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
我幼時的時候,,還在農(nóng)村的那種老平房,,鄰里鄉(xiāng)親們交際也多,家里的孩子們也會經(jīng)常串門溜達(dá),。
我那個時候是個比較靦腆的女生,,喜歡自家院子里外公做的秋千,經(jīng)常在秋千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當(dāng)時掛著秋千的柚子樹旁就是葡萄架,。我個子不高,總是胳膊肘勾住繩子,,利用著秋千蕩上去伸手去夠葡萄,。
鄰居家有個大哥哥,總是會來我家里溜達(dá),,家里孩子很多,,我想他應(yīng)當(dāng)是來找我堂哥玩的吧。他是個很好的人,,個子比我高點,,會給我推秋千,我每次看他,,都是仰視著他,,唯獨秋千蕩起來的時候,他比我矮,。
初中那會,,我學(xué)了吉他,還是保持著幼時的習(xí)慣,常常坐在秋千上,,抱著琴,,看譜子。
記得有一年的春天,,花開的正好,,柚子樹旁的梔子花開了,滿街飄香,,滿地都是白花瓣,。鄰居幾個經(jīng)常來我家的院子里摘梔子花,或把梔子花帶在包里的,,又或有把梔子花藏在兜里的,。我照舊坐在秋千上看譜子,抬頭又看到了那個大哥哥,。他盯著我的譜子,,看了幾眼。他說這首曲子他會,,看譜子不如看他,,他教的保準(zhǔn)比看譜子強,我答應(yīng)了,。他從院子里折了一支梔子花,,說要是梔子花是紅色的又或者是粉色的多好,這樣讓我?guī)г陬^上,,一定很好看。
后來老家拆遷,,母親在離老家坐車近二十分鐘遠(yuǎn)的地方買了房住了下來,,我從此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我是你的第一個學(xué)生對嗎,?”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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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時候,,我從吉他轉(zhuǎn)戰(zhàn)到了舞蹈,。母親有天很突然的問我,記不記得老家那誰誰誰家的大哥哥,,那個人就是鄰家的大哥哥,。
我說我記得,母親告訴我老家拆遷,,他也搬到了這個小區(qū),。一次出門買奶茶的時候,我看見了他,他盯著我看了很久,,好像只是單純覺得我眼熟,,早就忘了我是誰。我們只不過是匆匆而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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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暑假,,我上完用來過渡的課程后,急急忙忙抱著書拎著裝衣服的包往樓上舞蹈室趕,,碰巧一個男生喜歡靠著左邊扶梯下樓,,和我撞了個正著。書分散著撒了一樓梯,,包直接滾到了樓下,。我急急忙忙的去收拾東西,也沒看那個男生,,他徑直下了樓,。我心里埋怨了他幾句,書還沒撿完,,我余光瞥見他上樓了,,還拎著我的包。我接過包說了一句謝謝,。才發(fā)現(xiàn)這個男生就是他,,我的鄰家大哥哥,那個教我彈吉他的大哥哥,。
當(dāng)時匆匆而過,,我也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只記得幼時他母親喚他淼兒,,聽母親說他是因為五行缺水才取的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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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高一分班,我又一次見到了他,,附近高中并不多,,我和他同一所其實也不是什么巧合。他好像把我忘了,。他坐在我斜后方,,周圍都是女孩子,他長得不錯,,加之同桌也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子,,很快就聊到了一起,我余光不斷瞥向他,,他笑得很開心,。好奇怪啊,,他明明長得很普通,但是坐在窗戶邊,,三千光芒映在他臉上,,他的笑就像一種特效藥,能治愈很多人,。
“你好啊同學(xué),,這道題你會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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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的文理分科考試,,他選了理科,,我是文科。從那以后,,我又一次失去了和他聊天的機會,。他成績很好,每次光榮榜上都會有他的名字,,閨蜜知曉我從不會替別人看光榮榜,,我只好更加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加優(yōu)秀,以便每次去光榮榜看他的名字的時候,,找個合適的理由,。
他是個很優(yōu)秀的男孩子,學(xué)校廣播站的,,每次大課間,,我都能聽到他的聲音。自他來廣播站后,,我大課間再也無心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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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那會,他負(fù)責(zé)在臺上念廣播稿,,我就拼命寫啊寫,,稿子堆著多了,我就親自送給他讓他讀,。我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他會和我對視,,哪怕很短。
我對他是什么樣的,?我也不知道,,欣賞又或是喜歡。他是漆黑的夜中的燈塔,,指明失途人的方向,。高三的時候,,我住校,一心只有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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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的五四青年節(jié)晚會,,我依舊是一襲紅衣,朋友戲稱我像是逃婚的新娘子,。
在舞臺上,,我抱著許久未曾彈過的吉他,彈唱了一首我最熟悉不過的曲子,。那是我學(xué)會的第一首曲子,。
他教的。
我不知道原來那次演出,,我的目光原來一直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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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下的時候,父親病重,,家里的收入一下子減半,,加之治病錢,母親一個人扛起來一家子,。母親怕影響我高考,,直到高考前夕,父親走了,,我都不知道,。至父親下葬,我都沒來得及見他一面,。母親因此累垮了身體,。
我提出來不讀書去打工,盡管我的成績也不錯,。母親拒絕了,,她說砸鍋賣鐵也要供我讀完大學(xué)。
很可笑,,我的大學(xué)是母親選的,,我想著,他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再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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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一介理科高材生卻和我讀進(jìn)了同一所大學(xué),。
這次,是他先要招惹我的,,他說他母親與我母親乃是至交,,受伯母交代,說要照顧我,。
他說我真的好眼熟啊,。我很苦澀的笑了,。那是高中三年后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在大學(xué)的好幾年里,,我省吃儉用,,勤工儉學(xué)。我總是能看見他,,他說我好像認(rèn)識了他很久,。是啊,我真的認(rèn)識了他好久好久,。
他這個人很優(yōu)秀,,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大多都或多或少的愛著他,,當(dāng)我明白我對他的感情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離他很遠(yuǎn)很遠(yuǎn)。
他和他的她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是話本中一般般配,,可是我心里卻滿是苦澀。她明明對他了解的少之又少,,他明明和她認(rèn)識時間也不長,。
元旦晚會的時候,我總是仗著和他同組設(shè)計同他找話題聊天,。紅簾布置好后,,或許是因為室內(nèi)空調(diào)溫度有些過高,他熱得滿頭大汗,,當(dāng)我從包里掏出他喜歡喝的飲料的時候,,她給他遞了一杯奶茶。他明明不喜歡那個口味,,卻滿臉歡喜的接過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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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會上,他抱著吉他,,唱了一首再老不過的情歌,,我特地把位置換到了她的附近,假裝他在看著我,。
那天我戴著紅蓋頭,,穿著紅嫁衣,跳了一支舞,。
他不知道,我借著這支舞,,穿著嫁衣,,在心里偷偷嫁給他一次了,。
——
我不止一次覺得自己就是話本中的綠茶婊,不要臉,。我知道他喜歡她,,但是我真的離不開他,我只不過是,,自己喜歡的少年有了他喜歡的人罷了,,只不過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不是我罷了,。
我試著成為她的朋友,,試著成為他們的朋友,卻發(fā)現(xiàn)我做不到,,因為我主觀喜歡他,。
她其實很可愛,樣貌也甚佳
她不知道,,她喜歡的少年為她改變了多少,。每次看到他為她吃下他不喜歡的食物,看到他再也沒有喝過自己愛喝的飲料,,我竟有些許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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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走的那天,我喝了個酩酊大醉,,想著醉生夢死罷了,。卻在被人拐走的轉(zhuǎn)角遇見了他。他是我的燈塔,,他帶我回了家,。
哦對,差點忘了,,我已經(jīng)沒家了,。
那晚我抱著我的吉他,哼了一夜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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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走后,,我過得很不好。處處被人針對,,別人笑我無父無母,,有娘生沒娘養(yǎng)。我的生活一團(tuán)糟,。母親走前病重,,欠下了不少債,我沒錢租房,,只好睡在公共廁所的拖把間里,,一塊布,,一張報紙,這就是我的枕頭與抱枕,。
我自幼身體素質(zhì)不好,,這樣的生活,我很快就患了病,,但我哪有錢去看病,。我是誰啊,我怎么可能去乞討呢,。所以能雇傭我的地方我都投了簡歷,,卻一直杳無音信。
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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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成婚的那天,,給我發(fā)了邀請函,我沒去,。在那天,,我用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錢,買了一包糖,,坐在公園的秋千上,,哼著歌。嘴里含著糖,,喃喃自語道:“新婚快樂,。”
那糖很甜很甜,,我喉嚨卻酸的發(fā)疼,,連帶著心臟也疼,從秋千上摔了下來,,跪坐在地上干嘔,,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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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生性高傲自大不可一世,,如今顛沛流離失所,,屬實是活該。我沒錢給自己買藥,,每天渾渾噩噩,,只是單純的嗜睡。我才二十多歲,,為什么要過這樣的生活,,罷了罷了。
元旦節(jié)前的幾天,我莫名的有些想吃蛋撻,,好像好久沒吃過蛋撻了,。我躺著冰凍的地板上,窗外下著雪,,我右手搭在眼上,徒留一道縫,。突然想起來,,母親最不喜我吃甜的了,罷了罷了,,不想吃了,。
我從那道縫里瞇著眼睛看著窗外,雪好大,,和安徒生童話里一般無二,。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在外公家的平方里堆雪人了,一想起來,,就莫名感覺好冷,。
“外面的雪好大啊,馬上又是春天了吧,?!?p> ——
在元旦節(jié)的時候,房東大媽一邊破口大罵著問我為什么還沒交房租,,一邊端著一碟餃子,。記得母親告訴過我冬天應(yīng)該是要吃餃子的,吃了餃子就不冷了,。當(dāng)她打開我的房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死了。在我的窗戶邊,,有一張被打濕的紙條,,人說死前總有無數(shù)未完成的心愿閃過,連我自己都不曾想到,,我的臨終前,,竟化作這短短六字:
“我來過我愛過”
后來經(jīng)過醫(yī)生評判,我是酮癥酸中毒,,尸體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死了很多天了。
其實能治的,,但我已經(jīng)沒錢了,,沒關(guān)系的,其實我也不想活了。
——
請原諒我這一生太過碌碌無為,,太過任性,,也感謝你也曾出現(xiàn)過我的生活中,我曾以為我是文章中赫赫有名功成名就的女主角,,后來我才認(rèn)清現(xiàn)實,,我只不過是一個匆匆而過的過客罷了。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致我此生遇見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