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
一夜無事，他們起的都很早,，在靜悄悄的樓里洗漱收拾,，穿好唯一的衣服，按照昨天的路線下樓吃飯,。
食堂還是那樣，安靜地排隊,，安靜地吃飯,，還是兩個女人帶著兩個隊伍離開，張阿姨在他們快吃完的時候出現(xiàn),，帶走了小孩子們,，韓麗娜和孟子則等在原地。
衛(wèi)巖從食堂里面出來,，他今天穿著短款的機車夾克衫,，腰帶系的緊，隱去了身上剛猛駭人的氣勢,，有點早年流行的朋克風,，年近四十的他倒顯得年輕許多。
他沖兩人揮揮手,，他們就走到他身邊,，孟子習慣性的低著頭不說話，倒是麗娜,，看著衛(wèi)巖弱弱的問了聲好,。“叔叔,，叔叔好,。”
衛(wèi)巖點頭“嗯”了一聲,，卻轉(zhuǎn)眼看向垂頭不說話的孟子,，面上表情不顯，再次點點頭“行,，我們走吧,，學校還挺遠的,。”
衛(wèi)巖開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是他自己的車,，她倆坐進后排座，孟子有點奇怪,，直到汽車開出福利院,，她回頭看見大門又馬上關(guān)上之后，皺著眉頭,，還是問了話,。“沒有別的孩子嗎,？,。”
衛(wèi)巖諷笑,?！叭ド蠈W的只有你倆，學校還是院長費心聯(lián)系的,?！?p> 孟子不理解?！盀槭裁?？明明還有其他孩子?！笔程门抨牭?，明明有很多年紀大的孩子。
“這是孤兒院,，沒有錢送他們上學,。”
“那為什么我們能上學”
路口紅燈,，衛(wèi)巖把車窗搖下來,，點上煙，煙味飄到孟子那,，她嫌棄的讓開,。
“又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被小公安特意關(guān)照的”
孟子眨眨眼睛，想起之前那個印警官說會來看他們,，還是皺著眉頭問他,。“那其他人不上學，該怎么辦,?！?p> 衛(wèi)巖透過后視鏡和她對視，“這不是你能管的,?！闭f完話他繼續(xù)開車，兩人不再說話,。
到了,。孟子估算大概是半個小時的路程。
學?？粗?，挺破的，不過他們也不在意,。
“你們進去找人,，就說是衣明。嘖,，衣院長安排來報道的,，就行了，我不下去了,，你們自己去吧,，從右邊下,?！毙l(wèi)巖把車鎖給她們解開，她們聽話的下車,。
孟子下去前,，衛(wèi)巖還是轉(zhuǎn)過身，意味深長的對她說,，“別多管閑事,，珍惜你現(xiàn)在的生活”
孟子看了他良久，沒說話就下車走了,，衛(wèi)巖笑著搖搖頭,，也開車走了。
很快一天就過去了,。下午放學的時候,，衛(wèi)巖手支在車窗上，抽著煙無聊的等,。
學生們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出學校,，沒穿校服的孟子在其中還挺明顯。衛(wèi)巖看見她就笑了,。
她不知道從哪里弄的頭繩,，前面的劉海和頭頂?shù)乃榘l(fā),，被她胡亂的扎了一個揪兒，乍一看就像一顆洋蔥,。
走的近了,，他看見孟子仍是那漠然的樣子，眼睛霧蒙蒙的,，這樣的發(fā)型,，總算讓她有了一點孩子樣兒。
上了車,，麗娜先行張嘴問了好,，孟子仍舊像是沒聽見一樣，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
衛(wèi)巖好笑,，他又沒有惹她，怎么就一次都不跟他問好,。
回去的時候他沒有說話,，只是忍不住從鏡子里看了她幾眼，也不知道她發(fā)沒發(fā)現(xiàn)
孟子看著窗外的景色發(fā)著呆,，車速慢下來了,，她的眼睛才轉(zhuǎn)動起來，看著車經(jīng)過大門,，經(jīng)過花田,，經(jīng)過宿舍樓。
她眨眨眼睛,，宿舍樓門前停了兩輛,，是那種一看就很貴的車，沒給她時間多看一會,，她也不知道那是干什么來的人,。
衛(wèi)巖給他們送到辦公樓，讓他們下車就走了,，麗娜目送他的車遠去,，回頭的時候就看見等著她的孟子，用一種莫名的眼神審視她,，她撇開臉沒有和她對視,。
孟子垂眸轉(zhuǎn)身，走在前頭,，他們回來的時候,，幾個小孩已經(jīng)在寢室了，居然都洗了澡，一個個看著清清爽爽,。
他們回來都蹦高跑來抱住兩個大姐,。“孟子孟子,，”
“孟子上學好么,？累不累”
孟子表情仍然沒變，只是放柔的嗓音顯示出她的心情,?！安焕郏蠈W有什么好不好的,，”
她們倆回來的時候,，多拿了兩個本子，沒有包,，是抱回來的,，是作業(yè)本。
孟子放下本子,，坐在床邊,，摟著小五小六，問他們,?！澳銈冋f說，今天都干什么了,，有沒有人欺負你們,？”
小豆丁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三是個男生,，年紀還是幾個小人里最大的,。他回憶了一下，“也沒什么,，早上張阿姨帶我們?nèi)セㄌ飵屠锩?，然后下午還給我們洗了澡?！?p> “這里還能洗澡嗎,？”麗娜聽到洗澡眼睛亮了，雖然在醫(yī)院的時候他們洗了一次,，但她真的還是好想洗澡,。
“嗯，下午張阿姨和伍阿姨帶我們?nèi)サ模铱创蠹叶荚谂抨?，等大家都洗完了,，張阿姨才讓我們?nèi)ハ吹摹,！毙∪敝劬貞?。“哦對了,，洗完澡伍阿姨帶著他們排隊去了后樓,，本來也想帶我們?nèi)サ模墒菑埌⒁虥]讓,，就讓我們回來了,，還不讓我們出去。,，”
小四插話,。“對對對,，伍阿姨比張阿姨好多了,，洗澡的時候還給我們糖”“伍阿姨是誰？”
“伍阿姨,，就是,，就是食堂領(lǐng)著那些排隊小孩的阿姨”小三回答道，他怕自己有遺漏,，皺著眉頭使勁想,，“就是領(lǐng)著個子小的孩子的那個?！?，孟子思考的時候無意識的摸著小五小六的干凈柔軟的頭發(fā)“嗯，那還有嗎,？”
身前兩個最小的孩子顯得有些失落,，一個說“孟子，我覺得他們不喜歡我們,?！币粋€說“那些哥哥姐姐都不跟我們說話，還瞪我們,?！?p> 小三卻是沒幫他們說話，“不是的,，孟子你別聽他們嚇唬你,，我們在花田幫忙的時候,，他們確實不跟我們說話，可”他也奇怪那些人的反應,?！八麄兛赡芫褪遣粣壅f話吧，不只是不對我們說話,，我看她們互相之間也不說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孟子想起昨天剛來的時候,，花田里那幾個人像是木偶娃娃一樣空洞的眼神,，也覺得有點奇怪。
“反正我不喜歡他們,，”小五有點任性的撒嬌,，可麗娜和小三想法一樣，不以為然的批評她,?！八麄兛偙饶莻€人強吧”大家都明白他說的是誰?！拔矣X得在這里比以前好多了,。”
大家都不吱聲了,，孟子嘆口氣,，“好了，我們?nèi)コ燥埌??！?p> 食堂還是那樣，鴉雀無聲的排隊,，他們幾個人格格不入的單獨坐在一桌,，孟子暗嘆，他們這是被孤立了吧,。
許是知道他們熟悉了位置,，今天等他們吃完飯了，張阿姨也沒有來,，他們把餐盤放好,，就靜靜的回去了,，夜深了,，他們走在安靜的走廊里，孟子感到有什么不對勁,，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之前在食堂值守的一個保安,，一直跟在她們身后，看見她回頭,，也沒有躲閃,，就那么理所當然的看著她。
她沒有說什么,，幾個孩子也回頭看見了身后跟著的人,，都有些不安，大家趕緊加快了腳步,。
孟子不經(jīng)意的從走廊的窗戶看見遠遠的宿舍樓下,，下午看見的兩輛車，仍靜靜的停在哪里,，夜色中暗沉的黑車其實看不太清,，只是，一輛車里亮了燈,，她才發(fā)現(xiàn),。
沒多想，她就跑過去了,，幾個人進了屋,，極快的反鎖上門，站在一起看著門,。
過了很久,，見沒有動靜才放松下來。
深夜,，月光緩緩鋪陳下來,，孟子還沒有睡著，她想著白天的事情,，一會是白天那個衛(wèi)哥的警告,，一會是衣院長的臉，其實小三說的有道理,，他們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很好了,，不應該得寸進尺的尋求過多的東西。
“哎”她還是悠長的嘆口氣,，翻身睡覺,。身邊和她擠一張床的小五，迷迷糊糊的說了句夢話,?！拔也幌矚g這里?！?p> 孟子眨眨眼,，把手搭在小五身上,，輕拍，然后緩緩閉上眼睛睡去,。
一晃就快過去兩周了,，每天孟子和麗娜照常上學，只是他們學業(yè)落后太多,，兩人都跟的有些吃力,，有時候作業(yè)要寫到很晚。
總的來說忙碌的校園生活,，孟子感覺還是挺充實愉快的,，快過新年了，今天學校放學早,，衛(wèi)巖還沒有來接她們,。
她和麗娜站在路邊等著，風有點大,，吹得孟子頭發(fā)胡亂的飛,，兩人沒什么對話，孟子隱約感到麗娜現(xiàn)在不是很喜歡她,。
孟子看見風馳電掣而來的衛(wèi)巖,，看了眼麗娜，兩人逐漸走過去,，衛(wèi)巖停穩(wěn)車,，坐在車里看兩個小姑娘迎風而來，上了車兩個人先后問了,?！笆迨搴谩,！本筒辉谡f話了,。
這一月來的進展就是，孟子不是那么抵觸衛(wèi)巖了,，遇見了也會問好,，衛(wèi)巖從后視鏡里看見麗娜矜持的把手放在膝蓋上，淑女的坐好,，而她,，皺著眉頭看向窗外，還是那不喜不悲的樣子,。
他自嘲的笑笑,，搖搖頭。
他們一直都走外環(huán)回院里,，路上幾乎沒什么車,，往山上開了一段時間才到,，每次看見宿舍樓外停著的車,，孟子會有疑惑一閃而過,，這樣偏僻的地方，沒見過什么人來領(lǐng)養(yǎng)孩子,，宿舍樓外,，為什么總有不同車停在那里。
張阿姨在樓外站著,，沖下車的他們點了點頭,，沒有跟她們說什么，而是看向衛(wèi)巖,?！霸洪L讓你去一趟”
衛(wèi)巖掃了一眼孟子，和張阿姨走了,。
孟子對他們的事沒有興趣,，背著書包——是同學送的——繼續(xù)上了樓，上樓的時候碰到一個中年女性背對著他們領(lǐng)著排好隊的幾個小孩往外走,，前面的小五和小六見了她,，小眼睛一亮，又瞄了一眼那個阿姨,，畏縮了一下,，沒有喊她。
孟子覺得他們這個反應不太對,，他們最近好像都這樣,，畏畏縮縮的，問了也不說,，難道她不在的時候,，被欺負了？
“你們干什么去,？”孟子問他們,，那個女人轉(zhuǎn)過頭，看到是他們,，特別熱情的笑起來,，“孟子回來了啊，我?guī)麄內(nèi)ハ丛??！?p> “哎呀，孟子穿裙子真好看”是那個伍阿姨,，負責帶著年紀小的孩子的伍阿姨,。
她們穿的是院里過新年發(fā)的衣服之一,，加棉的燈籠袖的紅色長外套，有種娃娃裙的感覺,，她不明白福利院給他們買這樣不實用的衣服做什么,。
這里和她理解的孤兒院有很大不同，這里吃的很好,，還會發(fā)好看的裙子,，總之就是大家都被打扮的很好看。
伍阿姨看著兩個姑娘經(jīng)過一個月的調(diào)養(yǎng),，逐漸豐潤的臉頰,，領(lǐng)著小孩經(jīng)過她倆的時候，還是問,?！澳銈円灰覀?nèi)ハ丛瑁?p> “可以嗎,？”麗娜驚喜的問,，他們一直沒有趕上過小孩子們說的洗澡，只能在衛(wèi)生間里擦洗,，她很想去洗澡,。
“可以，什么都不用帶,，排好隊一起走就好,。”孟子也被麗娜拉著去了,，走在前面的伍阿姨,，滿意的笑了。
他們步行繞道宿舍樓后面,，孟子才第一次發(fā)現(xiàn),，宿舍樓后面還有一個小房子，已經(jīng)有穿著寬大的像是睡衣的白裙的小孩子從浴室里排著隊出來了,。
一個個眼神空洞麻木,，頭發(fā)微濕，男孩女孩都穿著一樣的衣裙,，有的身前被水打濕了,，薄薄的衣料透出肉色，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來了,，孟子看著他們就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她就是想不明白哪里不對勁。
伍阿姨喚了一聲站著不動的孟子，麗娜趕緊拽著她進了浴室,。
“怎么還沒洗完,，你怎么管的他們?！蔽榘⒁滩粷M的訓著她手下的一個人,。浴室里還有沒洗完的小孩，那個挨訓的阿姨趕緊說,?！榜R上就洗完了伍姐,，我一個人洗沒忙過來,。”
說這話,，那個阿姨快速的給最后的一個感覺跟小六差不多大的男孩穿衣服,，旁邊的幾個孩子穿衣服的動作也很快，穿完了,，排好隊站好,。“完事了,，伍姐,，我?guī)麄內(nèi)ゴ蜥樍税 ??！?p> “誒，快走吧”伍阿姨瞪她,，她止住話頭,，趕緊走了。
孟子和麗娜還沒動,，幾個小孩就開始脫衣服,。“你們把衣服隨便找個柜子放就可以,，咱們快點,，天都黑了?！?p> 孟子才反應過來哪里不對,，雖然這里女孩比較多，可是,，洗澡也不用男孩女孩都在一起把,。
伍姨看著皺著眉頭的孟子，和糾糾結(jié)結(jié)，老是看向小三小六的韓麗娜,，拍了一下大腿,。“哎呀,，別不好意思,，都這么小，一起洗沒事的,，瞧你,，還害羞了?！?p> 麗娜被說的臉紅了起來,，孟子沒有說話，她看看孟子,，再看看伍姨理所當然的,、笑瞇瞇的樣子，緩緩的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孟子站在一邊,，看他們快要脫完了，小五小六無知的頻頻的看她,，轉(zhuǎn)身,，也迅速的脫掉了衣服。
伍姨站在一邊,，看著孟子彎腰脫掉褲子,，露出的雪白筆直的雙腿，笑得越發(fā)滿意了,。
浴室里只有他們和伍阿姨,，伍阿姨給兩個小男孩洗澡，動作又快又粗魯,，花灑直接澆在兩人頭上,，兩個孩子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
孟子沒有注意他們的情形,，她和麗娜不自覺的背對著他們,，幫女孩們洗澡，洗著洗著,，孟子發(fā)現(xiàn)了問題,。
“小五，你這怎么紅了,?！彼粗∥迤ü缮弦粋?cè)一個紅腫的小包,。上面還有，好像是針眼,?！按蜥樍耍俊?p> “嗯,，是的呀,，每次洗澡都打?！?p> 孟子臉色不好,，她又去看小四，果然屁股上也是兩個,。蹲下來,，問小四?！懊總€人都要打嗎,？打的什么針,，你們怎么不告訴我”
小四小五不敢說話了,。
“小孟子這么兇做什么，打的營養(yǎng)針,，小孩子們都打的,，緊張什么?！蔽榘⒁绦χ^來回答,，聽了這話，孟子的臉色才好了一點,，只是心里仍有些不放心,，營養(yǎng)針嗎？
“行了行了,，你們倆接著洗,，我?guī)麄內(nèi)ゴ蜥槪粫抑苯宇I(lǐng)他們?nèi)ナ程昧?，你們自己過去吧,。”
小孩低落的被伍姨帶走,，孟子朝他們走兩步,，被伍阿姨擺手止住了。
花灑下孟子閉著眼睛洗頭,，浴室里只有她們倆,，洗完頭，他們出來穿衣服，麗娜怕長發(fā)把衣服弄濕,，就先擦頭發(fā),，而她還是先穿上了上衣，光腿赤腳的隨手用毛巾擦弄頭發(fā),。
“喲,，還有沒洗完的呀?！边M來兩個閑散一身酒氣的男的,，好像是安保的那些人，他們淫邪的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
_“啊,，”麗娜還光著，嚇得躲在孟子后面,，急急忙忙穿衣服,，孟子擋著她，拿起自己的褲子套上,。
“別躲呀,，叔叔看看沒事的。嘿嘿”兩個人開玩笑似的說著下流話,，孟子恨瞪他們一眼,，挽著穿好衣服的麗娜往外走，錯身而過的時候一個男的伸手過來,，被有所防備的孟子一個揮手隔開,。
“嘶”被打的男人驚訝的看她，又惱羞成怒的,?！澳愀墒裁础,！?p> 孟子毫不畏懼的梗著脖子,，瞪他?！澳愀墒裁?。”
“嘿,，還瞪我,，你們不就是隨便摸的嗎？”
孟子還要跟他理論,，被麗娜拽著,?！翱熳呖熳甙桑彼櫦胞惸?，就走了,。
他們直接去食堂，到了吃飯的時間,，不知道其他孩子是不是被什么打針耽擱了,，食堂里只有他倆來打飯，食堂的打飯阿姨一切如常,，兩人坐著吃飯,。
吃了一會，孟子心里有事,，實在不能安心吃飯,，想了一會，還跟麗娜說,，一會你自己回去就行,，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把餐盤倒了,，一溜小跑，往食堂里跑去,。
她一定忽略了什么,，她要去找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