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我們總不能在這里等死吧？昨天晚上就是跟別人借的水，今天還能怎么樣,。你們可都是些帶把兒的老爺們兒,，只知道擋在這里欺負我們這些女人算什么本事,！要不,，你們?nèi)ソo我們打水來也行,?！贝罅_嫂怎么能被人家三句兩句就說服,，立刻嘴巴不饒人地反咬一口。

　　她覺得她們可以偷偷下去看看,，如果有鬼子,，不行就先躲一躲，等鬼子走了她們再出去,，卻不知,，之前來過的那些男人們也是這么想的。

　　雖然聽了葉正信的話,，大家也是有些擔心,，而大羅嫂一席話說出后，又有幾個婦女也表示了贊同,，坐以待斃還不是等死,。

　　女人們多，主意也多,，隨后嘰嘰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語,，沒有暴力的拳頭,，卻有著讓人刺耳的道理和無休止地謾罵。

　　錢保長掏了掏耳朵,，沒有說話,，只等年輕漢子們盡情地發(fā)揮。

　　大羅嫂的威名無人不知,，眾多男人一時語塞,，開玩笑，誰敢答應,，齊刷刷看向保長,。

　　“各位，你們有的是我的長輩,，有的是同輩,，我也不好多說什么，我就想問問,，今年莊稼沒什么收成,，我們沒得吃，鬼子的日子肯定也就不好過,，難道你們沒想過鬼子平時是吃的什么嗎,？”錢大力抬手制止女人們的羅里吧嗦，多年來在城里做生意也算有些見識,，終于又有了新的主意,。

　　他上來就把“我們沒得吃，鬼子也沒得吃”做了肯定,，然后又問大家,，鬼子沒得吃會怎么辦？這就是一個故意引導的話題,，而答案讓她們自己說出來,。

　　果然，一個婦女嘴巴快,，隨口說道：“那他們吃什么,？難道還能吃人？”

　　她的話剛剛說完,，身邊兒的婦女們不自覺地汗毛倒豎,，而說話的女人，本來滿不在乎的臉上,，突然變得凝重又恐懼,！

　　大羅嫂的臉色也是紅一陣兒白一陣兒。

　　葉正信親眼見過，之前,，男人們鬧著要下山,，錢保長在無法阻攔的情況下，沒辦法,，只好親自躺在地上對他們說：要下山,，就踏著他的尸體過去！這才好不容易把他們趕回去,。

　　而對付這些給她們菜刀她們也只會拿去切菜做飯的女人們來說,，只是來的猛烈去的溫柔而已。

　　葉正信瞧了瞧身邊的錢大力,，暗暗贊賞：“有意思,，這樣好啊，不如嚇唬嚇唬她們來的更實在,?！?p>　　見正中下懷,，錢大力裝作深沉的低下了頭,，手指掐著下巴琢磨什么，他不敢肯定鬼子吃不吃人,，卻知道小鬼子都是惡魔轉(zhuǎn)世,。

　　還不等有人說話，就聽到悄悄走過來的錢保長說話了：“好了,，大家還是回去吧,，至于鬼子吃不吃人咱可不清楚，可他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我還真的聽說過,，不能下山吶,，只怕去一次后悔一輩子！”

　　對待女人和男人的態(tài)度有所不同,，保長也算是苦口婆心,，他看了看大兒子，心中老懷大慰,。

　　有的人已經(jīng)幾乎打消了下山的念頭,，可是那個領頭的大圣媳婦卻不依不饒！

　　“保長吶,，你可是莊子的領頭人,，我們家明天要是死上幾個人，您可賠不起,，都什么時候了,，哪里還管得了這許多，沒水喝就等于沒飯吃,，我們又能怎么辦,！我們也不能去你家蹭飯吃你說對吧,？”大圣媳婦年輕，對錢保長說話沒有一點敬意,，口口聲聲都是責怪的意味,。

　　這下，路小小的嘴巴都氣歪了：“我說狗剩媳婦,，你這就是不講理啊,，哦，自家沒飯吃……就要去別人家蹭飯,，好,，行，我撒泡尿你要不要喝,？”

　　“哈……呵呵……”不知為何,，二狗突然想起了狗撒尿的場景，不自覺地就笑了出來,，渾然忘記嘴巴上的疼痛,。

　　隨后，錢嘉豪和葉正信也笑呵呵地拭目以待,。

　　年輕女子的男人外號叫做“大圣,，”小時候調(diào)皮，老人們說他就跟西游記里面的孫大圣似的,，后來就有了大圣的外號,。

　　而路小小居然叫人家狗剩，當場就把女人氣得眉毛倒豎,，眼見就要破口大罵,！

　　“住口！有你這么說話的嗎,？不知禮貌的臭小子,，滾一邊兒去?！甭沸⌒】诨ɑ▋?，保長不悅，立刻怒斥,，他清楚地知道,，女人發(fā)起瘋來比男人更加難纏，自己的老婆子就是這樣,。

　　路小小不再說話,，假裝不悅扭過臉去，錢保長也是他們家的遠親，他還要叫人家一聲爺爺,，被責備幾句,，他根本沒有在乎，回過頭去還跟葉正信他們做了一個鬼臉,。

　　錢保長臉上先是略帶驚喜,，而后又認真地說道：“大妹子啊，我那里還有一袋水,，你先拿去用吧,，唉！困難時期,，我也無能為力,，只能這么著了?！?p>　　“大妹子,，”指的自然是靜靜娘，可保長這么一說,，錢嘉豪和錢大力立馬兒就不樂意了,，錢大力搶著說道：“爺，不行啊,，咱們家里還有好幾個孩子,，娘她……”

　　“不必說了,，給人家,，我這個當保長的無能，一袋水算什么,?！笨纯瓷缴系沫h(huán)境，再想想早上死去的幾個人,，錢保長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痛心,。

　　這一切葉正信看得真真兒的，錢保長年輕時在城里做了許多的買賣,，也有不少的朋友,，聽說他這個保長是花錢買來的，可不管別人怎么說,，今時今刻的葉正信,，不由得對他敬佩三分，如此高風亮節(jié)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靜靜娘對錢保長感激的推脫了幾句,，腳步始終沒有挪動，她也實在是不好意思，如今誰家不難過,，她又怎么能接受這樣的待遇,！如果去拿水的時候被保長老婆一頓打罵，那可就慘了,。實際上,，靜靜娘她們上山帶來了幾十斤糧食，只不過就是沒想到水源如此緊缺,，本以為可以下山打水,，不成想，保長竟然不允許,。

　　錢保長繼續(xù)說道：“剛才路小子說到尿,，雖然這個字不好聽，但,，童子尿能解渴這倒是真的,，我想……應該也有人聽說過吧？”

　　不說不打緊,，一說嚇一跳,，錢保長的話仿佛讓人們看到了希望，一些年齡大的婦女馬上想起了幾句老話兒中的順口溜,！

　　童子尿煮雞蛋補氣又補腎,，

　　小酒三兩尿三兩壯陽又健胃！

　　馬上將軍隆中皇山珍海味玉蟠桃,，

　　不如那,，白菜豆腐俏疙瘩咸中美味其樂乎！

　　老話兒畢竟是老話兒,，是不是真的,，老百姓無從考證，誰會閑來無事煮上一壺童子尿嘗一嘗,。

　　然而,，童子尿也是一種藥材這倒是真的，順口溜中說的意思是說：童子尿?qū)ι眢w好,，又壯陽來又健胃,。皇帝老子吃的山珍海味倒是好,，卻不如老百姓吃的咸菜疙瘩來的實在,，這也是窮苦大眾自足自樂的一種體現(xiàn)。

　　“俏疙瘩”指的就是老百姓說的咸菜疙瘩,，又名芥菜頭,。

　　靜靜娘嘴巴不知念叨了幾句什么,，然后頭也不回地就往回走。

　　“哎,，嬸子,，你怎么回去了？”

　　大圣媳婦的話,，靜靜娘似乎沒有聽見,，還是一個勁地往回趕。

　　隨后又有幾個女人也都往回走,。

　　“哎,，大羅嬸兒，你怎么也回去了,？”人家都回了,，大圣媳婦還想盡力地把人家拉回來。

　　可是,，她的話并沒有如她所愿,，不多時，女人們走的只剩下她一個人,。

　　錢保長總算舒了一口氣,，口氣不善地瞧著年輕婦女道：“大圣媳婦，你要是再不回去,，恐怕你家孩子就把童子尿撒在墻旮旯里了,。”

　　“我……”這下她總算是沒了底氣,，有些畏懼地看了看路小小,，她不想回去喝尿，她想喝水,，可憑她一個人的力量,，說不定一會兒還會被路小小揍一頓,。

　　果然說什么來什么,，只見路小小“嘿嘿”笑著湊近年輕婦女：“狗剩媳婦，要不我給你一點水你要不要喝呀,，呵呵……”

　　本來要發(fā)怒的大圣媳婦,，聽說有水，她咽了一口唾沫,，略帶激動地詢問：“怎……怎么,，小小，你說真的,？”

　　“嘿嘿……”路小小冷笑,，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褲襠：“一會兒我給你變個戲法,，水就有了……哈哈……”

　　這個動作可謂下流無恥，大圣媳婦當場就火冒三丈,！

　　“姓路的,，你個王八蛋，不要臉,！”說著就抬手朝著路小小臉上抓去,。

　　雖然路小小躲閃及時，臉上還是被抓了兩道血印子,，可把他氣壞了,，他也學著無賴潑婦的做法，上前跟大圣媳婦扭打,！抓頭發(fā),，扯衣服，雖有吃虧,，便宜也賺了不少,，大圣媳婦暴怒，便咬了路小小的胳膊,，路小小看出這女人是動了真格兒的,，很快就抓住了對方兩只手臂，然后狠狠地在女人屁股上打了兩下,！

　　“啪,，啪……”聲音很清脆很誘人。

　　然后,，路小小被眾人拉開,，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他終于成功地被錢保長在屁股上踹了兩腳：“哎呀……你這個臭小子,，是跟誰學了這些壞毛病,，看我不打你！”喘了兩口大氣,，又擰住他的耳朵說：“你給我回去,，回去把你爹娘找來，我要問問他們是怎么教的你,！”

　　路小小捂著屁股回去了,。

　　女人是哭著走的，但保長為她出氣打了路小小,，女人也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正信，你說一會兒大圣會不會去找路小子的麻煩,？呵呵,，還別說,，這下子，可便宜了這個臭小子,！”女人走了,，二狗熱鬧還沒有看夠，嘻嘻笑著詢問葉正信,。

　　他多么希望,，剛才打女人屁股蛋兒的人是自己啊，可惜,，他有這賊心沒這賊膽兒,。

　　“二狗哥啊，好人堆里你第一,，惡人堆里你也是頭一個兒,，哈哈……”葉正信這聲二狗哥叫得很是親近，又好奇地打量著二狗,，總覺得怪怪的,。

　　“哦，呵呵……過獎過獎,，反正我覺得,，大圣年輕氣盛，他肯定咽不下這口氣,，晚上,，說不定還有熱鬧看！呵呵……”二狗搓著手,，一臉期待的表情,。

　　“哎，這可不好說,，說不定他媳婦還覺得挺舒坦呢,，啊，呵呵……回去也不一定會跟家里人說起,?！瘪R老六磕了磕旱煙袋，悠閑地坐在石頭旁看熱鬧,，聽了二狗的話,，也急忙發(fā)表意見。

　　“這個女人不是個省油的燈,，也許她真的會去找小路的麻煩，不要忘了,，她可是有好幾個哥哥的,！”錢嘉豪說道,，同時也為自己剛才沒有及時制止而于心不安。

　　葉正信不好發(fā)表意見,，所以他只管笑不管說,。

　　閑來無事，大家都把大圣當成了話題,，錢保長搖頭苦笑地坐在石頭上休息,，反正女人們都走了，一群漢子開玩笑,，想說什么隨他們?nèi)?，也懶得管，這一天下來已經(jīng)把他累得夠嗆,。

　　“轟隆,，轟隆?！?p>　　眾人說話間,，就聽到遠處易天山方向又響起了兩聲轟鳴之音，看來鬼子還是不死心,。

　　漫長的黑夜仿佛一張巨大的黑色漁網(wǎng)籠罩人們的心頭,。錢保長不放心，就安排人手輪流在路口值班放哨,，以防有人偷偷下山,，琢磨來琢磨去，他還是決定,，等到下半夜,，安排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悄悄下山打水。

　　這是一個不平凡的夜,，各個寒洞內(nèi)充斥著濃重的尿騷味,，有的人家實在找不到童子尿，只好用大人們自己的尿水代替,，他們認為,，曾經(jīng)誰還不是童子啊,！可是這么一來,，各種騷氣便接踵而來。

　　這天夜里許多人家吃的是用尿水煮的粥飯,，吃的是殺人如麻的鬼子給他們帶來的辛酸和悲痛,，他們將永遠銘記這一刻！

　　葉正信幾人再次爬上山峰,，隔著老遠觀看陽埠莊子方向,，讓他們心涼的是,，看見了許多的火堆，明顯鬼子正在烤火,，這可是老百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積攢下的柴火,，被這些畜生就這么給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