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正一下:本文朝代由大夏改為大周。
?。ǚ榛饝蛑T侯是西周的故事,，不是夏朝）
……
……
尚書左仆射梁國公王橋府上。
前廳此時氣氛凝肅,。
兩鬢已經(jīng)有了些許白霜的王橋看著正值壯年的將作少匠閆讓,，一時驚呆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剛剛,，閆讓給他帶來了一個駭人的消息：吏部尚書戴榮一個時辰前,，在家中病故了。
閆讓向王橋報了喪后,，心頭也是沉甸甸壓了塊石頭般，半晌說不出話,，王橋命人端上來的上品香茶也無心喝了,。
“戴尚書府里應(yīng)是已經(jīng)派人去宮里向皇上報喪了，只是……”閆讓有些為難,，說道,，“戴尚書生前生活是出了名的簡樸，尚書府里也沒有個象樣的正屋,，只怕家中舉喪會連個祭祀的地方都沒有,。”
而此刻,，內(nèi)朝的兩儀殿內(nèi),，皇帝也已經(jīng)接到了這個消息，也同樣為戴尚書府中簡陋,，恐無祭奠的場所為難,。
“朕當(dāng)年打算重修洛陽宮，戴榮就進諫說，此前已經(jīng)重修了九成宮,，關(guān)中,、河西又都在增置軍隊，壯丁已被役使殆盡,，導(dǎo)致民間人口短缺,，壯丁所剩不多，如果重修洛陽宮,，又讓百姓家中的重勞力服役,，勢必使百姓一整個家庭全都廢于農(nóng)事，就算老百姓家中的老弱婦孺全都拼力勞作,，也難以維持生計,，屆時勢必會引起百姓的怨恨?！?p> 皇帝娓娓道來,，一聲嘆息：“戴榮與朕并無骨肉之親，他能忠直體國,，知無不言,，赤誠之心天地可鑒。他勸朕節(jié)儉自律,，他自己也是率先奉行勤儉節(jié)約的風(fēng)氣,，只有他自己也這么做了，他的進言,，朕才會聽,。朕痛失如此忠臣，如斷臂膀,，實是大周的損失,。”
見皇帝長吁短嘆,，悲痛不已,，殿內(nèi)站著的左武侯大將軍周昌和禮部侍郎魏賓齊聲道：“皇上請節(jié)哀?！?p> 皇帝情緒激動,，哪里能節(jié)哀得了？他紅著眼眶說道：“戴榮生前,，朕進封他的官爵,，就是要酬報他的一片赤誠之心，卻沒想到他潔身自好,，勤儉節(jié)約,，身后竟連一處祭奠的宅子都沒有,，是朕對不起他啊,！”
皇帝說著,，向周國舅投來一道紅紅的目光，讓周國舅不由一凜,。
“命官府為戴榮設(shè)立廟宇,，以供治喪祭奠之用，這事就交給你吧,，輔機,。”
周昌不敢有違,，拱手說：“微臣遵旨,。”
周昌與戴尚書實際上有過一段過節(jié)：
大周衛(wèi)禁律規(guī)定,，官員在進入東上閣時必須解下佩刀,，而周昌有一次卻違犯了衛(wèi)禁律，佩刀進入了東上閣,。負責(zé)此案的官員判定監(jiān)門校尉失職,，罪當(dāng)處死，而周昌誤帶佩刀入宮,，卻只罰銅二十斤,。
戴尚書對這樣的判決提出疑義，稱監(jiān)門校尉沒有察覺周昌佩刀入內(nèi),，與周昌忘記解下佩刀進入東上閣,，都屬于一時疏忽。如果一個判處死刑,，另一個卻只罰銅二十斤,，恐怕有失公允。
戴尚書又說,，當(dāng)然了,，周昌對大周的功勞眾所周知,，如果皇帝要念及周昌有功而從輕處置,，那也是律法管不著的事情。
此言一出,，皇帝便道：“法律乃是天下共同遵守的,，怎能因為周輔機是皇親國戚而不執(zhí)行？”乃命重新議罪,。
最后在戴榮的聲援下,，皇帝免除了監(jiān)門校尉的死罪，卻也因此讓周昌心里有了芥蒂。
正因這段過節(jié),，皇帝認為讓周昌負責(zé)為戴尚書設(shè)立廟宇一事最最穩(wěn)妥,，而周昌自然也明白皇帝的意思，旋即領(lǐng)命去了,。
皇帝又對魏賓說道：“玄成,，朕決定罷朝三日，追贈戴榮為尚書右仆射,、道國公,，賜謚號為忠，讓銀青光祿大夫蔚縣南為他撰寫碑文,。蔚縣南五年前就辭官歸居,，所以他那里還需你替朕去走一趟?！?p> ?。ㄓ亚樘崾荆何悼h南，蔚作姓氏的時候,，讀音為：玉）
魏賓忙跪地領(lǐng)命：“請皇上放心,，蔚大人乃我朝書法大家，皇上命其為戴尚書撰寫碑文,，相信蔚大人定然責(zé)無旁貸,，決不辱命?！?p> 皇帝終于都交代妥當(dāng),，但想到戴尚書的病故，仍舊郁郁寡歡,，不得笑顏,。
手里握一把拂塵的太監(jiān)許良方立即走了進來，他身后跟著一個碧玉年華的宮女,，宮女手里端著茶盤,，茶盤上放一盞香茗，兩人都低著頭,，步履輕悄進來,。
走到御案邊，良方太監(jiān)朝后招了招手,，那小宮女就低著頭將茶盤奉上,。良方太監(jiān)從茶盤上端下香茗奉到皇帝跟前，皇帝隨手接過喝了,。
香茗入口,，不由一頓,。
皇帝的目光落向那端著茶盤的宮女，宮女雖然低著頭,，皇帝還是能看出,，她此前從未在御前當(dāng)過差。
“皇上,，這是新選出來的‘御前奉茶’,。”良方太監(jiān)小心介紹道,。
皇帝跟前伺候的宮女都是有品級的,，有一定家庭背景的女孩子才可以參選，雖是個奉茶,，日后的前途大著呢,。
“叫什么名字？”皇帝將茶盞放到宮女已經(jīng)呈過來的茶盤上,，隨口一問,。
“奴婢姓武，單名一個月字,?！?p> 皇帝此時沒心情和一個宮女多費口舌，伸手揉著眉心,，不再吭聲,。
良方太監(jiān)沖武月?lián)]揮手，武月便兀自退下了,。
良方太監(jiān)這才向皇帝稟報道：“皇上,，十七公主醒了?！?p> 皇帝一喜,，心頭的陰霾總算消解了些。他立即起身就要往鳳陽閣去,，良方太監(jiān)勸道：“皇上,，貴妃娘娘送了話過來，說是十七公主的病情不太好,，還需將養(yǎng)幾日,，再來見皇上比較好?！?p> 皇帝聞言,，臉上立馬浮起憂慮,，良方太監(jiān)又趕忙道：“太醫(yī)令梁大人親自替公主看治,，貴妃娘娘讓皇上不必擔(dān)心,，等公主養(yǎng)好些，再來見皇上,?！?p> 向貴妃不愿意皇帝此時見到女兒，都是因為“離魂癥”鬧的,，擔(dān)心什么事也記不得,，什么人也認不出的公主會嚇到皇帝。
前朝諸事繁忙,，皇帝也要處理朝政先,，也就聽了向貴妃的建議。
……
……
“等舍弟給王大公子上完課后,，我兄弟二人要一同去戴尚書府上送下帛金,，不知道王大人是要與我兄弟二人同去，還是稍等幾日,，再去吊唁,？“閆讓終于喝了王橋待客的茶水，定一定神說道,。
戴府的靈堂還沒搭好,，祭奠場所也未敲定，閆讓卻急匆匆要去送帛金,，不過是因為同僚一場,，戴榮昔日又對他不薄，知道戴榮生前簡樸,，戴家治喪需要銀錢,，他便早些送帛金過去幫補一下戴家辦喪事的支出。
王橋自然領(lǐng)會閆讓的用意,，說道：“本官尚有要事處理,，不能與你二人同去戴府，不過,，帛金先寄你們一道送去,。”
王橋說著讓管家封了五十兩銀子,，又另備了豐厚的奠儀,，交給閆讓。
那邊廂,，主爵郎中閆辭已經(jīng)給王文直上完了一節(jié)繪畫課,，師生二人一同到了前廳。
王橋起身向閆辭道謝：“閆大人辛苦了,，子俊畫藝可有精進,？“
嘴上雖然說著感謝的話,，臉上卻毫無敬意。
閆辭心中很介意,，他雖然靠讀書考取功名,，且封了官，做到了主爵郎中,，但因為繪畫技術(shù)出眾,，常給人錯覺，他是憑借畫藝得到皇帝賞識才做上官的,。
在朝堂之上,，同僚們?nèi)耘f將他當(dāng)作畫師，普遍輕慢他,。士,、農(nóng)、工,、商,，雖說商人排在末尾，但是如果成為腰纏萬貫的富商,，地位并不低,，畫師卻屬于百工之一，地位低賤,，即便他做了官,，同僚心中仍舊鄙視他。
像王橋這樣,，即便請了他來做王公子的老師教授畫藝,，也未必打心底里尊重他，不過是需要他這門手藝,，為他優(yōu)秀的兒子錦上添花罷了,。
閆辭看透這些人情世故，心里不悅,，也只能放在心里,。
閆家是個貴族家庭，外祖父是前朝皇帝,，母親是前朝公主,，父親在前朝也是殿內(nèi)少監(jiān)，這些官場上的人情世故,，閆辭還是懂的,，許多事看破不說破，虛與委蛇，也是人際交往之道,。
虛偽也是一種尊重,。
閆辭露出他標(biāo)志性的敦厚樸質(zhì)的笑容，向王橋匯報了王文直的畫業(yè),，說道：“都說虎父無犬子，大公子天資聰穎,，敏而好學(xué),，正是隨了相爺，大公子如今的畫藝運筆時可謂筆酣墨飽,，描摹事物刻畫入微,，成品總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不待閆辭說完，王橋就樂開了,，連連道：“那都是閆大人你這個老師教得好,！教得好！”
“相爺抬舉了,，都是大公子天賦高,。”
父親和老師互相吹捧,，王大公子顯得局促不安,，他畢竟不是他二弟那種厚臉皮的人，忙道：“父親,，孩兒有一事相告,。”
王橋太開心了,，兩頰笑得生疼,，他收斂了笑容，咳了咳,，看向王文直,，問道：“什么事？”
王文直則是看了他老師閆辭一眼,，笑著對王橋說道：“父親,，右武侯大將軍鄂國公府上欲覓一教書先生給他們家的小公子們上課，老師就向李大人和蘇夫人推薦了孩兒,，孩兒想去試試,。”
王橋一聽就皺了眉頭,。
父親的反應(yīng)在意料之中,，王文直忙解釋道：“父親請放心，就算去給李家的小公子們上課,，也不會影響孩兒自己的學(xué)業(yè),，孩兒就是覺得要學(xué)以致用,，教學(xué)別人未嘗不是提升自己的一種途徑，父親也知道,，孩兒是太子伴讀,，如果課業(yè)不能精益求精，恐辜負皇上的厚愛,，父親以為呢,？”
把皇上抬出來，王橋能說什么呢,？他瞅了閆辭一眼,，只覺他多事，而閆辭左右張望了一下,，假裝沒看見王相爺?shù)难凵瘛?p> 這時,，王文直的書童雨墨在門口鬼鬼祟祟，向王文直招手,，王文直倒是大大方方向王橋拱手作揖,，又向閆讓、閆辭作了個揖,，這才大步走出前廳,。
雨墨一見他家公子出來，就忙將他拉到廊下,，緊張兮兮,，說道：“公子公子，不好了,，府外有個少年人,，說是來找公子索賠的?！?p> 王文直怔了怔,，想起了什么，不待雨墨領(lǐng)路,，就大步向國公府大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