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貓走丟了
次日,林壽晌午開了鋪門。
最近九記涼茶的事逐漸步入正軌,,業(yè)務(wù)下放,,黃小跑灰小吱黃老五它們已經(jīng)熟悉了業(yè)務(wù),可以不用林壽再手把手的操持了,,日子又閑了下來。
林壽人站在縫尸鋪門口,伸個懶腰,,做套廣播體操,往街上一看,。
耶,?對面豆腐鋪今天沒開門?少見,。
今天寧洛薇沒送吃的來,,肚子里沒食,怪餓的,,林壽尋思著上哪蹭一頓,,想了想,去狗爺那吧,。
前幾天,,與那黃老五嘮嗑聊了一些京城仙家的事,,林壽順便就打聽了一嘴,可知道鳥市狗爺,,是不是有只胡皮子纏他,,問黃老五可認(rèn)識,黃老五說確實有這么個事兒,,那是打長白山來的一個胡仙,,叫胡三姑,天天就盤踞鳥市那,,好像說是看著它仇人,,鬧人家邪祟,好多年了,,性格孤僻乖張,,也不跟其他仙家來往。
而且那胡三姑好像說本事不小,,炸廟的脾氣,,跟人說不上兩句話就摔咧子,撕吧起來,,它們這圈里真少有仙家打得過它,,就跟個潑婦一樣。
黃老五這么一說,,林壽心里大概有了個底,,今天剛好有時間,便看看去吧,。
人到了鳥市,,找到狗爺家大院,這回來看見院里堆了不少麻袋,,麻袋里都是狗爺辦的作坊產(chǎn)的貓糧,,最近頑主寵物圈興起了貓貓新貴,搞的挺熱鬧,。
林壽站在狗爺這院里,,閉眼觀瞧,墻頭上有一縷白毛,,這就是那騷擾狗爺多年的胡皮子胡三姑,。
狗爺當(dāng)年玩狗咬死了個小胡皮子,被這大胡皮子盯上,,弄了幾年病,,又害沒了個孩子,如今盯著狗爺讓他絕后,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不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林壽也不興管以前的恩怨,但是,,京城炭煤一事,,狗爺大善,舍了救全京城老百姓的煤,,也讓他賺了第一筆香火,林壽不能白承這個情,。
林九爺護(hù)親護(hù)短又雙標(biāo),,小家子氣的很,他認(rèn)狗爺這人,,所以這胡皮子的事兒,,今日就由他出手結(jié)了吧。
林壽開口招呼那胡三姑,,仙家看事兒一般打商量在前,,問它這么多年過去,也害死了狗爺一個子嗣,,這事可能重新畫個道,?它別再糾纏狗爺,回長白山下崽兒去如何,?
但不想這胡皮子二話不說,,拒絕調(diào)解,窮兇極惡的就上來撲林壽,,這下要給撲一般人,,至少大病三年,身體不好得落下個終身殘疾,,它多啃一口,,那就再去掉半條命,林壽一樂,,這胡皮子果真如黃老五所說是個心狠手黑的潑婦,,那他下手可也就不壓著了。
沉甸甸的萬民香火附在埋人鏟上,,林壽身運文武二氣,,沖著那白毛一鏟子拍下去。
院子里突兀響起嗷嗚一嗓子慘叫,,不見東西,,但有一股子黑煙平地起,然后散了。
屋里狗爺聽見動靜出來看,,哎,,林老弟來了,剛才什么動靜,?林壽說狗爺您做了好事有功德,,先祖庇佑您,給那纏您的胡皮子給除了,,狗爺當(dāng)時眼淚就下來了,,多少年了,也想起自己夭折的孩子了,,抹了抹眼淚,,讓家里的燙酒炒菜,跟兄弟整一桌,。
這邊纏了狗爺多年的胡皮子之事,,算是結(jié)了,但是,,這胡皮子胡三姑的事兒,,還沒完,林壽這一鏟子下去,,院里起了黑煙,,
這胡皮子傷了,但可沒死,。
踉蹌逃命去,,不知入了哪家的院子。
“咔嚓……”
一聲怪響,,嚇了倒地垂死的胡皮子一跳,,但它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林九爺一下,傷的沒有了力氣,,一抬眼皮,,看見一個怪盒子對著自己,后面露出一個憨憨的小腦袋瓜,。
“呀,,你傷著了?”
胡三姑眼看這憨憨伸手要摸它,,惡狠狠一呲牙,,嚇了她一跳,但自己也是沒了力氣,,奄奄一息快死了,,暈暈乎乎中感覺自己還是被那憨憨抱起來了,,聽到耳朵邊聲:
“我?guī)阏胰丝床。憧赡獌次已??!?p> 胡三姑緊繃著的神經(jīng)一松,歪頭在憨憨懷里昏過去了,。
……
下午,,林壽又帶著酒氣從狗爺那回來。
看了看豆腐鋪關(guān)門,,去茶樓外學(xué)畫眉叫也沒人應(yīng),,靠,我林某人居然也有吃閉門羹受氣的一天,?
算了,,回去睡覺。
這一睡再醒已是黃昏,,外邊有人敲門,林壽開門一看是寧洛薇,,手里抱著小貓崽,,想起下午吃閉門羹的事,九爺小心眼的發(fā)牢騷挑刺兒,,數(shù)落她怎么早晨不開門,,怎么今兒沒送豆腐來。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雞毛蒜皮的無關(guān)牢騷,,半天沒聽見回音兒,,林壽停了,抬眼一打?qū)幝遛?,沉默半響,,少有的終于正經(jīng)說話了一回道:
“怎么,有事兒,?”
寧洛薇輕輕搖頭,,她今天很安靜,安靜的像個大家閨秀,,安靜的不像她,,說道:
“是,有點事兒跟你說,,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照顧不了貓貓了,所以過來一趟,,把它還給你,。”
寧洛薇把小貓放在桌上,推還給林壽,,這是林壽打認(rèn)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她不像平常那樣咋咋呼呼,用這么陌生的方式跟他說話,,陌生的讓他感覺心里無名火起,,你憑什么這么跟我說話?
“你確定,?我送你的東西你要退給我,?”
寧洛薇點點頭,低頭沉默了一會,,輕輕的開口說道:
“我明天要進(jìn)宮了,,師門之命,進(jìn)宮選秀,,刺王殺駕,。”
林壽不語,,抬頭和寧洛薇對視,,但寧洛薇根本就不抬頭看他,最后林壽打破沉默嗤笑一聲:
“放下劍原來說的是個笑話,,看來你是舍不得這江湖的,。”
一句話拱火,,把寧洛薇說的攥起拳頭,,抬起頭眼睛通紅的看著林壽,誰都知道她委屈的話梗在喉嚨要吼人,,但最后,,還是沉默著別過了頭。
心里的話咽了,,說了嘴上的話:
“對啊,,我生來就是江湖人,最后也該為大業(yè)死得其所,?!?p> “你又嬌氣又矯情,干不成大事,?!?p> 林壽嘴里沒有一句人話,這就是兩個煤氣罐在互相拱火,,已經(jīng)沒什么可說的了,。
寧洛薇起身離開,,臨走出縫尸鋪前,聽到林壽最后問了句,。
“這貓真不養(yǎng)了,?劍也不放了?”
寧洛薇站在原地頓住良久,,腳下三次要動,,但最后還是沒動,沒回話,,安靜的離開了縫尸鋪,,屋里只剩小貓崽喵喵的聲音。
次日,,林壽站在縫尸鋪門口,,看著宮里的轎子停在豆腐鋪門口,把人接走,。
周圍老百姓奇怪怎么回事,,也有認(rèn)識的人來問林壽,林壽沒搭理,,回了縫尸鋪,。
宮轎一路行至紫禁城,穿過層層禁軍進(jìn)了朱紅的宮墻,,自古刺王殺駕者,無論功成與否,,只有一條路,,活著進(jìn)來,死著出去,。
人進(jìn)了宮,,有一個內(nèi)務(wù)太監(jiān)接應(yīng),這是師門的暗線,,給她安排了間屋子等著選秀,,進(jìn)了宮沒有說你直接就能成妃子靠近皇上的,選秀且要折騰半個月一個月,,才有靠近皇上行刺的機會,。
左右下去,安靜的屋里只剩寧洛薇一個人了,,那打昨天和林壽道別時強行憋回心里的委屈,,這才成了水珠子啪嗒啪嗒掉下來。
她怎么不想放下劍,?
但她更愛那漂泊江湖多年,,才尋到的一隅棲身之所,。
……
夜,縫尸鋪里壓抑的像水一樣,。
八哥今天格外安靜,,縮在窩里不出聲。
平日放尸體的冷榻上,,今天擺了幅棋,,林壽坐在這邊,姜云云坐在那邊,。
姜云云手心攥的發(fā)白,,萬年不變的死人臉快繃不住了,額頭上滿是細(xì)密的汗珠,,心里邊循環(huán)播放著,,我是誰?我在哪,?我該怎么辦,?
幾個時辰前,師姐剛被接走進(jìn)宮,,這個人就來豆腐鋪敲門,,擺著個臭臉說請她去鋪子里喝茶,姜云云本來沒想搭理他,,無非是被師姐甩了來鬧的罷了,,真敢沒完沒了的鬧打走就是,他注定和師姐沒緣分,,哦,,不對,他說不定會縫到師姐的尸體,。
反正姜云云壓根沒想搭理這傷心人,,直接拒絕,卻沒想到自己一個晃神,,竟然被對方小雞仔一樣拎了起來,。
我,姜云云傻眼了,,自己百年的功力是假的,?!這個小縫尸人他,!姜云云運功想反抗,,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反抗之力,對方一只手拎著她后脖領(lǐng),,強行給拎去了縫尸鋪,。
“坐,。”
姜云云老老實實坐下,。
“跟我下會兒棋,。”
姜云云不會下棋,,但硬著頭皮也要下,。
“跟我說說你師門?!?p> 姜云云知無不言,,把師門底褲都掀了。
別開玩笑了,,這是個什么怪物,,把百年功力的她拎雞仔一樣,雖然他不一定比師父可怕,,但師父昨晚離京了,,可救不了她,我只是一個莫得感情的看戲吃瓜群眾,,你們可別害我,,該賣師門就賣師門,沒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姜云云的人生信條格外清晰,。
“跟我說說…寧洛薇?!?p> 姜云云一怔,,老實的說師姐的事。
姜云云一邊亂擺棋子的下棋,,一邊回答林壽的問話,從白天說到黑天,,說了一天,,師門道場里多少人,師父怎么回事,,師父怎么來京用他的命威脅師姐進(jìn)宮刺王殺駕,,巴拉巴拉,林壽問什么,,她說什么,,當(dāng)然,林壽問的最多的還是師姐的事,,她喜歡什么,,她平時每天做什么,,事無巨細(xì),要不然也不可能說一天,。
一直到最后,,姜云云孩子都被問的快魔怔了,簡直相當(dāng)于幫林壽親眼看了一遍師姐的人生,,林壽這才停下,,手一抹把棋盤上的棋子都推散了。
姜云云看著被弄亂的棋盤,,其實想說,,這局我剛才是不是快贏棋了?但是眼看著這個氣氛,,沒敢說,。
縫尸鋪外,夜幕沉沉的壓了下來,。
林壽起身在縫尸鋪里徘徊,,抬頭背手看著墻上掛著的,自己寫的字,。
“獨在他鄉(xiāng)為異客,。”
這字他年前就寫過一次,,但縫尸鋪著火燒了,,后來這又寫了一次,因為甚是喜歡,。
但現(xiàn)在看,,也沒那么喜歡。
林壽看了半響,,把字拿下來,,撕了,拿起埋人鏟抗在肩上,,推門出去,。
姜云云一愣,他要去哪,?我能走了嗎,?小心的問了一聲:“你去哪?”
“出去遛彎……”
林壽擺擺手扛著埋人鏟出了門,,人消失在夜色里,,姜云云呆愣愣的坐在縫尸鋪,聽到了夜色中傳來的后半句話。
“順便給大景,,換個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