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魯迅先生是否講過這么一句話：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敵人,?！?p> 你知道在隨機某個月里一共消費了多少嗎,？
楊啟航不知道,。
而在看資料的蘇帥卻知道楊啟航每月的消費記錄,。
資料中記載著楊啟航的一切，從行程軌跡到通話記錄,，從公司運營情況到銀行存款情況,，從醫(yī)院就醫(yī)情況、酒店住宿情況到餐廳就餐情況,，洋洋灑灑數(shù)萬言,，使楊啟航像褪去了衣服的舞女一樣，一切都無所遁形,。
蘇帥滑動鼠標,，一字一句地讀，不放過任何細節(jié),。
羅旭鵬癱在床上,，大大方方地擺了一個自認為很銷魂的姿勢，同時一邊用手機不斷制造噪音吸引蘇帥的注意,，一邊偷偷觀察蘇帥的反應(yīng),。
蘇帥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電腦屏幕的角度,，專心地瀏覽資料,。
這份資料記載的所有內(nèi)容都很正常，干干凈凈的沒有絲毫可疑之處,。
“這只是是巧合嗎,？
不可能！
這個世界上沒人知道蘇帥就是蘇玉婷,！”
蘇帥重新讀了一遍,，這次發(fā)現(xiàn)了疑點！
“楊啟航前幾天請了七天假,，貌似離開過廠區(qū),，資料里竟然沒有他的出行記錄！
他去過哪,？
想要干什么,？
是誰派來的？
有什么秘密任務(wù),？”
一種大恐怖之感當頭罩來,，陰冷的寒意從心底泛至全身，肌膚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
“不能讓他繼續(xù)活下去,！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蘇帥把郵件刪除，關(guān)閉電腦,，一邊換衣服一邊輕聲道：
“我去取個快遞，你再睡會,？”
蘇帥心事重重地走出電梯,，迎面走來一位穿搭隨意的年輕姑娘。
姑娘拉著一個小巧的銀色拉桿箱,，穿著一身高檔運動服,，化著淡妝，面容姣好,，一枚鑲著鉆石的耳釘藏在短發(fā)里,，若隱若現(xiàn)，將耳孔里的白色藍牙耳機當成了背景板,。
她走的極快,，語速也快。
她瞄了一眼蘇帥,，快速道：“喂,，大哥，我到了,?！?p> “……有人在調(diào)查楊啟航，御史臺正在追蹤來源,，你那邊要注意安全,。”
姑娘甩了甩頭發(fā),，與蘇帥擦肩而過,，按著耳機輕聲道：“嗯，好的,，我知道了,。需要我和他說一聲嗎？”
“不用,，他的資料很干凈……做事沖動,，萬一有個想不開……”
蘇帥沒有停下腳步。他等姑娘進了電梯以后轉(zhuǎn)身小跑回來,，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從步梯向六樓一路飛奔而去。
六樓步梯口,。
蘇帥貼著墻壁,，站在樓道監(jiān)控的死角，打開手機的攝像功能把攝像頭伸出了墻外。
錄好的視頻中,，正好看到姑娘進房間的背影,，以及鎖好門走向電梯的趙曉明。
那兩個房間都是楊啟航的隔壁,。
蘇帥陰沉著臉,，一邊從步梯飛速下樓一邊打開手機進入某個特殊網(wǎng)站。網(wǎng)站顯示出姑娘的照片和個人信息,。
他右手手指像彈鋼琴一樣有規(guī)律地彈跳,，腦海里卻在翻江倒海。
他咬著嘴唇暗想道：
“李月,！大哥,？李星嗎？‘Wake’組織,！”
趙曉明走下電梯的時候,，蘇帥正在門口等他。
都走到臉上了,，不打招呼說不過去,。趙曉明微笑道：“蘇哥，等人呢,？”
蘇帥抬手看了看時間,，笑著回應(yīng)道：“等你嫂子呢。哎,，今天自個兒去上班嗎,？啟航呢？”
趙曉明道：“害,，楊啟航請了七天假,，正在休息呢？”
“怎么了,？生病了嗎,？”
趙曉明道：“沒有，好像是有事兒去了海北一趟,。蘇哥,，我有點急事，先走了啊,?！?p> 趙曉明一路小跑，火急火燎地趕往控制室,，他背后的蘇帥卻折回寢室,，打開電腦向“姐姐免貴姓包”發(fā)送了一條加過密的消息,。
“海北最近發(fā)生了什么？”
在蘇帥等回復(fù)的功夫,，趙曉明又受到了批評,。
他為了盡快趕到控制室走了捷徑，抄近路從生產(chǎn)現(xiàn)場穿過,，被幾位戴著紅色安全帽的領(lǐng)導(dǎo)撞了個正著,。
本專業(yè)的工程師李工看到王總臉色不對，上前一步嚴肅道：“安全帽呢,？你不要命啦,？這個月考核,?！?p> 趙曉明低著頭，面色猙獰,，咬牙道：“對不起,，我錯了?！?p> 他偷偷瞄了一眼王工,，領(lǐng)會了領(lǐng)導(dǎo)眼神中蘊含的意思，那分明在說：“趕緊滾”,。
他腦海中靈光乍現(xiàn),，調(diào)轉(zhuǎn)頭跑向遠離控制室的方向。
王工目瞪口呆,，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下班還是上班？上班算遲到,！下班算早退,！
趙曉明回歸到正路上，用手機撥通了控制室的電話,，小聲道：“領(lǐng)導(dǎo),，我今天要請個假?！?p> “曉明啊,，這都幾點了你和我請假？
有你這樣請假的嗎,？”
趙曉明忍著怒氣無奈道：“領(lǐng)導(dǎo),，我真有急事……我頻繁做夢……醫(yī)院……”
“曉明，做夢這個事兒正常,，我也做夢……
你是有年休假,。
但是,，這個先例不能開，如果其他人都這樣,，明天交接班的時候一個人也沒來,，這活怎么干？機組不運行了,？
我做不了主,，你去和領(lǐng)導(dǎo)說吧！”
趙曉明大聲道：“為什么別人能請,，我就不行,？”
“別人都是提前請假的……”
趙曉明飛起一腳踢在路邊的小樹上，咆哮道：“你媽死辣,！狗眼看人低的煞筆玩意兒,，你們是不是都覺得勞資好欺負。
草泥馬的,，楊啟航連續(xù)請了七天假,，你一個屁也不敢放！
草泥馬的,，整天折騰勞資,！
草泥馬的，當勞資沒脾氣是吧,！
草泥馬的,，你們給勞資等著！
草泥馬的,，別叫勞資在外邊遇到你,，打不死你個煞筆！
你麻辣隔壁的臭煞筆,，你什么你,，你媽死啦！你老婆死啦,！你兒子死啦,！草泥馬的死垃圾……”
電話另一端接電話的領(lǐng)導(dǎo)整個人都傻了，握著電話全身哆嗦,，血氣上涌,，面色漲紅，語無倫次道：“你……你……”
領(lǐng)導(dǎo)“啪”的一下把電話掛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控制室里的人嚇得一激靈，互相之間說話的聲音都放輕了,。
得罪直屬領(lǐng)導(dǎo)的后果誰都清楚,，趙曉明也明白,。
他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在忍下去會發(fā)瘋,。
胡亂發(fā)泄了一通,，心中的火氣消散了不少，隨之而來的是擔憂,，以后的日子恐怕會更難過,。
優(yōu)秀的智商又重新占領(lǐng)了高地，趙曉明一邊往寢室走,，一邊思考,。
“現(xiàn)在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條是趕緊認錯,，在領(lǐng)導(dǎo)面前賣個慘,，念在自己年少無知，求領(lǐng)導(dǎo)原諒這一回,。
另一條是破罐子破摔,。領(lǐng)導(dǎo)你隨便出招,，在下接著便是,，拼了命求個兩敗俱傷還是可以做到的。
那么,，互相傷害,？”
“哎，無論怎么算都虧一點,。年紀輕輕就名聲臭了,，這一輩子就完了?！?p> 趙曉明思前想后還是選擇了第一條路,。他家庭條件不好，父母將他拉扯大,，供他上學不容易,，不能由著性子來。
他父母都已經(jīng)六十多歲,，還在耕種村里的幾畝旱地,。他們年輕的時候受的苦太重，有個小毛病也一直靠命扛著,。
前一段時間他母親感冒住了一段時間醫(yī)院,，出院以后突然像老了10歲。
90年代左右,，有些地區(qū)一個完整的家庭講究個兒女雙全,。所以,，趙曉明有三個哥哥，都是些受過苦的人,。
大哥40歲,，年輕的時候沒本事，討不到老婆,，憑借還算俊朗的外形嫁到了外地,。
二哥33歲，姓王,，小時候在同村老光棍家只能管個溫飽,，沒錢上學。
少年時,，該學技能的時候,，老光棍成天把孩子帶在身邊，怕孩子跑了,。
成人后,，獲得了老光棍的真?zhèn)鳎N的一手好莊稼,。
老光棍下世后,，只留下三間老屋，幾畝田地,。
據(jù)說,，他前些日子和同村的寡婦住到了一起，共同撫養(yǎng)著寡婦那個姓徐的6歲兒子,。
三哥趙向明15歲的時候下水庫游泳,，沒回來！
40多歲的兩口子,，還是想要個閨女,，于是就有了趙曉明。
因為家窮,，只能供一個孩子上學,，而趙曉明也爭氣，學習成績名列前茅,，成功打敗了幾個哥哥,。
在農(nóng)村里，沒有底蘊,，很難出個清北學生,，他這個211也算是拼了命，全靠咬著牙硬撐到現(xiàn)在,。
所以,，還是要忍,！
趙曉明叉著腰把胸中的陰郁之氣排出體外，拿出手機將號碼撥了出去,。
他對著空氣笑了笑,，小聲道：
“喂，王主任,，我是一值趙曉明,。
我和您反應(yīng)個事情，您也知道,，我剛來半年……沒人愿意教……還嫌棄我不會干活,，對我經(jīng)常發(fā)脾氣……我媽生病住院……著急上火……請假去醫(yī)院……做夢……不同意……怒火攻心之下說話重了點……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