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肆聞先回了趟酒店送Kevin他們回去休息,隨后自己又循著記憶開車找到了葉家老宅,。
只是這條熟悉的路已經(jīng)變得跟記憶中大不一樣,,原先坑坑洼洼的青石路早已被柏油馬路取代,路旁兩三層的小樓整齊地亮著燈,,街邊一層都規(guī)劃成了商鋪,。
小吃店門口有人還在排隊,小孩子在路邊玩耍,,遛狗的人悠閑地走過,,原來這里天黑后就各回各家歸于安靜的街道早已被熱鬧取代。
葉肆聞開車在一棟黑乎乎的平房前停下,,平房前是一段空地,,門前還停著一輛車,。葉肆聞將車停在路邊,先是去旁邊的小賣店跟年輕的女主人溝通車子擋著門的問題,,女主人是嫁過來的,,并不認識葉肆聞,不過倒也麻利把車開走了,。
葉肆聞掏出鑰匙開門,,年久未用鎖有些生銹,搗鼓了半天才打開,。
“吱呀“一聲,,他推開門進去。
穿過漆黑的小院子,,葉肆聞又用鑰匙開了房間的門,,按下開關,燈光亮起的瞬間,,熟悉的東西一下涌現(xiàn)在他面前,,許許多多的畫面也開始在心里慢慢蘇醒。
房間里陳設還是之前的,,沙發(fā)比以前更舊了,,棕色的皮質被一層灰撲遮蓋,缺個角的茶幾上也有厚厚一層灰塵,。茶幾的一邊有個缺口,,當年被爺爺磨得圓潤說怕傷了來家里玩的孩子。
葉肆聞抬起頭看著掛在墻上的三張照片,,一張是爺爺和父親的軍裝照,,一張是爺爺和自己的照片。
葉肆聞的父親很早就在事故中過世,,他對父親只有很少的印象,,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嚴肅的爺爺培養(yǎng)他。和爺爺合影的這一張照片里,,爺爺還很年輕,,精神很好,眼神嚴肅有力,,而這張照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合影,。
最后一張是爺爺?shù)倪z像。葉肆聞不知道爺爺是什么時候準備的遺照,,可顯然這張是有備使然,,遺像里他的臉上安詳平和,靜靜地看著自己,如同他還在人世一樣,。
葉肆聞摩挲著最后這張照片,,心里堵得一塌糊涂,那些無數(shù)個夜里才敢回想起來的難過,,此刻突然就涌出身體,,涌出眼眶。
他俯身,,雙膝跪在地上,,身子還沒彎下去,眼淚卻先滴落在地上,。
他低聲地哭泣,,這些年他一直逃避,不敢回到這里,,不想面對失去最后的親人,。如今終于有機會回來,卻不得不接受,,他老人家已經(jīng)永遠地離開了。
爺爺走了,,這世間,,自己已再無親人。
榮言的屋子也亮著燈,,凌晨兩點多,,她坐在床頭,手里拿著一個相框,,相框里是一只青少年的“足球隊”合照,。
照片里的人都是大院里的孩子,年齡差距不小,,七八個人身高層次不齊地站著,,照片最左邊是她和葉肆聞。
那時,,十二歲的她還扎著兩個很細的小辮子,,臉上是少女明媚的笑,她手里拽著葉肆聞的衣角,。
他那時十九歲,,溫和安靜的氣質已成型,笑起來也極溫柔,。他兩只手握在身前,,身子稍微傾斜,似乎是怕胳膊一動傷了拽著他衣服的榮言,。
榮言此刻看著卻很想哭,,正是那一年的夏天,,不幸降臨在他身上。
即使這么多年過去她也依然感同身受當初葉肆聞經(jīng)歷過的絕望,。
那一年的葉肆聞,,先是被他國外母親的再嫁夫家要求讓他帶走他生病的母親,他只身帶著爺爺給的錢去了美國,。結果沒多久母親就病逝不說,,僅僅19天后,將葉肆聞從小帶到大的爺爺也在睡夢中突然離開了人世,。
葉肆聞沒來得及見到他爺爺?shù)淖詈笠幻妗?p> 命運多舛,,生離死別的事,榮言在十二歲這一年就體會到了,,且發(fā)生在她最喜歡的葉哥哥身上,。
十二歲的她什么都不懂,卻不知為何能夠體會葉肆聞在一夜之間失去所有親人的無助和絕望,。
她看著葉肆聞站在爺爺?shù)撵`柩前沉默著,,如同喪失了靈魂的軀殼,她替他難過到無以復加,,她想安慰他,,可周圍的人攔著她不讓她進靈堂,她怎么都掙脫不開,,無能為力地看著他臉上喪失了所有的溫暖與笑容,,變得死寂,一雙麻木的眼睛仿佛被黑暗永久地吞噬,。
除了哭,,她沒有任何辦法。
她不停地哭,,身體里流不完的那些眼淚就是從葉肆聞身體里過度給自己的,。
他未曾留一滴淚,她替他流完了所有的淚,。
命運只是嘲弄,,留給后人的唯有千瘡百孔。從那時起,,一切都變了,。
榮言的眼淚打濕了枕頭,這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