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業(yè)與十月二人在夢境中尋了許久,周遭均是白茫茫一片,并未有花自量的身影,,難不成花自量已出夢境,?
兩人相視一眼,均有此猜想,,但十月仍覺著小花就在此處,甚至覺著小花就在她身邊。
“遍尋無果,,定已出夢,我們出去吧,?!彼緲I(yè)如是說道,他與十月神智清醒,,可自由穿梭于夢境之中,,花自量若在夢中,沒道理他們找不到。
十月點頭,,與司業(yè)一道,,此時似有什么呼喚一般,她鬼使神差地回過頭,,卻空無一人,,心想也許是她太過思念小花,遂轉頭離去,。
戀人間確實心有靈犀,,方才的確是花自量在呼喚她,只不過她看不見罷了,。
花自量的夢境被人設了結界,,這便是兩人遍尋不得的原由。
攝夢曲入耳,,他眼前的景象模糊又清晰,,十月在前方朝他揮手,他的腳向前一邁,,陡然踏入無盡沼澤之中,,四周昏暗而又潮濕,陰森森地令人發(fā)憷,。
他慌張地掙扎,,卻無法逃脫,反而越陷越深,,四周回蕩著一個男子空靈又陰沉的聲音,。
“花自量,你不夠強,,你保護不了你自己,,你也保護不了別人?!?p> 此人言語間盡是譏諷與嘲弄,。
“花自量,你太弱了,?!?p> “你是誰?你想干什么,?十月呢,?你把十月抓去哪里?”
話音剛落,,他的眼前便出現一面白茫茫的如鏡子一般的墻,,十月的身影盡在咫尺,。他拼命地伸出手,卻始終差了分毫,。
“十月,!”他高聲喚道,,墻那頭的十月回過頭,,好似在看他,卻又轉過頭離去,,
“即使她在你眼前,,你也無可奈,只能困守在這方寸沼澤之中,,與她天人永隔,。”
周遭又陷入昏暗中,。
“不可能,!”他奮力地想躍出沼澤,可沼澤地中越是掙扎,,便陷得越深,,泥濘沒過胸口,壓抑得喘不過氣,。
那人說的沒錯,,他太弱,他自身難保,,又何談保護十月,?他如此無用,與十月在一起只能是拖累她,,更何況他天生孤煞,,如此命格,害人害己……
他沉沉地低著頭,,瞧著了無生意,,此時耳邊忽然響起十月的呼喚。
“小花,?!彼龓е猓瑥幕璋抵衼?,成為照亮他眼前的唯一光亮,。她的唇邊掛著笑意,踏在泥濘上,,依舊光鮮明艷,。
他見之驚喜,,再之驚恐。因為他分明看見在十月身后,,萬剪齊發(fā),,盡數朝十月射去。
他瞪著雙眼朝十月驚呼:“十月,!小心,!”
十月恍若未聞,只是笑著向他走來,,直至萬箭穿心,。鮮血在她素色的長裙上,綻開成一朵朵花,,紅的刺目,。她的笑意僵在唇邊,她像一朵被折枝的花,,無情地被丟進泥潭,。泥污掩蓋了她的光亮,他的眼前逐漸暗淡,。
“不要,!十月!十月,!”
他撕心裂肺的叫喊驚動林中飛鳥,,驚起鴉聲一片。
她的血摻在泥濘中,,流至他眼前,,觸目驚心,胸中悲憤難抒,,一股腥甜涌上,,他竟生生地吐出一口鮮血,兩人血液交纏,。
十月一絲氣息尚存,,她艱難地伸出手,指尖用力到發(fā)顫,。
花自量困在沼澤中無法動彈,,卻仍是奮力地朝十月伸手,他們拼了命地相互靠近,,指尖在空中縷縷擦肩而過,。
“小花,你當真愛過我嗎,?”
在她的眼神里,,他看見濃濃的失望,,他不明白這失望從何而來,他更不明白她為何有此疑問,。
“我們共歷磨難,,彼此相許,我對你的真心怎會有疑,?”
“可你從未告訴過我,,你命格孤煞,不可與人親近,,否則害人害己,?!彼恼Z氣像是在控訴,,“我與你在一起,幾經生死,,我曾以為是我的身份拖累了你,,可如今細細想來,一切竟是與你脫不開干系,?!?p> “你說你待我真心,便是這般欺瞞的真心,?你可曾想過,,我愧疚難當之時,內心有多么自責,?”
“或者你可曾想過,,我因你受過時,有多疼,?你究竟是愛我,,還是害我?”
十月仍是那個十月,,十月又不是那個十月,,她所說的一切,都曾在他心中浮現,,他因命格百般猶豫過,,但始終抵不過心中愛意。
他從未告訴十月一切,,是因他相信,,他們二人同心,十月不會因此而怨恨他,。
可眼前的十月分明是怨恨他,,她苦撐著將這些說完,,已是強弩之末,奄奄一息之際她的失望變作恨意,,“我的死是你造成的……”
“十月,!”
她的身形化成點點繁星,飄散空中,,逐漸消失遠去,。
怎么會?他害死了十月,。師父千叮萬囑過,,他命格孤煞不可與人親近,可他偏不信命,,才害死十月……
他竟然天真地以為,,只要他足夠強,便可抵抗命運,,保護十月,,可他太弱,到頭來十月還是因他而死,,也因此恨上了他,。
那個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后悔嗎?”
他垂著頭,,無暇理會此人的嘲弄,。
那人卻對他極有興趣,說道:“我有辦法令她死而復生,?!?p> 他猛地抬頭,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雖什么也看不見,,卻如同看見希望。
“救救她,,求你救她,。”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求人,,要不是受困于沼澤中,,他定會跪求此人,只要能救十月,,他愿意做任何事,。
“救她可以,但你執(zhí)意與她在一起,,她仍舊會死,,救也白救,。”那人語氣玩味,,言語之意明了,,救十月的代價便是要他離開十月。
“你到底是誰,!”
“我是唯一能夠幫你之人,,我不僅能救她,還能教你法術,,使你變強,,只要你跟我走?!?p> 那人分明知曉花自量所求,,而他此時除了信他別無他法。
他想起十月曾說,,若有一天兩人彼此分離,,也要他平安喜樂,他離開后,,想必十月也能平安喜樂,無災無禍,。
“是不是我答應跟你走,,你就能讓十月回來?”
“自然,?!?p> “好,我答應你,?!?p> 話音剛落,將他困住的沼澤頓時消失,,他正站在一片蒼茫之地,,四周雪白。他即刻望向那人的方向,,遠遠的站著一個身影,。
那身影裹著黑袍,看不清長相,。
他未有絲毫猶豫,,現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朝那人疾步而去,,卻見那人衣袍微顫,,人影憑空消散,。
方才十月之死確實令他失去心智,但十月臨終所言,,破綻百出,,絕不是十月會說的話,那一刻他便知曉這一切,,皆為幻象,。
“花自量,你還不信命嗎,?”那人語氣中含著怒氣,。
命?早在幼時,,師父便告誡他,,遠離鬼怪,命格孤煞,,不可與人親近,,他信了二十幾年,直到遇上十月,。
他與十月之緣早在千年前便結下,,千年之久他早已輪回十世,卻依舊與十月相識,,這難道不是命嗎,?
他曾因信命,錯失過十月一次,,他毫無記憶地在茫茫人海尋覓,,所有人都當他瘋了,可他還是想起十月,,并與之重逢,,這難道不是命嗎?
他何嘗未想過他與十月之間的苦難皆因他起,,但他不明白兩個相愛的人想要長廂廝守,,為何會受此磨難,更何況十月苦等他一千年,,即使受苦他也要和十月在一起,。
命運使他們彼此相愛,難道就是為了令他們不得善終,?他不信命運如此反復無常,,若真是如此,他不信命!
他倔強地昂著頭,,堅定道:“若我與十月的命運早被書寫,,那必定是寫在一處,如若不然,,重寫又何妨,!”
那人微微嘆息:“冥頑不靈?!?p> 正是這兩句交談,,暴露那人位置,花自量卷起火舌朝其攻去,,他在此咒傾注全力,,那人無法故技重施,以水咒將火舌覆滅,。
與此同時,,蒼茫之境卷起狂風,吹落那人兜帽,,那人即刻抬手躲在廣袖后,。
“憑空喚風?竟是小瞧了你,?!蹦侨说吐曕洁熘ㄗ粤坎⑽葱傅?,手上動作接連而去,,此番使的亦是水咒,幾條水柱將那人鎖住,。
他夜夜隨司業(yè)學法術,為的就是能夠變得強大,,能夠保護身邊之人,。司業(yè)曾言,修道之人五行擇其一而修,,但五行相生相克,,終有弱點,故司業(yè)乃五行兼修,。但五行兼修,,在修習的過程中,五行便會他修習者體內相克,,因司業(yè)不傷不損之身,,故無礙修行。
但花自量不過凡人之身,他要五行兼修,,其中苦痛可想而知,。
那人見識過他的火咒,自然以為他修的是火系術法,,如今他以水系術法對付那人,,那人自然措手不及。
雖被水柱鎖困,,那人卻絲毫不見窘迫,,反倒趁機戴起兜帽,好似欣賞美景一般,,打量起眼前的水柱,。
只聽他道了句:“果然是天生修道之才?!倍蟠笫忠粨],,水柱變作涓涓細流,歸入他袖中,。
花自量正為之驚,,水流又從他袖中涌出,這回變作冰刃刺向花自量,。
他翻身躲過,,那人趁此逃脫。
“花自量,,你不該與十月生情,。”
那人離開得飛快,,只留下這句話,,花自量百思不得解,此人捉住他,,并不殺他,,制造幻想,一切的一切目的都是要他離開十月,。
打斗之中,,他發(fā)現那人的法力明顯在他之上,若要捉他,,直接捉去便可,,但那人并未如此,反倒逃了,,實在奇怪,。
喚風咒垂落那人兜帽時,他匆匆一眼,只看見那人眼角的淚痣,,并未看見全貌,。而且那人始終掩面,生怕被人看見長相,,他猜想此人或許是他相熟之人,,但他絞盡腦汁也未想起相識之人中,有誰眼角長著一顆淚痣,。
此事蹊蹺,,他晃了晃腦袋,終歸是想不明白,,還是早些出去同十月及司業(yè)一塊,,或許他們能知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