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聽見有人羞辱自己引以為傲的跌打丸,,馬大夫氣得咳嗽了兩聲,滿臉通紅。自認(rèn)為他的藥既便宜效果又好,,沒想到大家居然這么看待,他當(dāng)然還記得多年前被他治死的那個人,,可又覺得那純粹是意外,,這次要不是為了保住葉正信兩口子的命,還不舍的拿出他珍藏的跌打丸呢,!
“老哥,,我那侄媳婦怎么樣?”聽見馬大夫的話,,葉廣年皺了皺眉頭,,也順便問了一下侄媳婦的傷勢。
“她雖然傷得很重,,啊……不過應(yīng)該沒有大礙,,吃了我的藥,我覺得,,啊……也許,,或許也會慢慢恢復(fù)?!?p> 其實馬大夫也不知道沈大花到底傷得怎么樣,,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只是看到衣服外面有血漬,,然后把了脈搏,,感覺還算不錯,就斷定應(yīng)該只是皮外傷,,只要不感染,,應(yīng)該也無大礙!可是說話的時候卻把肯定能好,改成了也許……
眾人啞口無言,,有的人已經(jīng)給葉正信兩口子判了死刑,!
“完了,本來能活下來的,,可惜,,被這個庸醫(yī)給害慘嘍……還是回去準(zhǔn)備份子錢吧!”有的人已經(jīng)心涼了半截,,搖著頭向外走去,。
二叔葉廣年的臉色難看至極,卻也明白,,如果不是兩個人傷的太嚴(yán)重,,馬大夫也不會拿出他配制的跌打丸來冒險。
不管怎么說,,葉廣年還是硬著頭皮對馬大夫說了一聲:“馬老哥,,你辛苦了,孩子們能活下來,,一定讓他們登門感謝,!”
“唉……不用客氣,身體好了,,幫我傳一傳我這跌打丸的功效就好,。”
葉廣年心里早就罵娘了:“你個老小子掉錢眼兒里了,,我侄子病好了便罷,,要是……小心我去給你家砸了大鍋!”
葉老太太整個人的精神垮了,,兒子昏迷不醒,兒媳躺在那里只會流眼淚,,也動彈不得,,想責(zé)怪兒媳,可看她這個樣子,,也說不出口,!
要是兒子有個三長兩短,老太太覺得自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但,,老太太耳朵挺好使,對馬大夫的話全都記在了心里,,既然人家說會好起來,,她選擇相信。
院子里還有些老人是來噓寒問暖的,老太太也不好把人家趕走,,兒子這次必然是遭了大難,,便趕緊去灶間點火熬粥,至于其他人也無暇顧及,。
“奶奶,,我來,你去守著葉叔吧,?!毕灻吩缇蛠淼剑彩怯袆艣]處使,,唯一能做的也就這點粗活兒,。
看著哭紅雙眼的老太太離開,蠟梅只能微微搖頭,,可憐這位老人家,,為了子孫后代操勞一生,希望一切都快點好起來吧,!
“娘,,你快點好起來,倩倩還等著你給我做新鞋呢,?嗚嗚嗚,!”小倩一邊給沈大花擦洗著臉龐,一邊“吧嗒吧嗒”地流著眼淚哽咽道,。
“倩倩,,娘沒事,娘會好起來的,?!碧稍诳簧系纳虼蠡ㄔ捳Z肯定地安慰閨女,她已經(jīng)感到身上比之前有了一些力氣,,只希望快點好起來,,也好伺候她的信哥。
沈大花很想坐起來,,可是全身上下動一動都會撕心的疼痛,,背上傷得比較嚴(yán)重,就讓孩子們幫忙把自己翻了一個身,,這樣趴著感覺還好受一點,。
等到晚上老太太給沈大花擦拭身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沈大花傷的是如此嚴(yán)重,!
前胸后背都有不少鞭子抽打過的痕跡,,背上還有十幾條曾經(jīng)皮開肉綻的傷痕,,讓老太太心肝都在顫抖,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讓二人遭此毒手,,她真的是被這些傷口給嚇到了。
中午吃過了一點粥飯,,沈大花雖然不敢動彈,,卻總算是有了一些氣力,便大概的跟老太太說了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
老太太聽得目瞪口呆,!
“天吶,你是說你們遇到的是土匪,?哎呦,,這些吃人肉不吐骨頭的壞人吶,是他們害了我的兒子……”老太太坐在葉正信的炕頭,,撫摸著兒子的額頭恨恨的說道,。
葉正信背著媳婦走了幾百里路,腳上的鞋子磨沒了,,后來就只好光著腳繼續(xù)趕路,。如今的他,腳上已經(jīng)慘無人睹,,雖然葉老太太已經(jīng)給他清洗過,,可還是有些破掉的血泡會不時地流出鮮血。
馬大夫離開的時候留下一瓶跌打藥酒,,這時候小剛正在流著眼淚,,很努力的給爺涂抹著腿上的傷,然后再涂抹腳底板,。
“嘶……”
腳底的疼痛刺痛葉正信,,居然讓他從昏迷中醒來。
“爺,,你醒了,?”跪在炕頭的小剛,趕緊挪著膝蓋來到父親跟前兒,,用袖口擦了一把淚水,坐在自己腳后跟兒上露出一副驚喜的神態(tài),。
倩倩也爬過來看著父親胡子拉碴的面孔,。
唯獨平平圓圓哭夠了,早就跑到院子里玩耍去了,。
葉正信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親娘枯槁的面容,。
“好,醒了就好,,我就知道馬大夫是個有能耐的人兒,。”老太太再次抹起眼淚,,這是喜極而泣,。
還不等葉正信叫聲娘,聽到動靜,,比圓圓早一步跑進來的平平,,立刻帶著興奮的目光來到葉正信跟前,腦袋跟爺來了一個對臉,,開口就把哈喇子滴在葉正信臉上:“爺,,嘿嘿,爺不睡了,,回來,,嗯……有沒有給我?guī)Ш贸缘模俊?p> 大哥在笑,,姐姐在笑,,老太太喜極而泣,平平更是沒有痛哭的理由,。
葉正信真想大哭一場,!抬手愛憐的摸了摸平平的小腦袋,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微笑,,他終于成功了,,終于回到家中。路上曾經(jīng)多少次感覺自己就快要不行了,,都是親情給了他力量,,才能堅持到最后。
“乖,,太忙,,忘記了,下次,,下次一定,!”這次匆忙逃離洛陽城,哪里來得及給孩子們帶禮物,,只好應(yīng)付一下,。
“下次是什么時候,下次你再受傷回來,,又跟我說,,太忙,,哦……下次,那怎么辦,?”天真無邪的童真,,平平向來別具一格。
正當(dāng)葉正信尷尬,,被一個小孩子弄得一時語塞的時候,,平平已經(jīng)被一只小手一把拉下炕沿兒。
“爺受傷了,,你個小饞貓,,下次給你買個屁你吃不吃?”葉正信的尷尬被圓圓輕松化解,。
圓圓說完話,,轉(zhuǎn)身就跑,尾隨而至的當(dāng)然是平平,。
小剛笑呵呵地看著平平遠(yuǎn)去,。
老太太伸手要打平平的屁股,卻撲了一個空,。
葉正信正準(zhǔn)備說一聲:娘,,兒不孝!就感覺自己的手被一只溫暖的玉手包裹,,信哥醒了,!沈大花抿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三天后沈大花已經(jīng)可以下地走路,,身上還有些疼痛,,卻不影響她下地走路活動身體,最難受的就是腿上的傷,,這是被土匪用刀子扎傷的,,好在也不算深。
而葉正信還下不了地,,他的腳上被老太太用布條纏得跟個大粽子似的,。
老太太出去串門,小剛領(lǐng)著小倩和兩個弟弟上山去了,,夫妻二人也是難得清閑,。
“信哥,你傷的是左腿,,我是右腿,,這就是人家說的夫妻命吧?”
“呵呵,,這還夫妻命,,二傻子還差不多,唉,,你說二傻子這個名字,,是不是就是這么來的?”有了精神,,葉正信又開始自嘲,。
“哼,你呀,,你才是二傻子,!”沈大花搖頭輕笑。
“哦,,是啊,,就是說我來,我的媳婦可不傻,,又賢惠,,又俊俏,你就是鮮花插在……啊……哈哈,?!比~正信疼愛地看著媳婦,只剩下傻笑,。
“呵呵……傻瓜,!”
“花啊,在你面前我愿意做傻瓜,,做一輩子傻瓜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媳婦高興,我什么都不在乎,!”
一句話,,再次讓沈大花感動得眼圈發(fā)紅:“信哥,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會有事,,你可是這家里的天?!?p> 那時候沒有“女人能頂半邊天”這一說法,,只有一句話家喻戶曉,“男人是家中的頂梁柱,?!?p> 緊接著沈大花忽然抽咽起來:“信哥,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
葉正信本來就坐在炕頭兒,,有些懶散的斜攲與被子上,,見媳婦傷心就趕緊拉住她的手:“哎!你這個傻女人,,你就不想想,,你要是不在了,我還活著有什么意思,!”
“真的,?”沈大花的心被深深感動,她輕輕地把臉龐枕在了葉正信的胸膛,。
葉正信撫摸過媳婦的發(fā)絲:“當(dāng)然,,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如果真的有來世,,下輩子我們做一對比翼鳥好不好?!?p> “嗯,!”
女人需要男人的呵護,同樣男人也需要女人的理解,,在沈大花的心中,,葉正信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早上還有些冷的天氣,,晌午的時候卻是陽光明媚風(fēng)和日麗,,食不果腹的百姓們還是勤快人居多,山下小河邊不少的婦女都在忙著洗衣服,,雖然河水并不流淌,,也不干凈,卻總比用井水來的實在,。
“呱唧呱唧”棒槌打衣服的聲音聯(lián)翩而至,。
“喂,他二嫂啊,,雖然你現(xiàn)在改嫁了,,可你的孩子總也是他們老葉家一枝兒的人吧,你就沒去看看葉家老大他們兩口子,?”蠟梅的二嬸兒陰陽怪氣的詢問不遠(yuǎn)處的李鳳,。
在蠟梅二嬸兒的木盆里只有兩件薄衣服,其實在家里洗洗也是可以的,;但她覺得自己家中的水能省則省,,省下就是賺了便宜。
“哎呦,我可是看得清楚,,正信這孩子可是遭罪嘍……他的褲子上全都是血呦,!哎呀,真不知是什么樣的土匪干的,,官府也沒人去管管,。”李鳳沒有回答,,被一個年紀(jì)大一點的婦女搶著說道。
“他們身上一個包袱都沒有,,看來是被土匪搶了,,搶了東西還把人禍害成這樣兒,真是歹毒,!”
“土匪怎么不搶他媳婦,?”一個尖嘴巴婦女好奇道。
“呵呵,,劉家嫂子,,二八丫頭有的是,幾斤糧食換一個,,誰看得上她呀,!還要浪費糧食?!毕灻范饍赫f完還故意撇了一下嘴巴,。
“一點不錯,這年頭女人不值錢,!”
李鳳還在默默地“嘩啦嘩啦”洗衣服,,沒人跟自己說話最好,但提起葉正信,,就擋不住眼圈中淚水的閃爍,。
看見有人點頭,蠟梅二嬸繼續(xù)道:“我聽人說過,,他媳婦是被葉家老大背回來的,,哎呀,嘖嘖嘖,,可真是個好男人啊,,叫我說……媳婦死了再換一個就好了,用得著這么拼命,?!?p> 夫妻恩愛永遠(yuǎn)都會受到大家的羨慕,蠟梅二嬸的話一經(jīng)說出,許多人就不樂意了,,夫妻關(guān)系好,,這是一段佳話,郎情妾意是多少女人的夢想,,哪里有人盼著人家媳婦早死的,。
“老馬家的,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為什么要咒人家死媳婦呢,?難道還盼著哪一天你男人也換一個二八佳人兒,把你這個黃臉婆給換下來,!”年輕女人正在向往著人家的甜蜜,,聽人如此折辱沈大花,便立刻就怒懟道,。
“哼,!他敢!”蠟梅二嬸最關(guān)心的似乎是年輕女人的最后一句話,。
“不管怎么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人家對媳婦好,,你還嫉妒咋的,,難道你也想去做人家媳婦?呵呵,。哎呦,,小屁孩,你干嘛,,我……”這婦女笑到一半,,突然被一塊泥巴打在身上,本來要破口大罵,,卻突然認(rèn)出這是蠟梅二嬸家的兩孩子,,瞅了一眼蠟梅二嬸,拿了件兒正洗著的衣服就開始擦拭,,暗罵:“小兔崽子,,你們家沒一個好東西?!?p> 已經(jīng)跑遠(yuǎn)的馬金州做了一個鬼臉:“欺負(fù)我娘,,壞人!”
“呵呵,,看吧,,報應(yīng)來了,。”被人家說道,,蠟梅二嬸只當(dāng)玩笑,,好賴話也是尤有不知。
“老馬家的,,你家孩子是該管管了,,確實有些調(diào)皮?!币粋€好心的婦女勸說了兩句,。
別人的提醒,并沒引起蠟梅二嬸兒的反思,,反而連本加利的反駁道:“你管呢,,我們家的孩子個個懂事聰明,你看看,,這么小就懂得孝順我,你還不如孩子懂事呢,?”
這話兒把那個好心的婦女堵得一個啞口無言,。
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給娘報仇,就知道去砸蠟梅家窗戶,,真不知是孩子們的無知還是當(dāng)娘的嬌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