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咔嚓”一聲,在費蕓葭質問自己的同時,,姜遠扣下了手中軍弩的機括,,一支弩箭正中馮昏背心。
同伴中箭倒地,,郝囹驚覺回頭,,轉身剎那映入兩眼的便是雪亮的刀光。
姜遠左手如風襲來,,猛地往上托合郝囹的下巴,,將其慘叫聲封在口中。
鋼刀透體而出,,郝囹直直倒地,,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姜遠抽刀,對著中箭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馮昏又補了一刀,,干脆利落地斬下了首級。
“費小姐,,我來救你了,?!苯h踢開馮昏的尸體,收刀入鞘,。
“原來你也可以砍死人的腦袋,。”費蕓葭幽幽說道,。
“已經(jīng)沒事了,,費小姐不妨把簪子放下再說話,?!苯h看她還拿那根發(fā)簪抵著頸子,,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把自己弄得動脈大出血,,那也太浪費自己這番爬懸崖峭壁的辛苦了,。
費蕓葭負氣地望著他:“你是不是已經(jīng)到場很久了,,躲著就為看我難堪是么……”
“天地良心,在下這就帶費小姐去看看,,北面那道峭壁到底有多難爬,。”姜遠說著向她伸出手,,給她看自己因為攀爬絕壁而被尖銳巖石磨得血淋淋的手掌,。
“何況我又不知柴房之內(nèi)看押你的山賊是否只有這兩個,總得先探明敵情,,若貿(mào)然出手令你遇害,,回去如何交代,?”
“那……有多少人跟你一起來了,?”
“只有我一個,。”姜遠回答道,,“諸葛駙馬和前來營救你的軍士此時正在山下與賊人對峙,?!?p> 費蕓葭驚訝得微微張嘴,她以為姜遠是從正面攻上山寨的,,沒想到竟然是一個人攀爬懸崖上來的,。
“姜參軍,還有幾個跟隨我的士卒被囚禁在附近……”
“眼下顧不得那么多了,,費小姐先和我走吧,。”姜遠果斷說道,,“待你平安下山,,我和諸葛駙馬再想辦法救其他人?!?p> “你已經(jīng)殺了兩個山賊,,余眾回來見到我跑了,必然會加害他們,?!辟M蕓葭固執(zhí)地說道,“不能讓他們因為我而死,!”
姜遠嘆了口氣,,這丫頭倒是心細,自己本來是想放棄那幾個被抓的軍士的,,畢竟天子的命令是無論如何要平安救回費蕓葭,。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雖然能從北面山崖原路撤退,,但費蕓葭肯定沒這個本事,。
橫豎一時走不了,先救出那幾名士卒也好為己方增添一份戰(zhàn)力,。
想通這一關節(jié)之后,,姜遠便改口答應道:“好,那費小姐引路,,帶我去找他們,。”
徽云嶺的山賊此時全部都跟隨齊崮去南面半山阻擋漢軍了,,留在寨中的馮昏與郝囹都被姜遠格殺,,因此兩人在寨中的行動暢通無阻。
經(jīng)過費蕓葭的指示,,姜遠順利地找到了被關在附近一處草房中的四名漢軍士卒,。
眾人獲救之后,各自尋來了山賊留在寨中的刀槍重新武裝,。
“姜參軍,,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呢,?”費蕓葭見眾人安然無恙便已經(jīng)心滿意足,但如何撤退卻還要靠姜遠來想主意,。
“原本我與諸葛駙馬約好,,一旦將你平安救出便放出號箭教他知曉,然后底下便三路齊發(fā)一同攻山,?!苯h說著撓了撓頭露出尷尬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說道:“只是……未曾想到攀登峭壁的時候,,把那支響箭弄丟了……”
費蕓葭呆呆地望著他:“丟……丟了,?”
姜遠怕她責備自己,先發(fā)制人道:“我沒把弩和刀弄丟已經(jīng)是費小姐的運氣了,,響箭這事我也沒想到,。”
“那你要怎么通知諸葛駙馬,?”費蕓葭礙于面子不好苛責千鈞一發(fā)救下自己的姜遠,,只能鼓著臉頰生悶氣。
“那當然是把他們寨子燒了,?!苯h輕笑。
……
半山與山腳的對峙持續(xù)已有一陣,,趕到齊崮身邊的祝洵對著下方漢軍的陣勢端詳許久,越想越覺得怪,。
在祝洵看來,,下方官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又占人數(shù)優(yōu)勢,,卻始終沒有發(fā)起進攻,,就算一開始是忌憚三弟于莽的武力心存觀望之意,這也觀望得太久了,。
別忘了這些人可是來救人的,,就這么把人馬在山下擺著可救不了人啊。
“大哥,,東西兩面有人盯著嗎,?”祝洵此時不得不懷疑官軍是悄悄派人從側面小路上山去偷寨子了。
“放心,,早就派人盯著了,。”齊崮并不是無能之輩,,一早看見底下官軍分兵之后就派人去小路盯著了,。他想小路上山比大路更加不易,,官軍的馬匹優(yōu)勢發(fā)揮不出來,絕不可能悄無聲息攻上來,,定會被自己的手下發(fā)覺,。
為了讓祝洵安心,齊崮特意派人去東西兩邊問問情況,,兩邊不出片刻都傳回一切安然的消息,。
“真是怪哉……”祝洵雙眉緊蹙,百思不得其解道:“攻又不攻,,退又不退,,也不打算和我們交涉……底下領兵之人到底在想什么?”
于莽哼聲道:“我看那諸葛小兒不過是子承父蔭徒有虛名,,銀槍亮甲就是擺設,,都不敢與咱過兩招?!?p> 齊崮不像于莽那般沒腦筋,,他是聽懂了祝洵剛才一番話的,思索之后喃喃道:“二弟是在擔心官軍故意在此誘我等對峙,,其實另派人馬從別處上山了,?”
“畢竟咱們抓了費小姐,多少令他們投鼠忌器,?!弊df罷,猛一拍額頭,,懊悔道:“壞了,!不該把那費小姐留在寨子的!那可是咱們最后的護身符,?!?p> “放心吧二哥,三路官軍都沒有動靜,,北面又是懸崖絕壁,。”于莽不以為然地說道,,“你要是不放心,,咱這就陪你回去把費小姐抓過來?!?p>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祝洵急道,轉頭問齊崮:“留在寨子看守的是馮昏和郝囹,,大哥還記不記得這倆兄弟是怎么來寨子的,?”
齊崮回想了一下,,臉色驟然一變:“我想起來了,他們倆原是在官府做差役小吏的,。似乎是因為在漢壽犯了什么事,,被費祎杖刑之后逐出了城。剛才席間提到費祎遇刺身亡,,他倆還高興叫好來著,。”
“要是他們懷恨在心,,拿費小姐報仇泄憤……”
“三弟,!你快和二弟回去看看!”齊崮坐不住了,。
三人還未商議完,,忽然看到山頂冒起濃煙,隱隱可見火光閃動,。
眾山賊頓時傻了眼,,見老家被人燒了,一時間人心惶惶,,再也沒法安定地堅守各自的陣地和山下漢軍對峙,。
山下的諸葛瞻也看到了山頂冒出的黑煙和火光,他心中猶疑不定,,姜遠出發(fā)之前明明約好的是號箭為信,,可等了這么久都沒有見到號箭升空,反倒等來了山寨起火,。
怎么辦,?現(xiàn)在攻還是不攻?諸葛瞻心里沒了主見,,眼睜睜看著火勢漸大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發(fā)令。
諸葛亮逝世的時候他才八歲,,老天沒有給他向自己那位可能是百年來最偉大用兵者的父親學習兵法的機會,。
仕官之后,他又深受天子和群臣喜愛,,一路平步青云做到羽林中郎將,、軍師將軍??尚Φ氖?,今日討伐山賊卻是他這位繼承了武鄉(xiāng)侯爵位、益州百姓萬眾矚目的諸葛丞相之子的初陣,!
諸葛瞻的心中陷入了深刻的不安和自我懷疑——靠姜遠留下的計策,,他的初陣到現(xiàn)在為止算是沒有犯錯,,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駙馬,,駙馬,?賊人往山上退去了?!睗h軍騎兵的百夫長小聲提醒諸葛瞻,,“我軍是否追擊?”
諸葛瞻沒有回答,,他的腦海中在想另一件事,。
倘若對陣的不是烏合之眾的山賊,而是魏軍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精銳,,他要如何才能保護父親鞠躬盡瘁傾盡畢生守護的大漢呢,?
此時燒起的這把火,就是上天給我的考驗吧,。
諸葛瞻閉上了眼,,沉聲下令道:“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