年了,總覺得少些什么,,就像現(xiàn)在他們兩人隔桌而坐,,有個無形的東西橫亙在他們之間,相敬如賓,,卻沒有夫妻間的親密無間,,就連她為他做一件事他卻還要說謝謝。

  “葉梅,,還有一事我想跟你提前說一下,。”

  “說吧,?!?p>  “那天去了,你說話要留意些,?!?p>  “怎么了?”葉梅雙眼露出迷惑,。

  “也沒什么大事,。”汲駿平低著頭吃著飯,,“你也知道,,很多事我是瞞著父母的,尤其是母親,。我們意見總是相左,,孩子姓的問題……”汲駿平欲言又止了,他知道聰敏的葉梅會明白他的意思的,。

  葉梅望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注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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