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虎暴起發(fā)難,，已料想到有錦衣衛(wèi)會出手招架，因此出刀的方位專門避開了莊彥超們,，從右側(cè)的空檔斜斜劈向周世顯,，務(wù)求一擊得手。
然而,，致命的突襲也來自他沒有想到的方向,，一團(tuán)紅影從馬上躍起，拖帶著六尺苗刀霍然離鞘,，匹練似的刀光后發(fā)先至,，一閃而過，血霧沖天而起,，劉黑虎握刀的一條右臂從肩部與身體分離,，在空中打著旋兒飛出老遠(yuǎn),，才嗆的一聲落在地上,。
他從馬上一頭栽下來，摔在地上,，仍然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紅葉,，仿佛還是不敢相信這樣兇悍的刀法，竟然是出自這個漂亮的小姑娘之手,。
撫標(biāo)前哨的騎兵們回頭一望,，立刻知道大事不好,，無人敢于前來相救，打馬就跑,。
“開槍,！”周世顯大聲下達(dá)命令。
火繩槍的槍聲隨即響起,，夜不收們向兩側(cè)散開,，也發(fā)箭相助，一時間人馬的慘叫和哀鳴響起,，大片的撫標(biāo)騎兵紛紛滾倒在地,。
可惜因為是倉促之間動手，所以不論是火槍手還是夜不收,，都不是真正展開了的戰(zhàn)斗隊形,，位置上的重疊和相互阻擋，沒有辦法對撫標(biāo)騎兵形成絕對的殺傷,，至少有十余騎潰圍而出,，沿著官道向南狂奔而去。
兩聲哨響,，將還想從后追殺的夜不收喚了回來,，周世顯低頭看著躺在地上、面如金紙的劉黑虎,，又看看已經(jīng)收刀入鞘,、回到了馬上的紅葉，心中也自乍舌,。
在演武廳跟紅葉比武的那一次,，如果不是作弊，恐怕第一刀就會被砍翻在地上吧,。
“你跟盧九德是小同鄉(xiāng),，是盧太監(jiān)把你薦到路撫手下的，對不對,？”周世顯問劉黑虎,，“你原來跟著他剿過賊，對不對,？或者……還有馬化豹一起,？”
劉黑虎并不回答，雙眼望天,，目光散漫地說道：“反正你們也都得死……”
周世顯不再理會他,，傳令道：“前面有人作亂，咱們調(diào)頭，換路走,！”
車隊立刻掉過了頭,，按照駙馬的指示，從那生著三株白楊的岔路口拐了進(jìn)去,。
瑞常帶著夜不收的后隊斷后,，把那些滾在地上哀嚎的傷兵連著劉黑虎一起，用長矛一個個搠死,，然后把岔道口上車隊的痕跡打掃掩蓋,，盡力拖延被追兵發(fā)現(xiàn)的時間。
周世顯走在前面,，看著那三株高大筆挺卻又孤零零的白楊樹,，喃喃自語道：“這若不是三樹屯，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走在周世儉旁邊的倪元璐,，還沒從剛才那場突發(fā)的戰(zhàn)斗中完全回過神來,，臉色看上去有一些蒼白，他聽見了周世顯的話,，把埋藏在心中的疑問提出來了,。
“駙馬，你是說這里就是三樹屯嗎,？”倪元璐左右打量著,，“你讓我約路見白在此迎駕，那是為了……”
“倪公,，請稍候,。”周世顯舉手打斷了倪元璐的話,，眼睛向左面看去,。
果然，剛繞過一排樹叢,，左面的數(shù)頂軍帳便呈現(xiàn)在眼前,，地上一片凌亂，殘刀斷箭到處都是,，至少有二三十人倒斃在這里,，再走到中間那頂最大的軍帳之前，便見到帳口大開,，地上也倒伏著數(shù)人,，另有一名干瘦老者靠在案子上，全套二品公服,，右手持刀垂地,，胸腹之間插著三四只羽箭，另有一箭射在額頭之上,，使得他張大了嘴,，仰頭向上，雙目圓睜,，死狀甚是不甘,。
“路公！”倪元璐失聲喊道,，眼淚撲簌而下,。
周世顯下馬上前，默不作聲地將路振飛胸前的繡禽補(bǔ)子割了下來,，然后勒馬回頭,，來到大車邊上，大聲道：“陛下,，鳳陽鎮(zhèn)守太監(jiān)盧九德作亂,，淮撫路振飛已殉職，咱們要趕一段路了,?！?p> “好……世顯，都由你來做主,?！背绲潧]想到在南直隸境內(nèi)還會發(fā)生這種事，聲音中有一絲明顯的顫抖,。
周世顯用最快的速度,，把倪元璐、李邦華和一眾將官召集在一起,，讓阮明取出輿圖擺開,。
“淮安不能走了，追兵還不知能拖得多久,。這個三樹屯,，就是沿洪澤湖南下的岔路口，從這里出發(fā),，往寶應(yīng)縣走,，最多百里便有接應(yīng)！”
李邦華和倪元璐對望一眼,，沿著洪澤湖南下當(dāng)然可以,，這樣走離南京還更近一點(diǎn)，只是駙馬口中的接應(yīng),，是從哪里來的,？寶應(yīng)縣并無軍隊啊,。
周世顯看出了他們的疑問，但是時間緊迫,，也不能一概詳細(xì)說明,。
“倪公，你們浙江有個年輕舉人,，仿了戚少保練兵的法子,，以紀(jì)效新書為藍(lán)本，練了一只備倭兵,，二月里下了天下勤王詔,，他就帶了這支義兵北上，此刻就在寶應(yīng),！”
李邦華和倪元璐恍然大悟,，但同時又感奇怪，駙馬是如何得知的呢,？反而是一眾將官不以為意,，習(xí)慣性地覺得駙馬爺知道這點(diǎn)子事兒是理所當(dāng)然。
周世顯心想,，這當(dāng)然也是拜歷史記載所賜,，當(dāng)時崇禎的死訊傳來，這只準(zhǔn)備勤王的義兵,，在寶應(yīng)全軍大哭,，留下了“寶應(yīng)哭孝”的有名典故。
“全軍開拔趕路,！”他厲聲喝道,，“就跟上次在子牙河邊一樣！”
這樣一說,，人人都聽懂了,，不是趕路，而是在生死線上掙命,！車馬一動,，飛奔前行。
洪澤湖邊是一派江南風(fēng)景,，好在最近這些天沒有下過雨,，官道依然干爽通暢。官兵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北方人,，初到江南,，卻無心欣賞美景，人人提了一口氣,，準(zhǔn)備狂奔百里,。
所幸身后還并無騎兵追來,，直到過了章家堰，已經(jīng)跑了六十里,，剛停下喘一口氣,，歇了還不到盞茶時間，后隊瑞常派出的傳令兵已飛奔趕到,。
“身后十二里,，大隊騎兵,！”他一路高喊道,，“不下六百！”
歇不成了,，周世顯霍地站起身來,。
“韋東來！”
“標(biāo)下在,！”
“你帶三十騎去跟瑞常會合埋伏,，等追兵到了，在馬上放一排槍,，給我拉出三五里的腳程來,。”
“諾,！”
“記住,，我一共只要你放一槍就好，不準(zhǔn)糾纏,，立刻趕上大隊,，不準(zhǔn)少一個人！”
“諾,！”
韋東來領(lǐng)命而去,，車隊立刻又上路狂奔，在跑了大約二十里,，身后馬蹄聲響起,，韋東來和瑞常趕上了大隊。
“駙馬,，五里之外,！”瑞常向后一指，大喊道,。
周世顯回頭望去,，果然看見遠(yuǎn)方的官道上煙塵大起，這個時候也沒有什么好說的,，離寶應(yīng)縣還有三十里,，只能悶頭向前驅(qū)馳,。
“三里了！”瑞常喊到,。
不用他喊,，人人都能聽得到身后傳來的滾雷般的蹄聲，心知不用片刻便能追及車隊,。
就在這時,，官道的前方竟然出現(xiàn)了一道柵木路障，攔住了去路,！路障雖是簡易搭起,，但卻法度井然，障木的尖頭斜斜向外,，路障后面長矛林立，矛尖在夕陽的映照下泛起一片金光,。
周世顯幾乎從馬上站了起來,，右手揮舞，縱聲大呼,。
“張煌言,！天子車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