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還傻愣著干嘛,!”吳瓔一邊拍打著衣服上的火星,一邊大聲招呼,。眾人互相攙扶,,踉蹌后退。車上的柴薪越著越旺,,飛濺的火星甚至點燃了街邊的柴草,。兩家的住戶再不顧保命,瞬間就跑出了五六個人開始救火,。
此時吳瓔卻拉住了陳良,,示意躲向旁邊的柴蓬,。陳恭回頭一看,也朝陳良點了點頭,,兀自帶著秦朗和李賀向西跑去,。兩人剛剛在柴草后藏穩(wěn),便看見那五個握刀漢子就從煙塵中沖了出來,。許是看見了三人的背影,,大聲招呼著追去。
“先別出去,,這巷子里住的都是閩人,,小心他們通風報信?!眳黔嫵蹲£惲嫉男渥?,柴蓬很窄,兩人只能肩并肩靠在一起,,少女身上再不復誘人香氣,,滿身煙火味道,嗆的自己都不住咳嗽,。
女子嘴巴倒是不停,,碎碎念道:“你是怎么做當家的,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派人探路,。還有我送你的布面甲,你還給我退回來了,,上回就差點丟了命,,這回還不知道……”
話到最后竟是微不可聞,陳良本來心憂弟兄,,還在注意外面動靜,,去發(fā)現(xiàn)身邊反沒了動靜。陳良往側面看去,,吳瓔白皙的臉上滿是煙灰,,雙目緊閉,嘴唇發(fā)青,,這是一氧化碳中毒了?。£惲急鞠氚阉眢w放平,,卻發(fā)現(xiàn)柴蓬過于狹窄,,竟是放不下,只得橫抱女子在膝上,。此時不待多想,,只能盡快進行人工呼吸,。
大約三分鐘后,女子方才睜開了眼睛,,當雙唇相接之時,,陳良感到懷中的女子身子一陣痙攣。那眼睛又睜大了幾分,,還帶著些怒意,,上氣不接下氣的陳良低聲說:“別多想,你是推柴火車的時候,,吸入了太多濃煙,,造成大腦缺氧,所以才昏了的,,必須進行人工呼吸搶救,!我可不是借機輕薄你?!笨粗媚锏难劬τ忠]上,,陳良趕忙再次深呼吸,將新鮮空氣送入她的口中,。
吳瓔腦中一片混亂,,感覺一切都天旋地轉,呼吸雖然依舊困難,,但當嘴唇觸到自己的皮膚上,,又好像多了一絲清明。再沒有那文鄒鄒的話,,還有些自己聽不懂的詞,,什么大腦啊,缺氧啊,,人工呼吸啊,。他終于從戲文里走出來了,,肩頸流著血還不忘輕薄自己,。不過那張沾著血的臉上,卻滿是焦急的神色,,或者是真要救自己,?管他呢,就這樣了吧……
“從那第一次不敢看她,,只知作揖的小書生,。再到戰(zhàn)前大家四處逃難,卻跑過來送她洋和尚經(jīng)的傻子,,沒過幾天,,又成了騎著高頭大馬游街的葡人將軍……”外面越來越近的奔跑聲,,越來越洪亮的救副總舵主的喊聲,都無法打斷這女子的胡思亂想,。
突然一張黑臉闖進了柴蓬,,正是剛才圍攻陳良那六人中的一個,陳良握起手邊軍刀,,直立而起,。但聽的“撲通”一聲,女子面朝大地摔了下去,,更為悲慘的是:由于柴蓬狹窄,,女子的膝蓋還卡在墻上,直接一個30°角腦門著地,。陳良趕忙把女子扶了起來,,呃,怎么又暈了,,再抬頭時,,便看見那“黑臉”已經(jīng)被數(shù)名洪門子弟圍在當中。
當陳良架著女子走出柴蓬,,洪門子弟像水波一樣向兩邊散開,。
“在這!在這,!”陳良認得那呼喊的小丫頭正是常常跟在吳瓔身邊的,,隨著她的喊聲,一個疤臉漢子也走了過來,。
“啞叔,,小姐在那,你快過來??!”小丫頭看見女子受了傷,急得哭了出來,。
那漢子毫不在意身邊站成兩列的洪門子弟,,三步并作兩步,直接沖到陳良面前,。女子此時已經(jīng)蘇醒,,低聲說:“啞叔,我沒事,?!蹦悄凶雍莺莸臋M了一眼陳良后,直接背對著女子蹲在地上,。吳瓔掙開陳良的臂膀,,伏在了那漢子的背上,。
“小子再謝姑娘救命之恩!”身后無比尷尬的陳良,,彎腰行禮,,那三人卻是半點停留都沒有,直接消失在眾人眼前,。
“副總舵主安然無恙,,可見天佑我洪門?!标悆€躬身下拜,,瞬間把眾人的關注點拉回到了陳良身上,也讓陳良緩解了尷尬,。陳良馬上問起受傷兄弟們的情況,,陳恭和秦朗還好,都是皮外傷,,而李賀則在肚子上被劃開個口子,。
陳良馬上帶著眾人回到家中,三個人都躺在床上,,身邊全是染血的布條,。陳良又命人備了鹽水、烈酒,、棉花,、火刀針線,讓請的郎中按著自己的法子給他們醫(yī)治,。整夜陳良就守在屋中,,聽著他們的呻吟和悲鳴,李賀后半夜甚至有點發(fā)燒,,陳良又拿著烈酒搓遍他的全身,,到了清晨李賀才漸漸蘇醒過來。洪門的眾人也守在門外,,看著自己一身血,,還忙的團團轉的陳良,心中有股暖意,,這就是他們在澳門的依靠,,洪門的副總舵主啊,。
第二天大清早,,洪門只搭了房梁的大堂外,站著一位不速之客,。
“渾天的梁子青天了(黑天的恩怨白天解),,倒捻的老河奔頭海(東邊的幫會實力強),,四海幫胡掌柜坐下,海鷂子鄧春特來燒香,!”一個纏頭穿馬甲的青年男子,,兩腳分開,抱著拳頭高聲大喊,。
一夜沒睡的陳良,,聽他在那喊著胡話,晃晃悠悠的走了過去,,陳儉趕忙搬了把椅子過來,,小家伙頭一次看到黑幫人物上門,很是興奮,。陳良坐下后,,又喝完了一杯茶,閉目半天才張了口:“說人話,?!?p> “我們掌柜問貴幫,傷我家七爺在前,,抓我?guī)椭辛κ吭诤?,是以為我們四海幫是沒人了嗎?要么您今天放了人,,賠了錢,,再賞我兩根手指頭,改日喝茶認個錯,,此事我們掌柜就當揭過,。要么三天后十字巷,兩幫講數(shù),,看看誰是這澳門英豪,!”
鄧春昂首挺胸,帶著一臉的壞笑,,等待陳良的回復,,完全沒有理會洪門眾人的憤怒!
“你是多不著幫中待見,,三番兩次刺殺于我,,現(xiàn)在還派你來嚼舌,是欺我不敢殺你嗎,。不過既然你們掌柜著急送死,,那就三日后酉時,十字巷中,看看這日后澳門是誰家天下,?!编嚧旱脑捳f到了陳良的心坎里,本想著逐個報復太累,,現(xiàn)在好了一家人齊齊整整送了上來,。
別說兩根手指,就是講和也不在陳良考慮范圍內(nèi),。從洪門到澳,,這一戰(zhàn)就是必然的。他們身上個個都背著累累血債,,再不能留他們魚肉鄉(xiāng)里,,況且一張白紙好作畫!
鄧春走后,,陳良便把各個小旗叫了進來,,流水般的下達命令:所有去圣寶祿的學生和去葡企上班的工人都留下建房,他們是陳良的種子,,損失不起,。單獨抽出一個小旗(25人),分兩班巡邏,,勿要做到不叫一個生人接近海灘,。其他人集中全部精力訓練,可謂是全員997的存在,。
分配完了各小旗,,有囑咐陳儉去給守澳官送了張條子,上面寫到:三日后南港有大風,,不宜出行宜喝茶,,此備紋銀50兩,且作仁兄茶資,。
自覺妥當之后,,又回身去找三叔,半作個揖后,,便詢問起藤牌,、短刀還有鐵尖扁擔的事情。
“短刀湊得差不多了,,都是張家鐵匠打的柴刀,,藤牌今天娘們們也能編完,鐵尖最慢,,得就著扁擔打,,明天早上也能出了爐,。”三叔不愧是生意人,,物資籌備安排都很講效率,。
“三叔,,您明天就回香山吧,,到新會多多的收糖蜜,然后去找秦叔家姻親,,讓他按著我給的方子釀酒,,立好契書,這以后就是咱家生錢的大買賣了,。對了,,把三嬸帶上,她也想讓弟了”讓弟也就是三叔獨子,,一直寄養(yǎng)在老家,,才12歲,所以沒有跟來澳門,。
“我尋人打聽了,,那四海幫通著山海兩路,有200多積年老匪,,據(jù)說還有個倭人拔刀隊,,可是兇狠的厲害,你又不讓上工上學的幫忙,,若敵不過怎辦,?我可不想在這時候躲出去!”三叔只要面對族中之事,,身上所有的圓滑都瞬間消失了,。
“別擔心,咱們的兵是打過仗,,見過血的,,哪是一幫土匪海盜比的了的,您明日就去吧,,回來的時候,,這澳門就是我洪門的天下了!”陳良說著說著,,就把眼睛投向了東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