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南山

　　這幅畫只是一幅畫像,，并沒署名,，就如許多大戶人家佛堂高墻上掛著的普通佛像,，但它又是不同的,，因為它實在是......

　　“聞著香還以為是大將軍回來了,，卻原來是你,?！?p>　　突然轉(zhuǎn)來的聲音嚇了靜姝一跳,，她轉(zhuǎn)過頭去,，但見宋袆,，著一件白練衫，丹繡兩襠,，梳著高髻,，插了一支斧鉞形的金笄，鬢角貼著金箔,，略施粉黛,，如出水芙蓉一般，笑吟吟的站在門口,。靜姝趕緊朝她一禮,，手里拿著畫卷，頗為尷尬,，宋袆仿佛未注意到她的囧態(tài),，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畫上,，“咦“了一聲，走了進(jìn)來,，“這便是大將軍口中無名郎君所作的佛像,。”宋袆接過畫卷,，仔細(xì)觀賞，發(fā)出嘖嘖稱嘆,，“果真與道林大師的丹青不分上下,。”然后抬起頭來,，看著靜姝,，“你識畫？”

　　靜姝己恢復(fù)了常態(tài),，搖搖頭,，“奴覺得此畫與寺里的大士很像?！?p>　　宋袆菀爾,，將畫卷遞給靜姝，調(diào)侃道,，“快些收起來,，莫被大將軍看見，他又要惱你,?！?p>　　靜姝心存感激正要將畫卷收好，便聽一陣腳步聲,。

　　“定是大將軍來了,。”宋袆迎出屋外,，正是王元昱,，步伐匆匆，看到宋袆急道,，“快幫我想想,，送什么禮物好？”

　　宋袆跟著王元昱再次進(jìn)了書房,，“大將軍要送禮物給誰,？”

　　王元昱道，“瑯琊王,?！?p>　　“他回來了,？”

　　“是，今日約我等南山一聚,?！毖援叄涡勔恍?，“今日正好是三月三,，你隨我一起去?！?p>　　從上古開始,，每年三月三定為上巳節(jié)是為祓禊，即在水邊舉行祭祀,，消災(zāi)除邪,，人們在這一天紛紛去河邊用事前準(zhǔn)備好浸泡過的香草水洗浴，洗去積穢,，祓除疾病和不祥,，后來演變成朋友相聚，臨水宴飲,，踏青游玩,。

　　宋袆露出歡喜的笑容來，卻搖了搖頭,，“妾今日打算去雞鳴寺,，不能陪大將軍了?！?p>　　王元昱怔了片刻,，笑了笑并沒有勉強，他走進(jìn)書房開始翻箱倒柜,，似乎沒有注意到靜姝的存在,，書房里只有字畫，瑯琊王司馬曄王善長字畫,，也愛收藏字畫,，王元昱想拿出自己最好的物品，一來對其敬重,，二來是為炫耀,，但對于自己收藏的東西，似乎并不滿意,，當(dāng)代大師的字畫,，古人的字畫，他并不少，但司馬曄也不缺,，正煩惱之際,，突然看到靜姝手里抱著畫卷，一把奪了過來,，目光一亮,，“就它了?！?p>　　靜姝一怔,，宋袆詫異，“大將軍,，此幅丹青未有署名,，不是名師所作，拿與送人,，是否不敬？”

　　王元昱笑道,，“司馬曄不會在乎那些虛禮,，只要畫好，又管是名人所作還是平民所作呢,？此畫不在道林之下,，恐天下僅此一幅，真拿去送了,，我反而有些不舍,。”

　　宋袆笑道,，“那大將軍就留下,。”

　　王元昱想了想,，“好東西不應(yīng)該雪藏,，就讓那些士子們都見識見識，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言畢,，左右一顧,，便看見了靜姝，吩咐靜姝將畫卷裝好,，“珍品,，不可損壞了。”

　　“是,?！膘o姝低頭回應(yīng)。

　　見王元昱將畫拿走,，靜姝頗為不舍,，跟隨到了門口，未想王元昱突然轉(zhuǎn)身,，看向宋袆,，微沉了聲音，“以后不許隨便進(jìn)書房,?！?p>　　宋袆一怔，曲身謝罪,。

　　王元昱又將目光落在靜姝身上,，“你隨我一起去?！?p>　　*

　　建康城四周頗多山脈,，景致優(yōu)美，卻也險峻,，南山在南郊三十里外,，比起諸山凌勵減三分，美景勝一籌,，因而是許多士子百姓外出游玩的首選之地,，又因山上的雞鳴寺，乃都城最大的寺廟,，因而這里又是佛家圣地,，平日里上山的人很多，今日三月三逢天公做美,，晴空萬里,，更是如此。

　　靜姝與幾位女婢坐在牛車?yán)?，剛出了巷子來到主道上,，被迫停了下來，因為街上全是馬車與行人,，驅(qū)車的不是富貴人家便是士族弟子,，行在將軍府車隊前，同樣被堵在人群里的正是虞家車隊,，車上掛著虞府的標(biāo)記,，靜姝瞧見對方馬車簾子拉開,，兩個白衣虞家郎君在車上遙遙朝這邊揖禮，同樣,，王元昱也在車外回禮,，因不便下車，便以此等形式打著招呼,。

　　王元昱回到車內(nèi),，對宋袆道，“適才在書房你們說了什么,？”

　　宋袆對此問詫異,，還是一一告之，“大將軍是在懷疑她嗎,？”

　　王元昱沒有否認(rèn),。

　　靜姝是第一次見著人山人海的情景，猜測全城人是否都己出動,，人們皆是滿歡喜悅,，紛紛換上最好看的春衣，頭戴鮮花,，手持食盒,，哼著歌謠，三三兩兩,，五五六六相攜而行,，食盒里是兩三道美食,，有些家底的便由家中小奴挑著擔(dān)子,，擔(dān)子里不僅裝著美食美酒還有墊坐的席子，紗帳,，有名望的如王元昱這般朝臣士族,，出游所需物資皆由馬車牛車相運，奴仆成群,。

　　道路雖堵也只僅于城內(nèi),，出了城便豁然開朗了，只見四周田野茫茫,，綠色盎然,，野花散于阡陌，鳥雀飛于林間,，進(jìn)入南山有多條路,，貴人們的路有部曲把守，是以,，進(jìn)入地界,，人便少起來，來到山下己是一個時辰之后，王元昱領(lǐng)著宋袆下了馬車,，進(jìn)了一處涼亭,，準(zhǔn)備休息片刻，喝些酒水,，兩位虞家郎君正在此等侯,，幾番客套，幾番交談,，便相繼上了山,。

　　宋袆與王元昱分別，帶著婢女走另一條路直通往雞鳴寺,。

　　山路并不陡,，石板小徑有專人開鑿，沿途有休息涼亭,，涼亭里皆有游玩士子在此,，大家都相互認(rèn)識，便是不認(rèn)得的,，一報名諱,，皆是遠(yuǎn)近聞名，更是相聚盛歡,。

　　如那位謝家四郎,，少年有名，但無心仕途,，喜四處游歷,，未想近日也回到了建康，王元昱慕其名,，又見其玉樹芝蘭,，對其很是贊美，還有那溫家大郎,，其父在對胡作戰(zhàn)中身亡,，他帶著家母幼弟度江而來，孝名在外,，又憑著一己之力,，能擠身名士之例，王元昱對其敬佩,。

　　隨后王元昱遇上自己的政敵,，劉，張,，鄧等人,，大家也是相聚歡笑,，一片和氣融融，那里還有朝會上的針鋒相對,，今日當(dāng)真是一個好日子呀,。

　　王元昱一行在半山腰遇上了王彬，王元州父子,，王彬乃王元昱叔父,，王倫親弟，三人相互行禮后一同上山,，此番王倫未來,，只因王倫長子王元含病發(fā)，王元含乃王倫最疼愛的兒子,，是以留在府中親自照顧,，說起王元含，王家三人皆是一陣唏噓,，王家要數(shù)王元含才能最高,，棋，琴,，書,，畫無一不通，儒,，道,，玄學(xué)無一不精，特別是那一手字,，可謂天下無敵,，耐何從小身子羸弱，幾次生死邊緣,，王倫為此子不僅派人千里求藥,，還為此子建立一座寺廟,，為其祈福,，然而見效甚微。

　　王元含美名遠(yuǎn)播,，連靜姝都聽過其名,，見王元昱傷感，靜姝也微微嘆息,，之后王彬問起王元定,，王元昱回答他己離開建康回長沙了，王彬驚問其故,，王元昱并未說原由只笑道,，“想必長沙有什么要事吧,。”

　　諸人登上山頂午時己過,，因一路行得慢,，又有美景欣賞，倒也不累,，山頂草木皆被修剪過,，并不雜亂，帳幔數(shù)頂,，帳中幾案筆墨應(yīng)有盡有,，修剪的草地平整，擺設(shè)席位,，屏風(fēng),，眾席位被曲池環(huán)繞，新鑿曲池,，引山中清泉,，循環(huán)流趟，清澈有魚,，花瓣飄浮,，暗香浮動。

　　山中風(fēng)景再佳,，比起眾多郎君也略遜一分,，郎君個個褒衣博帶，大冠高履,，少年們薄粉施朱,，其膚色比娘子們還如脂如雪，他們有圍在一起作詩的,，揮灑筆墨的,，眺觀遠(yuǎn)景的，大家都心情輕松,，有說有笑,，好一派盛世之景。

　　王家人一到,，眾人相繼來問好行禮,，靜姝也跟著見識了諸人，有面如凝脂,，眼如點漆,，被稱為神仙中人的杜家郎君、有朗朗如日月入懷的夏侯郎君,、有飄如游云,，矯若驚龍的顧家郎君,、有軒軒如朝霞舉的張家郎君、還有濯濯如春月柳的瑯琊王司馬曄以及道風(fēng)仙骨的雞鳴寺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