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說有炮,,而且聽說炮口是對著自己這邊,,臉上多少都有些惴惴之色,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了。
“什么炮,?是不是虎蹲,?”韋東來面色一沉,,急切地問道,。
“是,兩門虎蹲,,一門對著咱們,,一門對著鎮(zhèn)子。”
韋東來聽完,,一時沉吟著沒有說話,。
“韋東來,你怕了,?”周世顯打量著韋東來,,“虎蹲炮厲害得很么?”
“我,?”韋東來仿佛從沉思中被驚醒,,挺起胸膛說道:“我怕他個鳥,!”
這里離鎮(zhèn)子怎么也還有大半里,,說話是不怕被聽見的。
“那就是了,?!敝苁里@平靜地說道,“你讓他別急,,先把話說清楚,。”
他看劉金海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觀察到有大炮瞄準這里,,隨時會點火轟來的樣子,似乎就是剛下樹,,氣還沒喘勻就著急說話,,給大家造成的錯覺。
“對,,劉金海你慢慢說,,”韋東來也反應(yīng)過來了,放緩了口氣問道,,“炮架在哪里,?是大虎蹲還是小虎蹲?炮位上有幾個人,?”
果然,,等到劉金海平靜下來一說,情形跟周世顯所想的差不多,。
他蹲在地上,,拿了一截枯枝當筆,在地上寫寫畫畫,,把整個鎮(zhèn)子的布局和狀況就都說得很清楚,。
鎮(zhèn)子的北面是河,南邊是野地雜溝,,都不是能通行的地方,。
說是鎮(zhèn)子,,其實也就一條大街貫穿東西,西邊的出口,,是通到外面的官道上,。
鎮(zhèn)子的東面,也就是對著他們的這一面,,也有一個出口,,出來之后分成三條岔道,一條通往興寧宮,,一條通往緊挨著興寧宮的一個小山包,,另一條則通往樹林這邊。
剛才說的虎蹲炮有兩門,,一大一小,,都架在興寧宮的牌坊外面。小的那一門炮是對著樹林這邊的路口,,大的一門炮則是對準從鎮(zhèn)子出來到興寧宮的路口,。
炮位上各有一個人,看著都像是在打瞌睡,,并沒有戒備的樣子,。
真正的警戒哨是設(shè)在興寧宮旁邊的那個小山包上,有兩個兵,。若是有人從樹林這邊的路口過去,,哨兵就能發(fā)出警號。
“那個小山包上頭是做什么用的,?”聽見有哨兵,,韋東來皺眉問道。
“沒什么用,,原來怕不是個打谷場,,靠邊上擺著兩個碌子?!?p> 至于鎮(zhèn)子里面,,按照劉金海的報告,是在兩頭的路口上各有一名哨兵,,并且也許是因為天剛放亮的緣故,,街面上根本看不見什么人,顯得死氣沉沉,。
這樣前后一共有四名哨兵在警戒,,還有兩名炮手也算是值守在炮位上,大出他們的意外。
依著原來的估計,,這一群已淪為盜匪的潰兵,,剛走了二三十里路,殺人劫財,,擄帶婦女,,應(yīng)該是又疲又累,酒肉狂歡之后個個睡成死豬,,讓人手到擒來才對,,沒想到居然還頗有法度,這倒有些棘手了,。
韋東來,、許勇、海日古和齊四柱幾個軍官蹲在地上,,照著劉金海畫下的地圖,,一起商量了一會,,打算先從錦衣衛(wèi)和夜不收里面,,挑選身手敏捷的人,沿著南北兩側(cè)悄悄摸過去,,爭取把哨兵和炮手做了,,然后大隊再一鼓而入。
周世顯聽完他們的計劃,,沉吟片刻,,問了幾個問題。
“若是對方敵不住咱們,,以鎮(zhèn)上的百姓為質(zhì),,要挾咱們,那怎么辦,?”
幾個軍官面面相覷,,都覺得駙馬這句話問得匪夷所思,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拿老百姓來脅迫我們,?那一起殺了就是。
這個年頭,,在軍隊作戰(zhàn)的時候,,老百姓的性命真是賤如豬狗,實在不是要顧慮的事情,,就連周世顯這幾個手下,,也難免被這樣的意識所侵染。
但是這句話,沒人有膽子在駙馬爺面前說,,怕觸了他的逆鱗,。
“駙馬,”許勇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現(xiàn)在這鎮(zhèn)子里面,,不見得還有什么老百姓了?!?p> 周世顯心中一寒,,意識到許勇的話可能是對的。
按劉金海的觀察,,鎮(zhèn)子雖小,,也有近百座房屋,那最少也住著大幾十戶人家,,兩三百人口,,怎么也不會顯得“死氣沉沉”!
人哪里去了,?除了逃難的,,其余的人下場怕是不言而喻了。
這股官兵,,是直接把這個鎮(zhèn)子變成了軍營,。
他透了一口氣,忍住心頭的怒火,,點點頭,,問下一個問題。
“興寧宮外那兩門炮,,有一門對著咱們這邊的路口,,這倒好說,”他問大家,,“做什么要把另外一門對著鎮(zhèn)口,?還是大的那一門?!?p> 這件事不問不覺得,,一問出來,果然就顯得很奇怪,,鎮(zhèn)子里明明是自己人,,拿炮對著是要怎樣?
“我明白了,!”韋東來最先反應(yīng)過來,,“駙馬,,他們這股子潰兵,里面還分了兩撥,!”
“哦,?”
“駐扎在鎮(zhèn)上的,多半是原來五軍營的人,,人數(shù)也多,。駐扎在興寧宮的,多半是原來神機營的人,,有火器,,但是人少,怕被黑吃了,,所以特地架了炮,,防一手!”
韋東來這么一說,,人人都是恍然大悟,,這兩撥人糾結(jié)在一起做案子,卻又勾心斗角,,互相提防,,真是讓人不知說什么才好。
周世顯也是心中感慨,,就這個樣子,,像極了明末官軍各部隊之間那種爾虞我詐的情形,總之死道友不死貧道,,難怪在大順軍的面前望風(fēng)披靡。
不過感慨歸感慨,,眼前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那好得很,一旦打起來,,他們彼此都不用指望對方的增援了,。”周世顯說道,,“我再問一句,,那兩門虎蹲炮,只要一個炮手就能夠操放嗎,?”
“要是齊聾子的話,,一個人就能,而且又快又準,?!表f東來指著齊四柱說,,“我們不行,雖然虎蹲炮不大,,一個炮組也得三個人,。”
照韋東來所說,,大的虎蹲炮六十斤,,小的三十六斤,由兩只前叉支撐,,形似虎踞于地,,所以叫做虎蹲炮,是神機營的標配,,不過清膛,、裝藥、填放炮子,、校準這一系列動作,,非三個人不可。
“那對面的炮位上,,為什么只有一個人,?”周世顯問道,“難道對面也有齊四柱這樣的人物,?”
“那是不能,,齊四柱號稱炮王,整個神機營就這么一個,?!表f東來鄭重說道,“對面多半是預(yù)先裝好了藥和炮子兒,,也校好了炮口,,點火就能放。不過這樣時間長了火藥會受潮,,炮未必就能打得響,,就算打響了,威力也小了,,而且再也沒有第二發(fā)能打得出來,。”
“我懂了,,”周世顯站起身來,,“咱們準備動手吧?!?p> “怎么打,,請駙馬示下,。”許勇躍躍欲試地說,,“是不是先去做了哨兵和那兩個炮手,?”
“不是,”駙馬搖頭道,,“咱們就這么沖進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