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怪物
“那可真是太好了,。”霍似玉面上眼裏俱帶笑意,,“那我放了心之余,,就遙祝他,,和妳永遠都是這麼好。大家各自安好,。那再說說這個案子吧,,我想請舅舅讓人拿著名帖去三清堂找個好大夫來,跟仵作壹同驗屍,,割開了看看裏面有什麼問題沒有,。”
通透如陸江北,,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問:“妳的意思是,薊老夫人得了不治之癥,自知不久於人間,,才用這樣的方式走,,給她女兒謀個好郎君、後半生的依靠,?妳憑什麼這麼想,,她們母女也有可能是受害者?!?p> 霍似玉娓娓道:“我聽過壹個小道消息,,說北方有壹個世族之家,詩書傳家,,卻祖祖輩輩都是血管裏流淌著狼血的壹群人,。他們族人裏流傳壹種狼赤病,發(fā)病時雙目赤紅,,人失去理智,,見雞殺雞,見狗殺狗,,見了人就要殺人,,手裏有刀用刀砍,無刀就上口去咬,,真真駭人到了極點。他們壹方面怕自家人發(fā)病後亂殺人,,吸引仇恨,,另壹面也是存著遮掩家醜的想法,只要族人壹發(fā)病就給他灌毒藥,,好不叫人知道他們家流行這樣的瘋病,。因此,那家人的家傳之物,,不是古董花瓶,,而是壹包毒藥?!?p> 陸江北蹙眉:“竟有這樣的事,?我竟聞所未聞,妳從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妳說的是盧家嗎,?妳怕?lián)p了他家的清名,所以不想公開此事,?”
霍似玉只搖首說:“今人不聞,,那可能就是古時或未來某天將要發(fā)生的事罷,也不必細究了,,且我也不記得那家人姓什麼了,,未必就是姓盧的,,也有可能姓薊,姓趙錢孫李,,這些都不重要了,。人家盧府可能就是有收藏砒霜的愛好也未可知,舅舅妳聽後壹笑也就罷了,,別把這話傳出去,。我的意思是,請了名醫(yī)和仵作,,擋上白布屏當眾解剖屍體,,若有疾患、紅腫,、肉瘤或別的什麼稀罕物,,就在圍觀人中挑幾個有名望的長者,喊進去開開眼界,,也散播給大家聽,,薊老夫人是因為自己活不長了,才生出輕生之念,,跟別人無幹,。”
陸江北聽得壹呆,,徐而笑問:“那若是沒有稀罕物,,就是壹具健康的屍體,那又該如要,?”
“細細找壹找,,找著找著就有了,”霍似玉含笑道,,“旁邊不是還站著壹位名醫(yī)嗎,,給那些個參觀的人解說壹番,把個脾肺肝膽的突出叫做‘瘤’或‘邪’,,也沒有人會質疑吧,。誰曾割開人體看過裏面呢,誰敢對著血糊糊的壹具屍體,,追根究底的研究個沒完呢,。做這麼大的陣仗,誰還哄騙他們不成,?”
陸江北默然壹刻問:“那這樣算不算草棺人命,?妳的徇私與護短的底線又在哪裏?我到底還是小瞧妳了?!?p> 霍似玉拍打手爐,,從縫隙裏磕炭灰,口中言道:“只要認識我的人大約都知道,,我壹向護短,,不過舅舅呀,妳若不信可以跟我賭個十兩八兩的銀子,,我賭那老夫人體內壹定有壹個大毒瘤,,否則人哪有自己去吃毒藥的?;钪嗪醚?,過的再艱難的人都寧可熬壹口氣活著?!?p> “妳怎能肯定,,她是自己主動吃了砒霜,不是被別人投毒陷害的,?!?p> 她笑答:“老夫人吃那砒霜的時候,身邊現就有幾個下人伺候著,,而砒霜味甘,、口感發(fā)澀、有強烈異味,,吃下去立馬就會肚子疼,,她卻壹氣猛吃了能毒死壹頭牛的五錢分量的砒霜。拿泥巴來比喻,,會有壹個正常而清醒的人,主動去吃五錢重量的泥巴嗎,?砒霜可比泥巴還難吃,,老夫人當時不只全吃完了,還立刻‘明察秋毫’地斷出謀害她的人是珍珠姐,,這裏面的門道,,還用我說得更清霍嗎?!?p> “……那薊寡婦壹定很愛她女兒,。”陸江北半晌後發(fā)出如此感慨,,並轉出屏風去安排霍似玉交代的事,。
他走後,霍似玉卻自言自語了壹句:“我看倒未必是愛,愛不會支撐著壹個人去殺人害命,,無論槐花的命還是她自己的命,,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殺了都是罪業(yè),。多半是出於嫉妒,,嫉妒珍珠姐有個好丈夫,頭壹胎就懷了兒子,,嫉妒漸漸又變成恨,,再加上病痛折磨,人的心也跟著扭曲了,?!?p> 少時陸江北交付過手下驗屍的事,折回來仍坐在長椅上,,仍問:“槐花的命案怎麼處理,?不如,讓那些招供的奴才奴婢在眾人面前言講,,老夫人買通他們誣陷秦氏,,將槐花的死也扣在薊老夫人的頭上?還是連她女兒都判定為同謀,?”
霍似玉考慮壹下,,搖頭道:“這樣不好,薊老夫人是盧知州的親姑姑,,她自殺,、陷害侄媳婦,這些都可以算是家事,,加上她本來就不是盧家正統(tǒng)的直系長輩,,只是壹個嫁出去的女流之輩,因此她的這些行徑,,不會對盧家和盧知州的名望有什麼損害,。但假如她或她女兒犯了荼毒下人的大罪,事情又發(fā)生在盧府中,,日後難免讓人嚼舌根,,說出些混賬言語。那時節(jié),,薊寡婦母女都聽不見了,,卻要珍珠姐夫婦替她們擔著罵名。他們夫婦都是老實人,,而珍珠姐假如知道了槐花被害跟自己有關,,孕中壹傷感,,對母子都不好?!?p> “那妳說怎麼處理,?”陸江北已經再三對霍似玉刮目了,他都忍不住想回長夜閣之後,,再叫人探壹回她的身世,。她真的是個農莊上養(yǎng)大的布衣丫頭嗎,她從哪兒學來的這些世故人情和機變之才,?
霍似玉輕搓手爐,,微笑道:“現成的‘兇手’就在眼前,要必別處去尋覓,?壹個馬神婆,,壹個珍珠姐的前夫,若是舅舅妳寬泛些,,殺壞人也不手軟的話,,越發(fā)連前夫的那些個造孽的家人,也壹並處置了罷,。就是不砍頭,,遠遠充發(fā)到什麼北疆苗疆的苦地方,讓他們勞動改造,,反省下他們前半輩子造過的孽罷,。”
“馬神婆,?”陸江北還不知馬神婆是昔日水商觀的太善,,不解道,“她害過很多人嗎,?”
霍似玉屈指壹算,,太善害過的人還真不少,不算自己這門官司下的種種冤孽事,,不算自己前世曾被她虐待到體寒無孕,,只聽蟬衣和珍珠素日講過的太善的豐功偉績,就足夠砍她三回頭的,。她打著出家人的名義,橫斂山下佃戶的錢財和放高利貸,,這些都還不算大事,,最叫人不齒的是她倒賣徒弟給妓院。聽珍珠說,,太善很心黑,,賣徒弟換了銀子,,又拿銀子去給她兒子馬泰在衙門裏謀體面事。
霍似玉本來還當成壹般的故事聽,,覺得太善可能也就做過壹兩次這樣的事,,恰巧就讓珍珠她們知道了。因此原也不太在意,,反正太善都被水商觀驅逐了,,水商觀也不在了,誰還將那些陳年舊事擱在心上,。
最叫人發(fā)指的是太善出家的原因,,是因為年輕時跟她親哥哥私通讓人揭發(fā)了,在本地呆不下去,,才輾轉到了揚州,,上水商觀裏當了姑子。而她哥哥也隨著在山上落腳,,謀了個活計,,主要目的還是時時上山去,跟太善做那些齷齪事,。太善的兒子馬泰,,就是這麼出來的,因此生下來就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人是傻的,,胯下那活兒是半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