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記
可能,,誰也無法說清楚自己的童年是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
我也不知道,。
小學畢業(yè)前的“六一”,,是我們過的最后一個兒童節(jié)。那天過后,,我們就喪失了過“六一”的特權(quán),。童年,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結(jié)束的,。
當有一個夏天來臨的時候,,我們也該離開小學了。收拾完課桌里所有的書本,,我們最后一次以小學生的身份走出校門,。童年,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結(jié)束的,。
那個時候,,中學是要考的。一個班,,總有些小伙伴考不上,。他們回到家,書本就成了廢紙,,扔進了柴堆,。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大人拉起來一起下田干起了農(nóng)活,。他們的童年,,結(jié)束得太快。就像高速行駛的汽車,,突然一個急剎,,讓人一陣眩暈......
還好,我考上了中學,。
一個黃昏,,我媽從地里拔回來一大把綠豆,去了葉子,,只留下粒粒飽滿的豆莢,。她又在雞窩里撿出兩個剛下的雞蛋,連同平時積攢的幾十個,,一起裝進一個籃子里,。收拾停當,讓我給尹老師送去,。
我不敢,,媽就陪我去了。
小學和中學,,一墻之隔,。
小學沒有教室宿舍,尹老師就住在中學的教師宿舍里,。那是一棟兩層的小樓,,中間一個狹長的過道,兩邊就是一道一道的木門,。過道里沒有亮燈,,很昏暗。
對于我們的突然到來,,尹老師很意外,。她把我們讓進屋子,推辭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接過了我們手上的豆莢和雞蛋,。
才坐下,里屋走出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尹老師介紹說,,這是她的丈夫——白老師,正在負責中學初一新生的分班工作,。白老師在我們對面坐了下來,,從茶幾上端起白色的茶杯,揭開改字,,呷了一口,,蓋上,再放回茶幾上,,然后微笑著問我:
“上初中,,想跟誰分到一個班?”
“跟陳剛一個班,?!睕]想過會被問到這個問題,但是還是脫口就說出了這個答案,。剛子,,是小學同學中玩得比較好的,雖然他成績一般,。當時,,只是希望中學還能跟好朋友在一個班,就這么簡單而已,。
回家之后,,跟幺爸說起這件事,。
幺爸很納悶:“你怎么不說要跟成績好的人分到一個班呢?那樣你就可以分到重點班,,有更好的老師來教你們......”
后來,,我真的和剛子分在了一個班。
看來,,小學畢業(yè),,我還是沒有長大。
如果,,某一天我們都開始像幺爸一樣,,會權(quán)衡利弊,會思考未來,,會規(guī)劃前途,,那才是長大了?;蛟S,,到那個時候,童年就真的結(jié)束了,。
童年,,或早或晚,都會遠去,。
然而,,童心不會徹底泯滅。它會像一顆種子,,被埋在歲月的泥土下面,,或深,或淺,。如果遇到合適的溫度,,春風一吹,它又會冒出芽來......
就在今年大年三十,,我陪著兒子在街邊的鞭炮攤上買煙花,。
旁邊一個五六十歲的大叔正抱起一大卷紅色的鞭炮,紅通通的包裝紙,,映紅了他布滿皺紋的古銅色的臉,。
“嘿,老李,!曉得我是哪個不,?”一雙粗糙的手從后面蒙住了大叔的眼睛,一個跟大叔年紀相仿的男人貼在大叔身后,故作神秘地問道,。
大叔扭頭,,掙脫蒙住眼睛的手,轉(zhuǎn)過身,,燦爛地笑著:
“是你娃嗦,!今晚一起到院壩里放炮哇?”
“要得,,不來是狗哈!”
兩人都哈哈哈大笑,。笑容把他們眼角和臉頰的皺紋擠得更多更密了,,但我分明看到了他們眼睛里童年的光......
2021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