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傳來雞鳴,，程曉曉和今天的第一縷晨曦一起,，走進了村子,。
幾個人已經(jīng)等在村口，看起來等了一會兒了,。
好事——這意味著我的“監(jiān)護人”，因為其職務(wù),，享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和待遇,，起碼在村子里是這樣。
看到程曉曉走近,，這幾個人主動迎上來,，抱拳施禮。
“恭迎差爺,?！?p> 程曉曉笑笑，抱拳回禮,，“緇衣衛(wèi)程曉曉,，見過諸位?！?p> 為首的是一個白胡子老者,，一臉的德高望重和明禮識節(jié)：“老朽方海，承鄉(xiāng)鄰們抬愛,，忝為村正,。久仰程爺大名，嘗聞您年輕有為,，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客氣了?！背虝詴孕Χ鴵u頭,，“我入職不過半月，哪里有什么大名,?！?p> 原來是個菜鳥,。
老頭方海的背后，其余一些鄉(xiāng)賢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
“怎么才派了一個人來,？”
“還是個剛剛上任的新兵蛋子？”
“我先澄清一下啊,，不是性別歧視,，實在是……一個女孩子家……”
“要么還是打包行李，去城里避避吧,？”
“咳,！”方海尷尬地咳嗽一聲，示意其他人住口,，繼而道：“那個……程爺,，您長途跋涉，想必是累了,，鄉(xiāng)親們感您勞苦,，天還沒亮便備下接風宴，還請您賞光一敘,?！?p> 程曉曉果斷拒絕，一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愣頭青模樣：“不必了,，直接談公事吧,。您給城里的呈文不太詳細，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您這便說說吧,。”
這蠢丫頭——話說在前頭,，我不是對程曉曉有成見——好吧,，是有一點兒，自從她提出要把我銷毀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丫頭不太聰明,。
一般來說，人家地頭蛇請你吃飯,，你有兩個選項。
要么去,，
要么痛痛快快,，興高采烈的去。
你這么果斷的拒絕,，對方定然會感到受到了輕辱,，對你不滿,，之后想談事兒，可就不方便了,。
年輕人,，一看就沒經(jīng)歷過社會的毒打。
“不急,，不急,。”方海搖搖手,，笑道：“邊吃邊談,，邊吃邊談嘛！”
瞧見了嗎,？人家給你臺階呢,。你不給人家面子，之后可就不好有面子咯,。
趕緊去吧,，而且我都二十多年沒吃過東西了，讓我過過癮也好??！
“還是……”程曉曉本想拒絕，但也不能完全擺脫我的影響,，頓了頓,，還是點頭道：“客隨主便，那就卻之不恭了,?！?p> 方海總算安心一些：“請,！”
幾十戶人家的村子里,，竟然還有一家客棧，還好,，不叫“有妖氣”客棧,。
大堂里早就備好了一桌酒席，肉菜居多,，素菜少,，有湯食，但沒有主食,。
不大了解他們的飲食習慣,，可能他們壓根兒不吃主食，也可能和之前程曉曉說的乞婆有關(guān)系,。
果然,，看到一桌子酒席,，程曉曉蹙眉不悅道：“城主前些日子才強調(diào)過，多事之年,，本該艱苦樸素,，共度難關(guān)?？煽粗T位這番做派,，怕是不合時宜了吧？”
方海立刻接過話,，笑答：“老朽本來也是這個意思,，但聽聞程爺蒞臨小地兒，鄉(xiāng)親們都激動不已,，各家各戶主動拿出存糧,，說什么也要好好招待您！百姓一片赤誠,，雖然稍有逾越,，還請您休要掛懷?！?p> 明知道這糟老頭子在扯淡,，但對方把鄉(xiāng)親搬出來，程曉曉也不好拂了這番好意,，只得硬著頭皮在入了主席,，正襟危坐：“先說正事吧?！?p> 別呀妹妹,！你先吃口東西成嗎？那大排骨聞著不香嗎,？我都饞死了,！
但在“吃”這件事兒上，程曉曉的意志卻十分堅定,，我根本無法左右,。
于是，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程曉曉和方海大眼瞪小眼,，倒是小七這家伙,，毫不怯場地蹦到桌子上，叼起一根雞腿大快朵頤,。
這小東西,，鬼精鬼精的，看出了她的女主人在這桌子上的地位,，吃準了沒人敢攔她,。
果然，方海不但不惱,，反而奉承道：“這是程爺?shù)难?？一看便是聰慧機敏！”
“咳,?！背虝詴詻]接茬，“您之前的呈文提到,，村中有大量鐵器遺失,，還有人員失蹤，能否具體講講,？”
方海見程曉曉一心只有公事,，無奈之下，只能遂著她的意,，一五一十的講起來,。
大概一個月前，村里的鐵器開始失蹤,。一開始,，是一些農(nóng)具，鋤頭,，鐵耙之類的,。最開始誰都沒在意，以為只是落在了田間地頭,，被其他人撿去了,。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也不好細究,，為了幾把農(nóng)具傷了感情,。
直到半個月前，一個獵戶出獵時遇襲喪生,?？词w的樣子，應(yīng)該是猛獸所為,，但詭異的是兩人的尸體被沒有被野獸吃掉,，反倒是隨身的獵叉和箭矢，都不翼而飛,。
在那之后,，一個農(nóng)夫務(wù)農(nóng)到很晚都沒回家。他的妻兒到天里尋找,，在田埂上找到了他的尸體,，卻沒找到全家僅剩的那一把鋤頭,。
家家戶戶惶惶不可終日，鮮有人敢出門,。今年本就收成不好,，這么一鬧，大伙兒甚至都不敢出地務(wù)農(nóng),。若不盡早解決此事,，怕是到了年底，不僅繳不上糧稅,，全村的人都得去城里領(lǐng)城主府施的粥了,。
“兩人遇害，大量鐵器遺失……”程曉曉念叨著,，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炭筆,，做著記錄，“看起來問題不大,?！?p> 要我說，公雞坂的這堆鄉(xiāng)賢有一個算一個,，全是一群白癡,。兩樁命案，加上一些無關(guān)輕重的鐵器遺失,，緇衣衛(wèi)當然不會重視,，所以才只派了程曉曉這個生瓜蛋子過來。
就不敢深入聯(lián)想一下嗎,？報告上就說:“大量鐵器被盜,，懷疑有組織勢力在回收鐵具，私自鑄造刀兵甲胄”,，你信不信,，立刻有大把大把的緇衣衛(wèi)往過跑，一個個神情緊張談虎色變,。
切,，方海這個糟老頭子，除了拍馬屁什么都不會,。
“野獸,，妖怪，鬼怪,，還有人——”程曉曉抬起頭,，看向方海，“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所為。首先,，我要驗尸,，從傷口來判斷殺人者究竟是什么?！?p> 傻娘們兒,，野獸第一個就排除掉了。如果是老虎之類的野獸傷人,，有必要把鐵器帶走嗎？咋,，帶回去給小老虎熬補鐵口服液?。?p> 殺人者是人的概率也小到可以忽略,，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人,，想要搞點兒鐵的路子多了去了，哪怕趁鄰居家沒人進去偷鍋呢,？為了獵叉鋤頭而殺人,，風險太高收益太低了，搶小孩兒的長命鎖都比這個有效率,。
嗯,，也不一定。畢竟會為了一把鋤頭殺人,，可能真是個二愣子也說不定,。
面前的方海一臉為難：“可……那兩人的尸骨，早就下葬了……”
程曉曉一怔,，接著有些生氣：“這么快,？”
一眾鄉(xiāng)賢面面相覷，卻無人能給出解決的辦法,。
搖搖頭,，程曉曉無奈道：“雖然兇手是野獸或者人的可能性很低，但如果不弄清楚,，就根本無從下手,。只能開棺驗尸了……”
方海急了：“使不得使不得，死者為大,，怎可開棺,？不講究，不講究??！”
“那你說怎么辦？”
虎娘們兒，板凳還沒坐熱就要挖人家的祖墳,？
不急著挖墳掘墓,，那地方我呆了二十多年了，短時間內(nèi)不太想憶苦思甜,。
一時無從下手,，程曉曉一籌莫展，低頭沉思著,。
小七吃完了雞腿,，正快樂地嚼著一條魚。越看越饞,，我只能試著思考,，分散注意力。
程曉曉忽然想到什么,，問道：“公雞坂一帶,，有沒有白蟻之類的蟲蟻？”
方海搖搖頭：“螞蟻是有,，但所謂白蟻,，只聽聞過，不曾得見,?！?p> 不是白蟻。
我看白癡一樣看著程曉曉,。我明白她的意思,，白蟻能夠腐蝕金屬。
《嶺南雜技》記載,，清朝康熙年間有過類似的故事,，一所銀庫里，近千兩白銀不翼而飛,。之后有人發(fā)現(xiàn)墻壁下有蟻蛀的痕跡,，鑿開墻后，發(fā)現(xiàn)大量的白蟻和白銀碎屑,。將那些白蟻熔煉后,，重新得到了不少銀子。
現(xiàn)代科學研究也表明白蟻的蟻酸確實能腐蝕金屬,。
但沒道理,。
人體蘊含的營養(yǎng)可比鐵器豐富的多。如果是白蟻或是蟻妖,，沒理由只吃鐵器卻不吃尸首,。除非這伙白蟻是白蟻界的素食主義者,，或者異食癖什么的——嘿，這伙兒白蟻是不是還有快手賬號呢,？
動動腦子吧親愛的,，發(fā)散一下思維，在這種以手工業(yè)生產(chǎn)方式為主的農(nóng)業(yè)社會下,，村里的大量鐵器遺失,，最大的得益者是誰？
肯定不是村頭王寡婦吧,。
我的暗示給了程曉曉靈感,，她眼睛一亮，問道：“村里可有鐵匠,？”
方海一怔,，道：“之前是有的，方鐵牛一家,，祖祖輩輩都是打鐵出身?？煞借F牛這人,，半年前就搗了自己的爐子，聲稱不再打鐵,。不久之后,，便離開公雞坂了，不知去向,。最近這半年,，鄉(xiāng)親們只能到左近鄉(xiāng)村打鐵去?！?p> “他人是不在,，”程曉曉站起身，“他的家呢,？之前的鐵匠鋪呢,？”
“這個……”方海搓了搓手，面露尷尬,。
嘖嘖,，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這么巧吧,。
程曉曉瞇起眼睛,，話語間陡然多了些壓迫力：“你是不是要告訴我，方鐵牛一走,，你就靠著自己的勢力,，趁勢占了他的屋舍田產(chǎn)？”
方海急忙擺手：“沒有沒有！他沒有田產(chǎn),！”
“屋舍呢,？你推倒了舊屋蓋新房了？”
“還沒,，還沒,，還留著呢，就是里面的東西……”
程曉曉沒再說話,，靜靜瞪著方海,。
方海急得汗都下來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程爺,，那咱們……”
“廢什么話,？還不帶我去！”
“曉得,，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