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歐陽華敏和萬子夏、甄二娘分頭先后趕上,、包抄樓無恙,、姚金星、楊羌王,,纏住三名逆犯繼續(xù)惡斗,。樓無恙敵不過歐陽華敏,一邊抵抗還擊,,一邊沿著兩側(cè)盡是陡峭絕壁的山脊往高處逃去,。姚金星的鋼鞭和萬子夏的昆侖劍實力相當,楊羌王的羌刀較甄二娘的飛天雙剪也難分上下,,兩名逆犯借蠻力稍占氣勢,,皆不敢戀戰(zhàn),斗一陣逃一陣,,逞幾手威風換一個地方,。不知不覺便和樓無恙分徑而走,被迫步步退入山脊峭壁下的密林深處,,與萬子夏和甄二娘捉起迷藏來,。
章成子師徒和癡諾頭陀,、杜青山四人出到殿外之時,歐陽華敏追著樓無恙已不知翻過了幾道脊坳,,轉(zhuǎn)過了幾重險峰,。而姚金星、楊羌王仍然還在深林中和萬子夏,、甄二娘時不時短兵相接,,打打逃逃。章成子四人聽著打斗響聲來到林中,,看見姚金星,、楊羌王正繞著樹叢和萬子夏、甄二娘兜圈兒,,杜青山和劍牘先生忍不住出手,,相助萬子夏、甄二娘很快便將姚金星,、楊羌王拿下,。
問起歐陽華敏和樓無恙的去向,得知其二人乃沿山脊而上另走一路,,章成子四人遂讓萬子夏,、甄二娘押著姚金星、楊羌王在前引導(dǎo),,抄近道轉(zhuǎn)回到山脊上,,往前追尋。然而四處崇山峻嶺,,峰巒起伏交錯,,要找見歐陽華敏和樓無恙,幾如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幸巧山脊高處常年有積雪覆蓋,一行人在積雪中發(fā)現(xiàn)兩行足印時而交匯雜亂,,時而分開向前,,直往遠望聳入層云的雪峰延伸。積雪上再無其他人跡,,顯然這兩行足印必是歐陽華敏和樓無恙所留,。杜青山和劍牘先生心情迫切,急循足印快步前奔,,由萬子夏,、甄二娘押著兩名逆犯隨章成子和癡諾頭陀在后慢慢跟上。
杜青山和劍牘先生搶先到達雪峰之下,,聽見峰腰的另一側(cè)正傳來激斗聲響,,不管有無兇險,,即速展開輕功踏雪竄躍而上。到得一處積滿厚厚冰雪的懸崖前,,但見數(shù)百步遠的崖邊,,樓無恙正使盡渾身解數(shù)和歐陽華敏仗劍相搏,其后崖深千仞,,下方雪川壁立。
估計樓無恙逃到這里,,已被歐陽華敏追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冒死決戰(zhàn)。以歐陽華敏此時的武功造詣及手中那把削鐵如泥的青龍寶劍,,要取樓無恙的性命應(yīng)當不難,,但歐陽華敏好像一直想生擒樓無恙,或因天性善良下不了毒手,,致使樓無恙得以茍延殘喘,。
杜青山和劍牘先生瞧在眼里,心里著急,,一面敦促歐陽華敏對待惡人千萬不要心慈手軟,,一邊快步過去欲助其緝拿逆犯,并厲聲喝責樓無恙趕緊束手就擒,。孰料樓無恙原本對脫身再逃尚抱一絲僥幸妄想,,如今眼看歐陽華敏更添兩位武功皆不在自己之下的幫手,哪還有什么指望和回旋之機,!心如死灰,,忽生絕計,瞅準歐陽華敏刺來的劍招,,非但不擋不閃,,反而迎著利刃直撲而上。
歐陽華敏沒想到樓無恙竟會豁出性命不顧,,大吃一驚,,但已抽劍不及,利刃剎那穿透其中腹刺出后背,。樓無恙趁勢死死抱住歐陽華敏滾下懸崖,,硬生生非要歐陽華敏陪他同歸于盡!照說崖下積雪甚厚,,歐陽華敏墜至崖底未必會死,,誠可惜世事難料,就在其二人落入雪川,,歐陽華敏快要掙脫樓無恙之際,,整座峰巒該側(cè)的積雪突然崩塌,,如洪濤巨浪、泰山壓頂從天而降,,轟隆雷響,,地動山搖,一眨眼便將其二人壓埋在數(shù)丈厚重的冰雪之下,。
雪崩之勢猶未停止,,巨量積雪繼續(xù)往雪川坍落,呼嘯洶涌,,奔騰至遠遠的峽谷之中,。崖下的川面頃刻差不多被淤填至崖頂,歐陽華敏即便有般若菩提之功護體,,有神靈庇佑,,也決無可能從幾十丈深的冰雪底下鉆出到川面上來了。
杜青山和劍牘先生目睹此等情狀,,欲救不能,,回天無力,一個悲憤滿腔,,怒責蒼穹,,一個痛哭失聲,癱倒在地,。
不多時章成子等眾來到崖前,,問明發(fā)生何事,無不傷懷哀嘆,。萬子夏,、甄二娘感念歐陽華敏對其等的恩義,至為歐陽華敏悲切落淚,。章成子無奈搖頭,,甚替歐陽華敏惋惜。姚金星,、楊羌王兩位惡逆雖然與歐陽華敏勢不兩立,,也皆驚疑錯愕,幾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唯有癡諾頭陀面無表情,,垂眉閉目,雙掌合什,,唱著“阿彌陀佛”慢慢踱向崖邊,,向著雪川結(jié)跏趺而坐,口中念念有詞,。
章成子撫慰攙起劍牘先生,,師徒二人和杜青山,、兩位行俠走到崖上,察看雪川滑移消退的動靜,。眺望,、等待許久,直至暮色降臨,,卻連給歐陽華敏收尸的機會都沒有,,只得望著川中皚皚冰雪,強忍悲痛給歐陽華敏祈福悼別,。
萬子夏和甄二娘要將姚金星,、楊羌王押回彤霄宮交給田宏處置。劍牘先生和杜青山想到若是給姚金星,、楊羌王在回去途中逃掉,豈不相當于歐陽華敏白白丟了一條性命,。為防萬一,,遂向章成子提出一起護送他們。章成子不愿親眼看到朝廷的人馬血洗彤霄宮,,且見癡諾頭陀定如磐石坐在崖邊無意離開,,仿佛對塵世的一切完全失去知覺,便留下來在旁相陪,。至于不能讓姚金星,、楊羌王逃走的顧慮,由劍牘先生和杜青山自拿主意,。
劍牘先生和杜青山料定姚金星,、楊羌王十之八九不肯老老實實給押返彤霄宮,堅執(zhí)一路隨行監(jiān)視,。途中兩名逆犯果然數(shù)次欲逃,,皆因有劍牘先生和杜青山在旁制止,未能得逞,。一行六人回到彤霄宮時,,天已盡黑,田宏率眾正掌燈連夜清理,、運埋戰(zhàn)陣上的尸首,,并派人四處查找歐陽華敏和各位行俠,以及樓無恙三名逆犯的下落,。
忽然見到萬子夏,、甄二娘與兩位名士、尊長押著姚金星和楊羌王回來,,既喜出望外又有些神色怪異,。待問知緝拿該兩名逆犯之詳,,得悉另外六位行俠已先在彤霄宮內(nèi)習武場院的混斗中被殺,而后歐陽華敏慘遭意外與樓無恙一同葬身雪川,。田宏對六位行俠之死假惺惺懊惱自責,,對歐陽華敏的不幸倒真是吃驚不小,難以置信,。
劍牘先生和杜青山將彤霄宮內(nèi)所埋六位行俠的去處告知,,既證實所言非虛,也省得田宏浪費人力瞎找,。但目睹彤霄宮外尸積如山,,聽說這回官軍和羽林勇士的確已全部殺光彤霄宮上下及眾多江湖豪杰,兩人皆頓感惡心欲嘔,,天旋地轉(zhuǎn),,覺得全不對味兒。既像助紂為虐,,又像上當受騙,,更像憤世嫉俗,一股無名怒火熊熊竄上心頭,,卻又不得不強行壓了下去,。杜青山幾乎半生都在遭受功名利祿的嘲弄,對時常好壞不分,、故意顛倒是非玩弄權(quán)謀的朝廷尤其怨懣,,當場就想狠狠譴責田宏之眾一番。然則已非莽撞之年,,終究一忍再忍,,干脆拉上劍牘先生拂袖走人,遠離這群不問朝廷對錯,、只管奉命行事,、殺人如麻、雙手沾滿血腥的忠勇之徒,,返往章成子和癡諾頭陀那邊去了,。
田宏身為朝廷良將,對其二人的去意自然狐疑不悅,,但既順利完成使命,,又活綁姚金星和羌王楊普在手,可說已大功告成,。當下哪還顧得上與其二人計較,,也無心思查究歐陽華敏和樓無恙是否真的已死,次日即率師攜上萬子夏、甄二娘兩位行俠浩浩蕩蕩返京,,凱旋奏功領(lǐng)賞,。
劍牘先生和杜青山夤夜回到彤霄宮后山遠遠雪峰上章成子和癡諾頭陀所在的懸崖,將田宏之眾在彤霄宮外斬盡殺絕不留任何活口的暴虐行徑如實相告,,憤慨不已,。癡諾頭陀恍如什么都沒聽見,仍舊端坐頌?zāi)罘痖T經(jīng)偈,。章成子卻心緒難平,,愴然凝望夜色下蒼茫群山,久久才道:“王氏剛剛獨攬朝權(quán),,根基不穩(wěn),,惶恐自危,就刻毒挾奸,,計誘江湖中人聚而清剿,,狼子野心,不可度量,。若因當今圣上昔日遭人謀刺而欲肅治江湖,,當不至善惡不分,放濫殺伐,,荼毒無辜。其陰使爪牙非罪盡誅,,足見本**量狹小,,貪婪兇殘。今日既瞞天過海,,藉兵革之利以威天下,,焉知他日不凌駕朝廷之上,專橫跋扈,,剽竊大漢江山為己有,!劉氏血統(tǒng),將岌岌可危矣,!”話畢,,神情郁郁,不復(fù)言語,。
劍牘先生和杜青山在崖上陪侍章成子和癡諾頭陀數(shù)日,,依時往返彤霄宮送來飲食,悉心照料,。癡諾頭陀卻一直拒用餐膳,,餓了僅取干凈積雪充饑。章成子幾次虛心向他請教學(xué)問,,皆未獲回應(yīng),;規(guī)勸其移步回彤霄宮避一避霜雪寒苦,,對方更是無動于衷。章成子眼見癡諾頭陀始終無心搭理,,難免失意落寞,,才領(lǐng)劍牘先生怏怏辭別,返回遠隔千里的南山太壹峰而去,。杜青山堅持留下陪伴癡諾頭陀,,有如師徒與之不離不棄。
劍牘先生隨師父章成子回到南山太壹峰,,已是秋盡冬來,。心里想著愛徒歐陽華敏的不幸,總覺得還有一事未了,。不日別過恩師,,形單影只趕往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