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單于在龍庭軍機大帳密召歐陽華敏,，細細聽他奏陳銖婁渠堂在白骨灘之難,。歐陽華敏將那日所見一一道來,，絲絲入扣，句句詳實,，絕難造假,。
待說到銖婁渠堂中鏢仆倒馬上，大單于登時悲痛失聲,，老淚縱橫,，哀切難控，差點兒沒從虎榻上倒下地來,。后來他聽到愛兒竟被呼延鎮(zhèn)南梟首的慘狀,，更是激憤得渾身發(fā)顫,，無法坐定，立身大罵：“不殺呼延兇逆,，誓不為人,。”然而話聲未落,，已失昏潰墜,，不省人事。
此時帳中除了甘延壽和歐陽華敏,，再無旁人,。歐陽華敏急欲喚侍者進來將大單于救醒，但甘延壽想到與大單于商議未果,，還需等他醒后趁熱打鐵勸計,，遂讓歐陽華敏暫且不去驚動外人，兩人四手齊上,，掐捏大單于的人中,，給他推宮行血，助他理順氣脈,。
俄而大單于悠悠醒轉(zhuǎn)，神情呆滯,，凄然悵茫,，不發(fā)一言。甘壽延探問：“如今銖婁渠堂王子被害真相已明,，我等是否要先對呼延鎮(zhèn)南父子動手,？”大單于悲慟昏厥過后，反倒冷靜下來,，思慮良久,，道：“殺兒之仇必報，但眼下還不能拿他們父子是問,，否則會與呼延丕顯所部為敵,。待將吾弟胡耆堂制住之后，寡人才好收拾呼延奸黨,，不滅其族,，難解此恨！”
此舉正合歐陽華敏心意,，立馬不顧身份應(yīng)道：“大單于所言極是,，若果兩方樹敵，決難應(yīng)對,?！备恃訅劬舅谎?，匆忙打斷他的話頭，對大單于道：“若不懲處呼延鎮(zhèn)南這個巨孽元兇,，如何能誘使胡耆堂前來龍庭,，將他控住,？”
大單于道：“寡人回頭即親修密書一封,，派人送交胡耆堂，將歐陽少俠所奏之情詳盡告之,，以合謀如何鏟除呼延丕顯父子為由,，召他到龍庭私下密商對策。胡耆堂得解嫌疑,，不知是計,，切盼除掉呼延丕顯父子，必定欣然應(yīng)召前來,?！?p> 甘延壽揣度眼下胡耆堂之望，應(yīng)已不是洗脫其冤情疑罪那么簡單,，假如大單于此計召之不來,，估量殺了呼延丕顯父子也是無用。當(dāng)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權(quán)且聽從大單于決策,。
大單于叮囑眼前二人，在呼延鎮(zhèn)南父子服辜之前,，萬萬不可將有關(guān)對付他們父子的密議泄露給任何人,，以防被呼延部族的耳目聽去，轉(zhuǎn)知他們父子,，驚兇成敵,。甘延壽和歐陽華敏自是深明其中利害，矢言保證對此間相商之秘守口如瓶,。
大單于既尊稱歐陽華敏為少俠,，顯然對他已大為敬重，議決機要之后,，關(guān)心他道：“你和右谷蠢王胡耆堂成了死對頭,，他拿下你卻沒殺你，只是把你關(guān)押在大瓦缸內(nèi),，倒是稀奇,。他是不是想折磨死你？”歐陽華敏無意撒謊,，道：“那倒沒有,?！?p> 大單于續(xù)問：“他把那個大瓦缸放置何處？呼延鎮(zhèn)南的大軍為何沒能發(fā)現(xiàn)你,？后來你是怎么逃走的,？”原來甘延壽在向大單于述說歐陽華敏向胡耆堂尋仇經(jīng)過時，怕大單于得知歐陽華敏和閔兒曾喬裝成一對老年夫婦騙取他的信任,，借他賜封的名頭接近胡耆堂,，從而會心生芥蒂甚至可能因怒生疑，便沒有言明此出細節(jié),，只約略提及歐陽華敏和閔兒不小心落入了胡耆堂之手,，被關(guān)押在大瓦缸內(nèi)隨行看管，碰巧窺見銖婁渠堂遇難當(dāng)日諸情,。
歐陽華敏為使大單于堅信自己所言,，竭誠把借助大單于之力跟隨暗查胡耆堂的前前后后和盤托出。大單于聽了,，非但沒有生氣,，反倒黯然傷懷道：“你和那個閔兒姑娘自作聰明妝扮成不兀哈和不兀母夫婦，還真是膽量不小,。不過當(dāng)日寡人盡管已察覺出你們的諸多可疑之處,，但暗以為你們是受了右賢王呼延丕顯的秘密指使，要在寡人面前誣陷胡耆堂,，并借寡人之手得以安插在胡耆堂身邊成為細作,。寡人有意將計就計，查探胡耆堂的虛實,，至才命你們化名為當(dāng)于海山和當(dāng)于居次前去擔(dān)任胡耆堂的右相。豈料天意使然,，此舉卻好教你們兩人成了我兒冤情得雪的見證,。”言畢,，止不住悲痛落淚,。
甘延壽好言安撫大單于，一邊說些中聽的話頭盡可能轉(zhuǎn)移他的哀念,，一邊命歐陽華敏伏地向他請罪,。大單于卻止住歐陽華敏，道：“少俠前有微過后有大功,，寡人豈能怪責(zé)于你,。只是你說能徒手戳穿瓦缸堅壁，此等功力,，估計世上無幾,，寡人更是聞所未聞,，現(xiàn)下你能否讓寡人也開開眼界？”
歐陽華敏心知大單于存疑未了,，當(dāng)即爽快答應(yīng),，欲尋物事向大單于展示一下般若菩提內(nèi)力的神奇。大單于瞥見帳內(nèi)角落正放置著一個插著寒樹花枝的大瓷瓶,，堅硬遠勝瓦缸,，便道：“瓦缸物巨累贅，一時不便搬來驗證,，你且將就此瓷瓶一試,。”
歐陽華敏拿不準般若菩提內(nèi)力能否震碎上等瓷質(zhì)器皿之壁,，心想：“姑且試之,，不行再換上瓦缸?！彼熳叩侥谴蟠善恐?，結(jié)跏趺坐于地上，調(diào)息運氣,，蓄功于掌,，頃刻加勁隔空擊向那瓷瓶腰鼓，如是者三,，然后探指而戳,，依照那日掘穿瓦缸之法，端的便從瓶壁上開出一個孔眼來,，瓷瓶其他部位卻似完好無損,。
大單于和甘延壽都止不住驚訝，一起走近去察看,。大單于猶難置信的以手敲拍瓷瓶余壁,，觸碰處牢固如銅鐵所鑄。然則歐陽華敏續(xù)對整個大瓷瓶猛擊數(shù)掌,，隨而以手摧之,，大瓷瓶立像通體化成焦炭，輕易開裂成十七八塊,，碎屑滿地,，再無堅硬如前之狀。
大單于詫愕得目瞪口呆,，呲牙嘖嘖連聲,，對歐陽華敏贊服不已，由衷的決然道：“有少俠這樣的身手相助寡人,，何懼胡耆堂的高強武功,！何愁制不住其人,！只可恨愛兒之仇，尚需忍耐些時日罷了,?！庇^其神情，哪還會對歐陽華敏所言存有半點疑心,。歐陽華敏立時明白過來,，大單于要自己當(dāng)面展示神功，并非全出于稀奇,，必是怕胡耆堂的武功太過厲害,，己方無人能敵，故而有意要摸清自己的根底,，委以重任,。當(dāng)下心想：“豈不正合己意?！?p> 甘延壽嘉許地凝望著歐陽華敏,，眉目含笑，卻不置一評,。大單于心胸豁然開朗,，坐回榻上，續(xù)與甘延壽和歐陽華敏詳研對付胡耆堂的部署,，打算只要胡耆堂肯來龍庭,，就由甘延壽和歐陽華敏埋伏在自己與其人密談的帳側(cè)，過程中突施襲擊,，必當(dāng)能將之拿下,。甘延壽莫知胡耆堂會否應(yīng)召前來，暫無異議,。
彼此定下對計,，臨別之時，大單于頗似愛惜地安慰歐陽華敏：“少俠的家仇,，等到制住胡耆堂,，寡人一定助你查清事實真相,。如果的確是胡耆堂所為,，寡人決不庇護兄弟之親，全權(quán)交由你處置,?！睔W陽華敏大為感激，恭敬謝過大單于的關(guān)照,。
大單于接著不無深意道：“愛兒雕陶莫皋今為左賢王,，處境與兄長銖婁渠堂在世時一般,。明日他執(zhí)意不依常例，硬是要率眾西去百里之外的荒野狩獵打圍場,，那里距離呼延部族的領(lǐng)地甚近,，寡人想煩勞你跟隨他前去，暗中對他多加護衛(wèi),?！?p> 歐陽華敏不便推辭，目詢甘延壽之意,。甘延壽聽得大單于言詞懇切,，猜度不出有何不妥，且以為歐陽華敏借此機會可與雕陶莫皋更釋前嫌,，遂教他奉命行事,。歐陽華敏不得已應(yīng)承大單于所托，一邊琢磨著其話中味道,，一邊隨甘延壽離開龍庭大帳,。
匈奴人有個傳統(tǒng)，無論是大單于還是封王,、部族權(quán)貴,，均籍領(lǐng)地上的牧民以自養(yǎng)，各方給龍庭的貢賦僅夠填補政事開銷缺額,，甚且因年頭好壞,，還豐儉難定。遵循祖制,，龍庭方圓百里之內(nèi)屬大單于食邑之牧,，往外則由大單于分賜給諸王。
雕陶莫皋無論是任左谷蠢王還是左賢王,，食牧領(lǐng)地都在龍庭之東,，此次他非狩龍庭西疇遠地不可，心底里實是對右賢王呼延丕顯占地坐大極為不滿,，有意以此發(fā)泄怨氣,。但若僅是出于安全起見，大單于大可教他多帶精兵強將,，并挑選忠心盡力的匈奴武功高手為其護行,，完全沒有必要把這等重任交付在歐陽華敏這樣一個并非知根知底的漢人少年身上。
歐陽華敏竊忖大單于此舉必定別有所圖,，次日陪同雕陶莫皋起行,，見他所率從屬只有烏夷昆次四名牙將和百名普通騎衛(wèi)，更是疑竇叢生。一路上故作悠然自在,，不聲不響,，悄悄留神細察雕陶莫皋等人的動靜行止，暗看內(nèi)中有何端倪,。
離開龍庭不遠,，雕陶莫皋漸漸放慢馬步，有意與眾隨從拉開距離,，獨邀歐陽華敏一人并騎而前,。歐陽華敏視此情狀，猜測他必有要事與自己商談,。果不其然,，雕陶莫皋尋思有頃，便開口道：“歐陽兄,，我們倆真是不打不相識,，家兄慘死真相，多虧有您在場親見指證,，否則還真分辯不出呼延鎮(zhèn)南那廝的兇殘面目,。”
歐陽華敏立知大單于必定已將昨日密商之情告訴了他,，當(dāng)即不動聲色道：“呼延鎮(zhèn)南生得相貌堂堂,，英俊瀟灑，你們看不出他包藏禍心,、陰險毒辣,，也屬正常?！钡裉漳薜溃骸捌鋵嵄就踉缇颓浦粞渔?zhèn)南父子不對勁,，但龍庭上下眾多大臣、名王,、貴人得了他們的好處,，都在替他們說話，母親和顓渠閼氏顧念呼延部族乃系外家之親,，尤是百般替呼延鎮(zhèn)南辯護,，父單于一人難撐局面?！?p> 原來在歐陽華敏證實銖婁渠堂被殺真相之前,，呼延丕顯父子對大單于獻盡讒言，一意誣陷中傷胡耆堂,，又巧舌如簧,，陰私結(jié)交奉承龍庭上下,，對大單于歌功頌德,，顯得無比忠順,，因而大單于身邊幾乎無人相信兇手會是呼延鎮(zhèn)南。大單于既被呼延丕顯父子的奸佞表相所蒙蔽,，又暗受顓渠閼氏和大閼氏的攛掇蠱惑,，加上缺乏證人證言，自然斷定不了兩方嫌疑孰是孰非,，以致私底里多偏向懷疑胡耆堂,。
歐陽華敏道：“如今小的已向大單于奏明呼延鎮(zhèn)南行兇作惡的經(jīng)過，大單于應(yīng)當(dāng)心中有數(shù)了,?！彼粶蚀髥斡谙虻裉漳尥嘎读硕嗌倜厍楹蛻?yīng)計，故而把話說得含含糊糊,，模棱兩可,。
雕陶莫皋道：“父單于雖然深信歐陽兄所言之實，但照看還是難以拿呼延鎮(zhèn)南治罪,?！睔W陽華敏佯裝不知大單于有何計議，仗義執(zhí)言道：“人證鑿鑿,，殺人償命,，是有何難！”雕陶莫皋搖頭嘆息,，道：“昨日歐陽兄奏明諸般事實后,，父單于激憤哀痛難耐，把本王喚去相陪了一宿,，追述了許多兄弟親族之間要和睦相處的教訓(xùn),。聽父單于之意，他好像對懲處呼延鎮(zhèn)南父子仍舊舉棋難定,?！?p> 歐陽華敏已知雕陶莫皋是大閼氏所生，與呼延部族有親,，便慎重道：“大單于會不會是擔(dān)心你礙于呼延部族的情份,，無法公正站到懲處呼延鎮(zhèn)南父子的立場上，以致不愿把真實的想法告訴你,？”
雕陶莫皋道：“父單于對本王最是了解不過,，知道本王是非分明，忠奸必究,，一直深恨呼延丕顯父子驕橫跋扈,，視之非同其他親族，才找本王前去傾訴悲憤。所以無論父單于打算如何處置呼延鎮(zhèn)南父子,，都決計不會隱瞞本王,。何況坊間已有謠傳，猜測銖婁渠堂若是被呼延鎮(zhèn)南害死,，多半是呼延部族的陰謀詭計,，意在替本王這位外甥清除障礙，教本王成為大單于的繼位人,，甚至還懷疑本王參與其等之謀,。眼下本王切須解脫惡嫌，父單于當(dāng)明此情,?！?p> 說到激動處，凄愴難制,，指心自辯：“我雕陶莫皋平素做人做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豈可能干那殺兄篡位,、天人共誅的萬惡勾當(dāng)！更加不會庇親護逆,，放過殺兄仇人,！”
歐陽華敏聽他言詞真切，擲地有聲,，看上去像是個通情達理,、心胸坦蕩之人，遂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只要向大單于表明了心志，何必憂心他如何處置呼延鎮(zhèn)南父子,?！钡裉漳薜溃骸皻W陽兄所言非也，有道是正邪不兩立,，呼延鎮(zhèn)南父子不除,，家兄冤魂焉可得安！等到你們擒制住叔父胡耆堂,，即便父單于不殺呼延鎮(zhèn)南父子,，我雕陶莫皋也斷不肯答應(yīng)，總有一天要拿他們父子的頭顱祭告家兄在天之靈,！”最后一句說得斬釘截鐵,，恨之入骨,。
歐陽華敏眼看他仇視呼延鎮(zhèn)南到了這個份上，干脆將自己所知有關(guān)呼延鎮(zhèn)南濫殺無辜的諸多罪狀都說了出來,。雕陶莫皋愈加憤慨,，信誓旦旦疾言，將來非除掉呼延鎮(zhèn)南這個人面獸心,、荼毒眾胡的十惡不赦之徒不可。隨而探問：“駒于利受被呼延鎮(zhèn)南那廝害死后,，我那混蛋叔父胡耆堂真的拿到了單于藏寶圖么,？”
歐陽華敏斷然點頭道：“此系本人親耳所聞，親目所睹,，豈能有假,！”雕陶莫皋似大感興趣，急迫問詢那單于藏寶圖的詳情,。歐陽華敏馬上醒悟過來：“看來大單于要自己陪同雕陶莫皋前來狩獵的真正用意,，乃是想要打聽單于藏寶圖的確鑿消息?！彼旒雌睬甯上档溃骸澳遣貙殘D是何等貴重之物,，我一個無名小輩不過偶逢機緣得見一眼，不可能窺知其詳,，你若想了解清楚仔細,，應(yīng)當(dāng)去問胡耆堂才對?！彼幌霠砍兜綆煾竸┫壬?，欲拿此話支應(yīng)過去。
雕陶莫皋原本就不相信歐陽華敏能從胡耆堂身上盜走單于藏寶圖,，莫知歐陽華敏有所隱瞞,，沒有向他盤根究底打聽，轉(zhuǎn)而尋思道：“難怪有名無實的右谷蠢王乍回大胡,，就敢與右賢王刻意爭斗,，乃至后來竟與父單于分庭抗禮，原來他是既得手坐領(lǐng)駒于利受留下的二十萬大軍,，又竊占了先世單于所積儲的無盡寶藏作為軍資憑恃,。可舉胡皆知,，那單于藏寶圖乃是定胡神物,，依祖制該由當(dāng)世單于掌管，我等無論如何誓要讓它原封不動回歸龍庭,。胡耆堂大?；^貪妄非份,，必遭天人共誅，決計猖狂不了多久,?！?p> 言畢，像是已經(jīng)達成使命,，沒有再和歐陽華敏多說下去,，快騎趕上先頭眾屬。一行人在他號令之下,，紛紛加速行進,，甚而縱韁疾馳起來，不到兩個時辰,，便急跑了差不多上百里遠,，到得一處鶯飛草長、叢林茂密,、雜花生樹的荒蕪野地,。
匈奴人擅長狩獵，一百來人圍著一處密林擊鼓鳴金,，放聲吶喊,，投石作勢。更有十?dāng)?shù)名勇騎奔入林中,，踏荊斬棘,，肆意沖突，驚擾驅(qū)逐林中之物,。俄而果見獾狍兔貍等許多體量不大的野獸奔出樹叢,，落荒而逃。眾騎引弓狂射,，收獲頗豐,。
忽然聽得連聲悶嚎，一只毛絨絨的大白熊大搖大擺趨出林來,。眾隨從熟知白熊跑得不快,，有意把它交給雕陶莫皋展呈身手，讓這位少年王爺過足獵癮,。雕陶莫皋當(dāng)仁不讓,，勒馬越眾而出，不慌不忙滿張雕弓,，狠狠射了那白熊一箭,。
白熊左肩中矢，騰地直立,，勃然怒吼,，非但未被射倒,，反而張牙舞爪咆哮著向雕陶莫皋猛沖過來。雕陶莫皋絲毫不懼,，躍身下鞍,，拔刀在手，要迎上去與白熊搏斗,。
卻在此時,，林中驀地沖出三騎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匈奴大漢,，盡皆一身牧民打扮,，其中二人手持金銳長槍，另一人拖攜著一個韌麻編結(jié)的巨大網(wǎng)罩,。三人瞬間追上白熊,，攔住它的去路,，然后拋擲網(wǎng)罩往它身上一兜,，輕而易舉便將它整個套入網(wǎng)中。隨即收緊罩繩,，把一個三四百斤重的兇悍畜牲結(jié)結(jié)實實捆成了一團,。
雕陶莫皋及眾隨從看見三名牧民不期然從林中冒出來，眨眼間將白熊擒住,，既意外又吃驚,。以三人的情形推斷，不難想到其等應(yīng)是早已伏守在林中伺機擒拿白熊,，至?xí)r一舉得手,。但眾皆以為三名牧民身份卑微，欲等他們將白熊收拾妥當(dāng),，再上前索要不遲,。
三名牧民對雕陶莫皋之眾卻連個招呼都不打，只管扛起到手獵物往攜網(wǎng)之人的坐騎上一撂,，便盡皆騰身上馬,，勢欲離去。雕陶莫皋之眾見到三名牧民全然不將已方放在眼里,，不僅極其無禮,，更無絲毫相讓之意，一番行徑竟然是要與雕陶莫皋爭獵白熊,，據(jù)為其等所有,，頓時群情激憤，氣勢洶洶,，對三名牧民怒聲喝止,。
烏夷昆次搶前歷聲質(zhì)問：“汝等三人何敢搶走我們的獵物,？！”一名持槍的牧民毫不示弱,，凜然回應(yīng)：“此熊分明是我們?nèi)怂?，焉得是你們的獵物！”烏夷昆次道：“我們少王爺射之在先,，你們擒之在后,，論情論理，白熊都應(yīng)歸我等,?！蹦菙y網(wǎng)之人笑道：“若是這般說來，我們一早發(fā)覺此熊蹤跡,，已在林中伏守了半日,，沒有你們前來騷擾，我們更當(dāng)完好擒之,。你們少王爺這一箭,，非但畫蛇添足，多此一舉,，還差點兒殺死了白熊,，壞了我們的好事?！?p> 雕陶莫皋聽見對方歪理蠻辨,，語甚不敬，便問：“你們是何部之民,？姓甚名誰,？”這般探詢對方身份原本是再尋常不過之舉，那攜網(wǎng)之人聽了卻大為光火,，罵道：“我們是何部之民關(guān)你鳥事,！你休想弄清我們的底細，拿什么狗屁王爺?shù)臋?quán)勢嚇唬我們,！”
烏夷昆次聞言,，登時火冒三丈，悍然頓喝：“汝等大膽刁民,，不得對大胡堂堂左賢王無禮,！否則立馬削下汝等的腦袋！”三名牧民聽說冒犯的乃是舉胡尊貴顯赫的封王,，即便不識其人,，也當(dāng)知其雕陶莫皋之名，無不面露詫異之色,，將信將疑,。先前說話的持槍之人道：“你們既是權(quán)貴王族,，富甲天下，何必與我等區(qū)區(qū)小民爭搶一熊,！”那攜網(wǎng)之人倒是有所收斂,，目視雕陶莫皋，略略致歉：“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愚昧得罪了少王爺,，敢望少王爺不記小人之過?！?p> 雕陶莫皋見到對方尚知尊卑,，欲待重問其等來頭。三名牧民卻已勒騎轉(zhuǎn)向,，馱著白熊徑向西北馳去,。雕陶莫皋之眾大聲喝令三名牧民將白熊放下，三名牧民全不理睬,，置若罔聞,，只顧放馬前奔。烏夷昆次怒不可遏,，立率一眾憤然叫罵的將士縱騎急追,。
雕陶莫皋似對三名牧民漠視已等,，妄顧彼此人力懸殊的奪獵舉動甚為好奇不解,，沒有制止眾隨從追趕，反而也快馬跟馳前去,，僅留下數(shù)人看顧已獲獵物,。歐陽華敏感覺事有蹊蹺，機警之心煞起,，趕忙策馬伴隨照應(yīng)雕陶莫皋,，謹防陡生惡變。
三名牧民回望后有追騎,，立馬鞭催腳力,，竭盡騎速，不給追騎趕上,。轉(zhuǎn)眼雙方相持疾奔了數(shù)十里遠,，忽見前方山巒之下的一脈隱僻荒野上赫然出現(xiàn)大片穹廬氈帳，少說也有幾百之?dāng)?shù),。
三名牧民直向那些氈帳飛騎而去,，一邊驅(qū)駒奮蹄，一邊大打響哨,。頃刻,，遠望氈帳四處陸陸續(xù)續(xù)涌出數(shù)不清的牧民,，個個手持刀槍棍棒，如臨強敵,。他們明明零散而聚,，也未見有人號令，在帳營前會合卻自成隊列,，舉止井然有序,，集結(jié)神速，嚴陣以待,，決不亞于訓(xùn)練有素的百戰(zhàn)之師,。
烏夷昆次等先頭追騎見此情狀，大受震懾,，急忙勒馬停步,，不敢貿(mào)然續(xù)追那三名牧民。雕陶莫皋遽速躍馬趨至眾追騎之前,，舉目眺看,，也止不住大大吃了一驚。歐陽華敏夾雜在追騎之中,，延頸望去,，但見那些列陣氈帳之前的牧民多極數(shù)百，清一色都是健壯男子,，與尋常的游牧群落大是不同,，心里不由得暗暗稱奇。
搶獵白熊的三名牧民很快便到得對面陣前,，下馬與眾多牧民招呼問候,，擁抱親熱，看上去與對方像是同一群落之人,。其等彼此交談數(shù)語,，一眾牧民即歡聲如雷，視三名搶獵的牧民有如英雄,，對雕陶莫皋之眾卻眈眈相向,，警惕驚訝動怒戒備之情不一而足。另有數(shù)名牧民先已奔到那攜網(wǎng)之人的坐騎之旁,，七手八腳御下白熊,，歡天喜地將它抬入牧民陣中，三名搶獵而歸的牧民隨著也被往陣后簇擁而去,。
俄而牧民陣上分出一條道來,，一名英氣魁偉的中年漢人男子從陣后策馬越眾而出。眾牧民一下子鴉雀無聲，對他無不肅然起敬,，儼然像是對待他們的首領(lǐng),，唯其馬首是瞻。
歐陽華敏遠遠瞧見,，立馬認出那名漢人男子正是駒于利受父子的手下大將李晚,，心里頓時更加納悶起來：“此人怎的會在這里？他與這里眾多牧民是何干系,？”
李晚謹慎掃視了雕陶莫皋之眾一遍,，目光迅即停留在雕陶莫皋身上，然后策馬獨騎,，徑直向他走過來,。雕陶莫皋及其一眾屬下似是無人識得李晚，一時莫知他有何企圖,，盡皆橫目警戒以備,。烏夷昆次四名牙將尤其護主心切，齊齊勒馬往雕陶莫皋的前頭一插,，并騎排開將他擋在后面,。
李晚一騎若無其事繼續(xù)走近，直至距離烏夷昆次四將不足一丈之地,，方才停下,，溫言表明來意：“在下欲與少王爺說話，敢請四位仁兄行個方便,?！睘跻睦ゴ魏敛豢蜌獾溃骸澳闶鞘裁慈耍壳蚁葓笊厦^來,?！崩钔淼溃骸霸谙乱唤榛囊澳撩?，名號無足輕重,，不值一提?！?p> 雕陶莫皋見他凜然難隱其威,，便教烏夷昆次四將不必阻攔，對李晚道：“閣下是個漢人,，不像大胡普通牧民,，須得把來頭交待清楚，才好說話,?！崩钔淼溃骸霸谙吕钍希∶乡郏莻€大漢棄民,，四處飄泊無家可歸,，一日流落到此地，與眾牧民兄弟甚是相得,，遂留在這里與他們同牧,，安定下來?！?p> 雕陶莫皋直覺敏銳,，疑道：“你可不像是身世悲苦、遭受同情之人,，反倒像是這里牧民的頭目,。”李晚道：“在下與眾牧民兄弟相處久了,，彼此熟悉,。他們曉得在下有些能耐，便推舉在下?lián)?dāng)日常主事,，閑暇之時召集族中青壯牧民弟兄掄槍舞棒,，訓(xùn)練一些強身本事，以防外來之辱,?！?p> 雕陶莫皋依常情探問：“你們歸屬何部？”李晚道：“這個說來話長,。此間牧民原本是丁零族人的一支,，歸屬郅支單于麾下的一個名王，后來那名王隨郅支單于西去,，這些牧民不愿遠涉萬里跟從遷徙,，遂堅持留在漠北丁零故地討生活。豈料好景不長,，郅支單于被強漢所誅,，其僅存遺孤駒于利受王子也死于非命，丁零故地悉被外人占管,。這些牧民甚有骨氣,，不肯易節(jié)屈奉新主，只好遠走他鄉(xiāng),，千里迢迢躲到了這里來,。懇望少王爺悲憫為懷，能體諒這些牧民的艱辛,，給他們留個棲身之處,。”
雕陶莫皋聽明這里牧民的由來，方才稍稍釋然,，顯出封王的架勢威嚴道：“既是流浪之民,，在這里暫且安生倒也無妨，但焉可蠻不講理,，強霸搶走本王所射的白熊,。”李晚狀似誠惶誠恐,，伏鞍謝罪道：“此事沖犯了少王爺,，實因在下家事而起，并非三位牧民兄弟膽敢猖獗為逆,。其等一切罪責(zé),，該當(dāng)由在下一力承擔(dān)，惟望少王爺在懲處在下之前,，能夠聽一聽在下不得已的苦衷,。”
雕陶莫皋按轡雄視,，準許其請：“你且說來,。”李晚啟稟道：“在下愛女?dāng)?shù)月前生產(chǎn),，得了奇癥,，久治不愈。遍尋方醫(yī),，始知是敗了血根,，須有新鮮白熊之血配成良藥，日日熬服,，持之不懈,，才有可能痊愈。同牧之民可憐她母虛兒弱,，吊命度日,，便舉眾分頭而出，到處尋找白熊,。往西南去的三名牧民兄弟好不容易在今早遇上一只白熊,，伏守將之捉擒回來，斷沒料到它卻好是少王爺所狩之獸,，以致釀下大罪。然則追根溯源,，在下才是肇事之主,，甘愿盡受少王爺責(zé)罰，但求放過他們?nèi)弧,！?p> 雕陶莫皋聽清緣由,，頗有體恤寬恕之意。烏夷昆次卻不肯罷休,，恃勢嚷道：“你那三名牧民兄弟搶獵白熊之時,，本將已向他們表明了少王爺?shù)淖鹳F身份，他們?nèi)耘f只顧奪獵而走,，目中無人,，囂張之極，豈能免擔(dān)罪責(zé),！”李晚放低聲氣一再替三名牧民賠不是,，善加辯解道：“三位牧民兄弟都是粗人，素來不知禮節(jié),，沖撞之處還請諸位多多包涵,。且他們從未見過少王爺及眾位長官，情急之下不敢輕信,，難免舉止失措,。”
烏夷昆次大吼道：“少王爺威名遠揚,，大胡之民,，何人不識！”左旁的朐留不京此時也插話道：“我等從龍之臣,，向無虛言,，那三位粗賤牧民居然信不過，豈不是疑心我等欺詐,！”乞力羅馬上跟著煽風(fēng)點火：“我看眼前此人倒是在欺疑我等,！”烏夷昆次聽了愈加惱怒，直指李晚責(zé)問：“你是不是真敢對我等抱疑,？是不是在找借口替那三名奪獵野民文過飾非,，開脫罪責(zé)，打發(fā)我們,？,！”
李晚鎮(zhèn)定解釋道：“在下之前曾經(jīng)見識過少王爺，對你等當(dāng)然不疑,。但那三名牧民兄弟只是聽說過少王爺,，的確從未識得少王爺和眾位?！钡裉漳蘧咀≡掝^即刻追問：“你在何時識得本王,？”李晚答道：“少王爺升任左賢王后,，曾率隆重車騎，華服冠戴前去拜龍原祭告先祖,，其時在下正到處為愛女求醫(yī),，適好在道上遇見?！?p> 匈奴人敬重頭曼,、冒頓兩單于，大凡新單于登位,，或單于儲副左賢王獲封,，均須前去拜龍原向兩位先單于舉行祭祀大典，雕陶莫皋繼任左賢王之時也不例外,。如今聽見李晚言及其事,，哪可能清楚記得當(dāng)時一路上都遇到些什么人，不好深究下去,，遂道：“你既然急需拿那白熊之血醫(yī)治女兒,，本王且不和你計較，把它賞賜給你便是,?！毖灾袑钔砀概讯嘤袘懶糁椤?p> 李晚作速下鞍,，深深向雕陶莫皋稽首叩謝,。烏夷昆次仍挾憤于懷，向雕陶莫皋奏道：“啟稟少王爺,，我們可以不要那白熊,，但那三名搶獵的牧民太過張狂，不能不治他們的惡逆不敬之罪,?！钡裉漳揞H顯王者之仁，寬容大度道：“他們?nèi)酥e本意在治病救人,，言行舉止雖有不妥,，然以善者為大，可算是無心之罪,?！焙杖灰褵o意再懲處那三名牧民。
烏夷昆次于心不甘,，執(zhí)意強諫：“少王爺體諒愛民,，舉胡萬幸。但國家以法度為治,，對犯逆之民不予懲處,，縱之矯情日久,，規(guī)矩難行,，勢必生亂,。”雕陶莫皋約略想了一想,，便對李晚道：“適才你說愿替三名牧民擔(dān)當(dāng)罪責(zé),，本王且問你，打算如何擔(dān)當(dāng),？”
李晚顯似有備而來,，立答：“在下下騎后退，與少王爺相距五十步遠,，替三位牧民兄弟各受少王爺一箭,，不予還手，也不邁出半步逃閃,。結(jié)果不管在下是死是活,，三位牧民兄弟之罪均一筆勾銷，不知少王爺愿否,？”
烏夷昆次四將聽見他敢當(dāng)活靶子以身試箭,，立時尖聲打哨，眉飛色舞,，欣然贊同,。其余百名隨從也皆群情踴躍，高聲喝彩,，翹首以盼,。匈奴人善射，舉眾皆知相隔五十步射一個立于原地的大活人,，就算箭法再差,，亦當(dāng)能十之八九中的，更何況他們這位少王爺?shù)募ㄉ跏橇说?，只要用心去射,，保準教試箭之人非死即傷?p> 雕陶莫皋不露聲色盯住李晚，既而道：“他們罪不至死,，你無須拿命相抵,。”李晚察覺他不無惻隱之心,，意越堅決,。烏夷昆次哪管李晚死活，只顧慫恿雕陶莫皋：“此人剛剛不是說他有些能耐么,？少王爺盡管射之,?！钡裉漳薅嗽斃钔碛许暎艛嗳辉手Z,。
李晚即刻躍下鞍韉,，牽騎數(shù)著行出五十步，將駒棄置一旁,，轉(zhuǎn)身面向雕陶莫皋垂手站定,。雕陶莫皋放馬行至李晚適剛駐騎之處，取箭引弓,，嗖的一響便向李晚射出,。估計他是不想取李晚性命，利箭去處直取李晚左大腿,。李晚瞅準來箭,，屈下左腿將身向右一傾，恰巧令箭鏃擦著股側(cè)之衣而過,。
雕陶莫皋微微一笑,，立取第二箭射去，卻取對方右半身,。李晚也不調(diào)整姿勢,，只將腰軀扭向左昂，霎那間但見疾似閃電的利箭平穿他的前襟貼肉旁飛,，僅差毫厘,。雕陶莫皋稍稍愕然，迅速抽出第三支箭向李晚當(dāng)胸射去,，李晚動作略遲了一步,，似是躲閃不過，只能縮身護住胸口,，以左臂吃擋了此箭,。
雕陶莫皋之眾頓時振臂歡呼，恭維夸贊他們的少王爺箭法如神,。烏夷昆次沖著李晚悻悻辱罵：“你這廝忒不知天高地厚,，今日算是便宜了你！若不是少王爺手下留情,，你這狂徒哪可能還有命在,！這般叫你僅吃一箭之苦，是要你記住,，日后休得狂妄自大,，縱容犯逆之徒放肆猖獗！”
李晚唯唯以應(yīng),，好像不敢拔去所中之矢,，強忍著傷痛,，謝過雕陶莫皋不殺之恩。雕陶莫皋面無表情,，止住眾手下的口齒,，輕責(zé)李晚道：“你的確是有些本事，但不該以身擋箭,。所幸本王的箭鏃無毒,，否則結(jié)果不堪設(shè)想,。你回去后依常法治傷,，很快當(dāng)能痊愈?！毖援?，掉轉(zhuǎn)馬首，向手下申明不得再與那三名奪熊牧民為難,，然后即率眾沿來路而撤,。
歐陽華敏自始至終有意閃避在雕陶莫皋的隨從眾騎之中，不讓李晚看見,，但對其一言一行卻極為關(guān)注,。一邊在暗中窺視，一邊尋思：“這位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的萬軍之將何時變成了逆來順受,、委曲求全的荒野牧民,？他那產(chǎn)后久病不愈的女兒是不是雪兒？他與該處眾多牧民的干系似非尋常,，他之所言是否真有其事,？……以他的武功身手，應(yīng)當(dāng)能躲得過雕陶莫皋的最后一箭,，為何卻以臂擋之,，硬受其創(chuàng)？而且還臨辱不怒,，忍氣吞聲,？”思來想去，對李晚的狀況甚多不解,，覺得內(nèi)中必有文章,。
因知李晚曾被胡耆堂使計暗害，兩人水火不容,，猜測李晚躲在荒野牧民中隱姓埋名,，多半是為避開胡耆堂的鋒芒，免遭其害,，若是那般,，李晚對胡耆堂必定懷恨難消,。他記得當(dāng)日李晚信誓旦旦說過事后必找胡耆堂算賬，忽然心生一念：“以師叔甘延壽和大單于之計,，實無把握查清自己的家仇真相,。先不要說胡耆堂愿否來見大單于，即便大單于真有機會把胡耆堂抓起來,，也難保胡耆堂會如實供認其罪行,。一旦大單于相信胡耆堂無辜，甚至兄弟倆握手言和,，自己反倒成了是非之人,，處境將何其艱險！至?xí)r自己若不顧一切仍要追查胡耆堂,，只怕連甘師叔都無法插手相助了,。假如自己不得不像之前那樣，只能憑一己之力與胡耆堂明暗較量,，何不嘗試爭取李晚共同對付胡耆堂,？李晚在匈奴已根深蒂固，要是有他為援,，實不失為上策,。”顧慮及此,，遂有過后私自前來拜訪結(jié)交李晚之意,。
雕陶莫皋一行不久回到先前獵熊之處，與尚在那兒守著獵物的數(shù)騎會合,。因遭三名牧民奪獵打撓,，眾皆未能盡興，便有人提議繼續(xù)狩獵,，指望收獲更多野物,，以解失熊晦氣。雕陶莫皋眼見午時剛過,，日頭才略略偏西,，打道回府尚嫌過早，遂教眾隨從轉(zhuǎn)至附近的林中重起圍狩,。
歐陽華敏發(fā)覺雕陶莫皋不再參與狩獵,，只立騎在旁觀望，似有心事,。便策馬上前探詢：“少王爺為何不親秉弓矢,，展示風(fēng)采？難道還惦記著那只白熊么？”雕陶莫皋嘆了一口氣,，道：“本王非為區(qū)區(qū)白熊,，乃為適才那眾多牧民一直難以釋懷。他們行動迅速,，陣容整齊,，規(guī)矩嚴明，看上去實在不像是普通牧民,。那李氏大漢更是面有殺氣,，神含虎威，非同尋常,?！?p> 歐陽華敏揣測道：“少王爺擔(dān)心他們會是盜匪亂黨？”雕陶莫皋道：“眾多牧民雖有桀驁狂悖之情,，但那李氏大漢絕然不像是為亂之徒,，一眾牧民以他為首，其等應(yīng)當(dāng)不屬落草為寇之流,。”歐陽華敏繼而叩問：“少王爺何以認定那李氏大漢不會作亂,？”雕陶莫皋道：“本王以箭射他之時,，念他并無大罪，實已在準頭上讓了他三分,。最后一箭雖然加重了一些分量,，他應(yīng)當(dāng)也能躲得過去。但他卻甘愿負傷擋了一箭,，分明是怕我三箭不中,，在眾人面前下不了臺。其能夠這般顧及他人,，誠不太可能聚眾為非作歹,！”
歐陽華敏趁機道：“少王爺何不派人前去打探打探他的底細？”雕陶莫皋心有所動,，卻頗顯為難道：“如果他肯輕易交待,，應(yīng)當(dāng)早已告知本王。若是深有難言之隱,，眼前這些隨從都是行伍之人,，非將即兵，派誰去都容易引起他的懷疑,，估計很難套出他的口風(fēng),。”
歐陽華敏當(dāng)即提醒雕陶莫皋，毛遂自薦：“他是漢人,，在下也是漢人,，少王爺可讓在下前去，勢必不致令他疑心介懷,?！钡裉漳揠p目炯炯直視身旁這位與自己年紀相當(dāng)?shù)臐h人少年，慎重問道：“你能應(yīng)付得來,？”歐陽華敏知其尚未完全信任自己,，遂堅定道：“在下的身手少王爺曾親眼目睹，決計不辱使命,！”
雕陶莫皋猶豫片刻,，道：“那好，明日趁他們還來不及遷往別處,，辛苦你前去找他一趟,，設(shè)法了解清楚其所言之情是真是假，有無隱瞞,。不過此事暫先不要向甘將軍提及,，免得他擔(dān)憂你的安危?！睔W陽華敏正中下懷,，即速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