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玦讓柯紹這么一激,不再猶豫,當(dāng)即就對著諸葛一方跪下,,朗聲道:“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快快請起,。”
諸葛一方雙手托起新收的徒弟,,又看了一眼窗臺上的柯紹,,明白他并非是來攪局,而是想通過激將法,,促成這樁好事,。
只是他行事如此劍走偏鋒,著實不討人喜歡,,日后難免要被顧小子記恨,。
“沒意思,沒意思,,”柯紹討嫌地打了個哈欠,,“只聽過棄暗投明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棄明投暗的呢,?!?p> 顧夕玦怒道:“姓柯的,你少拿我尋開心,!”
昨日遭此人虐待,,今日又被拿來開涮,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燒得他火冒三丈:“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柯紹,,你給我等著!”
“有了新師父做靠山,,就這么對待我老人家啊,,嘖嘖嘖?!笨陆B混不吝地笑道,,“行吧,,再加上三十年河南,三十年河北,,我等你一百二十年,。”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次日,,眾人各有事宜,便就此別過了,。
柯紹自是回去繼續(xù)賣酒,,諸葛一方帶著顧夕玦,仍去行俠仗義,;而風(fēng)以烈與東方白等人則著手為兩個多月后的初霽城比武做準(zhǔn)備,,開始了艱苦的修行。
“幽篁之事,,并未完全解決,,還留了個曾慧通的尾巴。那解法難對此是否知情,,也仍舊存疑,,此事就交給老夫了?!?p> 臨別前,,諸葛一方對風(fēng)以烈一行人道:“你們都是小輩,人家未必買你們的面子,。萬一真有問題,,想將你們滅口,一百個阿烈都不夠他殺的,?!?p> 風(fēng)以烈想了想,覺得此言有理,,遂將這件事完全交給諸葛一方,,不再理會了。同時也暗自下定決心,,要變得更強,,如此才能打敗修為更高的惡人。
初霽城位于中土核心位置,,風(fēng)以烈此時在北,,如果不考慮騰云駕霧的法術(shù),最快的方式便是走水路。
先順著大運河而下,,到達東南最繁華的明月城,,由此轉(zhuǎn)入九漸江,逆流而上至初霽城,。
至于你問他們?yōu)槭裁床伙w過去,,這個嘛……
只能怪風(fēng)以烈修為不濟,,無法像柯紹那樣喚出一朵云,,載著徒弟們飛來飛去。他的御風(fēng)行也并不適合長途跋涉,,便只能用凡人的方式,,老老實實地趕路。
于是師徒四人便又向東走了一百多里路,,來到最近的運河碼頭,。
時下因為兵禍,到處都需要路引,,無依無靠的平民便都不敢行船,,生怕到了不熟的地界會被人勒索。
于是船運生意都被大大小小的幫會所壟斷,,其中又以回龍幫做得最大,。
因其幫主侯寧均特別擅長左右逢源,四處孝敬,,將整條運河沿線的門派打點得服服帖帖,,于是他們名下的船便能暢通無阻。
初霽城盛典在即,,風(fēng)以烈不愿多惹是非,,只想安心趕路,便選擇了回龍幫的船只,。船頭掛著一面四爪黃龍旗,,這便是他們的標(biāo)記了。
這船有中等大小,,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剌d了三十多名客人,。東方白掃了一眼,便大致判斷出身份:
有一富商和他的美妾,,外帶手下七八人的商隊,,舉家遷徙的小地主一家子,身著金色道袍的光明教廷修士,,還有一些趕考的書生,。
——這年頭沒有皇帝,自然也沒有科舉,,這幾人乃是去考各大教派的布道師資格證的,。
這些船客有一共同點,,就是身份大都不低。想來也是,,若是沒有些家底,,哪里買得起船票。
不過倒有一人令東方白頗感興趣,,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他身形瘦小,衣衫襤褸,,頭發(fā)蓬亂,,總是一言不發(fā),默默躲在角落里,,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人家有意隱藏,東方白也不是那等不識趣的人,,看過幾眼便罷了,,并未與他搭訕。
何況他課業(yè)繁重,,也沒有那許多功夫,。為了即將到來的初霽城論劍,風(fēng)以烈對他展開了填鴨式的教學(xué),。
此前在竹林中,,他只掌握了金、水兩系的真氣分化手段,,和一些最基礎(chǔ)的法術(shù),,高深法術(shù)并未涉足,火,、木,、土三系更是一竅不通。
風(fēng)以烈便將其余三系一股腦地塞給他,,務(wù)求他學(xué)得又全又深,。
“初霽城論劍,
乃是淘汰制,,一場不勝,,便只能打道回府。到時天下散修云集,,你并不知你的對手會擅長哪一系,,只能每系都鉆研一番。這些內(nèi)容確實多了些,你能消化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風(fēng)以烈擺出長者模樣,,諄諄教誨道,。
他將須彌芥子中的卷軸悉數(shù)取出,全扔給東方白,,供弟子鉆研,。
船上條件有限,四人才只一間房,,葉采和東方白共一個上下鋪,,風(fēng)以烈與何恕之共一個上下鋪,。他們練功的地方,,便只有床之外的狹窄空間。
葉采與何恕之都只是煉氣士,,使出的招數(shù)威力有限,,一個結(jié)界便能吸收。
風(fēng)以烈便在空地處罩了一個球形結(jié)界,,供兩個弟子練習(xí)施法,,以免他們一個不小心,使出火球燒了桌子,,召出涌泉打濕了床鋪,,既麻煩又要賠錢,忒不合算,。
至于東方白,,他已是道人了,招式威力要大得多,,并不適合在結(jié)界里練功,。
風(fēng)以烈便把他帶至船尾,指著腳下的湍急的河流,,道:“魚兒喜歡跟著船走,,因此船舷附近的水下肯定有魚,你若是一日能抓到三十條魚,,就算是功法嫻熟了,。”
東方白奇道:“抓魚和練功有什么干系,?”
風(fēng)以烈笑道:“這可不是讓你單純的抓魚,,看我的!”
他凝聚水系真氣,
攪起了幾片大浪,,幾尾魚兒便隨著這陣?yán)嘶ㄜS出水面,。
說時遲那時快,風(fēng)以烈以金系真氣召喚出一把金針,,四射而出,,極為精準(zhǔn)地扎進所有的魚眼,將魚腦貫了個對穿,。
那些死魚僵直地落下,,風(fēng)以烈又使出“木系·藤蔓纏繞”,將之卷了回來,。
“原來如此,。”東方白佩服地說,。師尊就是師尊,,總能想出一些新奇的訓(xùn)練方式。
風(fēng)以烈道:“你不過初學(xué),,倒不必像我那樣一網(wǎng)打盡,,一次瞄準(zhǔn)一條即可?!?p> 東方白應(yīng)了聲“是”,,摩拳擦掌,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風(fēng)以烈想了想,,又說:“不單是這樣,還能出些別的招,,譬如這水下的魚群,,”他指著若隱若現(xiàn)的游魚道,“就可用火系真氣,,將這一小塊水域煮沸,,它們不就都翻著肚皮浮上來了嗎?”
東方白依言使出火球術(shù),,將之擊入水面,,然而水流洶涌,不一會兒便將這點熱度沖散了,。
哪怕真的有一點點熱流到達了下層,,魚兒也不傻,便都只是飛快地躲開,,竟連一只也沒有命中,。
風(fēng)以烈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稍安勿躁。這便是要你學(xué)著如何控制真氣,,如何將力道匯聚在一點,,如何讓它又快又準(zhǔn)地命中,都是學(xué)問,?!?p> 東方白了然地點點頭,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不過才步入道人之境,,這一切都要慢慢來。
接下來的幾日,,他如同住在了甲板上,,日日都在勤學(xué)苦練。因師父不愿高調(diào),,他便隨身帶了一根釣竿,,權(quán)作掩人耳目。
于是這船上的客人們便都知道,,有個小孩酷愛釣魚,,整天都在船舷邊垂釣,。第一天他只釣上來一條,,交給了廚房。
只是東方白學(xué)藝不精,,并不能像風(fēng)以烈那樣,,以細針貫穿魚腦;他的飛針要么落空了,,要么扎不到要害,,索性召了一根長矛,在魚腹刺了個大窟窿,,鮮血淋漓,。
這本來也沒什么,無非是賣相不好,??善麑Ⅳ~膽也刺破了,師徒四人吃著魚肉,,苦不堪言,。
第二天,他捕上來三條魚,,這次是以飛刀刺穿的,,沒有之前那么粗暴,,而且都避開了魚膽。
第三天,,他撈到了第一只用火球術(shù)煮熟的魚,。
第四天,第五天……
到第十天的時候,,他終于抓上來了一大筐魚,,它們有的是被煮熟的,有的是被金針刺穿了魚腦,,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不少是被活捉上來的。
“這些是怎么抓到的呢,?”風(fēng)以烈頗感興趣的問,。
單純的藤蔓纏繞,似乎并不能抓到這些滑不溜手的魚兒,。
“前面的步驟一樣,,凝聚水系真氣激起浪花,促使它們躍出水面,。但接下來就有點不一樣了,。”
東方白頓了頓,,“我對藤蔓纏繞做了一些改動,,枝條伸出去之后,尖端會繼續(xù)生長,,縱橫交錯,,織成一張小網(wǎng),將它們網(wǎng)了回來,?!?p> 風(fēng)以烈沒有想到,徒兒只有道人之境,,對木系真氣就控制得這樣好了,。難道說,他以后會和自己一樣,,覺醒木系靈根,?
人級分為道人、仙人,、真人與神人,。雖說直到真人境界,靈根才會覺醒,,到時才能確定到底是哪一系的修士,。
但實際上在道人時期,,就可見一斑了。比如風(fēng)以烈自己,,剛學(xué)會分化五行真氣時,,就更擅長用木系真氣,后來果然覺醒了木靈根,。
顧夕玦也是,,早早地就對土系真氣運用自如,,成為真人后,,覺醒的果然是土靈根,。
風(fēng)以烈尚在思索,,正要做出判斷,又聽得東方白道:“我還使用了水縛術(shù),,困住了一些魚兒,,然后將它們拽了回來?!?p> 水縛術(shù)是一道很難的法術(shù),就算是風(fēng)以烈,也是到真人級別才能徹底發(fā)揮其威力,。
東方白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腦勺:“不過用的不太好,,大部分都跑了,最終只困住了一條,?!?p> ——這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好嗎?說不定將來,,這個徒弟要青出于藍呢,!
風(fēng)以烈將東方白大大地夸贊了一番,,心想,或許他將來覺醒的是水靈根也說不定,。
師徒四人顯然吃不了那么多魚,,為了避免浪費,大部分都被分給了船上的客人,。
多數(shù)人都欣然受之,,說了不少感謝的話,尤其是那富商,,竟然還付了些銀錢,。畢竟一連許多日都無法下船,只能吃些干糧,,有一兩條鮮魚作調(diào)劑,,倒也不錯。
然而,,卻有一份魚被退了回來,,正是那個總是躲在角落里的邋遢少年。
對方一臉戒備地望著送魚的葉采和東方白,,擺了擺手,,自去啃包袱里的面餅——天氣這樣熱,其中不少都生了霉斑,,看上去有些惡心,。
葉采還想再勸兩句,,東方白卻拉住她,,端著魚回去了。
“這人之前一定經(jīng)歷過什么,,”東方白對小師妹道,,“不像是單純的不愿收人恩惠,而是提防著別人,,對其他人都充滿了不信任,。所以你越是熱情,他越是會拒絕,?!?p> “大師兄所言有理?!?p> 葉采深以為然地說,。
回想起那少年躲閃的眼神,猶如受了傷的幼獸,,她一時之間心情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