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南都無戰(zhàn)事 【三】
關(guān)鳩和凈曇兩人一路無言。
直到回返到地牢深處,,凈曇才開口,。
“小友,你我相逢即是緣,,此番虧得有你,。”
說著,,隨手一化,,猶若如來拈花。
一道種子字印,,如涂染了一層金色,,印現(xiàn)在關(guān)鳩白凈的額頭上,。
所謂的‘種子字’印,本是源自西方世界釋迦金剛宗所獨有,,而后慢慢在佛門五宗內(nèi)傳播開來,。
修行法門八萬三千,門門俱是通途,。
無論是哪種法門,,都有相關(guān)的文字作為詮釋和代表,亦是修者‘佛心’大成的體現(xiàn),。
自一字可生多字,,多字復可賅攝于一字。
一切神通具涵其中,。
“此乃‘種子字’印,,佛門之中修行小成者所有。方才我所施加在小友額上的乃是藥師如來印記,,亦是分下了神通予小友,,亦算還了人情?!?p> 一斂先前面對符卿時所散發(fā)的無形壓力,,而今氣態(tài)如若當空皓月那般令人心安。
關(guān)鳩摸了摸額上那處,,隱隱覺得拇指肚有被灼傷的感覺,。
所謂人情,不過是替凈曇擋下那背后的一刀罷了,。
細細想來,凈曇先前所表現(xiàn)的處變不驚,,想來也是料想到了潘惠鎖會有異動。
即便是一刀落下,,有法外金身護體,想來也無大礙,。
抑或者,,也是借著此舉,觀察自己是何種人物......
但沒有在自己的允許之下,,便妄自在自己額前留了什么印記,。
這種有些許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與自己先前所認識的那一位毫無區(qū)別,。
皆是把自己看作了一種達成自己目標的工具,而非是人,。
這種感覺令關(guān)鳩相當厭惡,,亦是相當痛恨。
往更為惡劣的方向去想,,這恐怕又是一種拿捏自己的手段,。
“禪師,,出塵之人,也是忌憚著人情世故啊,。”
聲音中倒是沒有感謝的意思,,反倒是有些生冷,。
凈曇恍若沒有聽出關(guān)鳩口中的惡意,,只是淡淡地告了一聲佛號,。
“身處塵世當中,人情羈絆哪能輕易斷去,。若真如此,,那與花草樹木有何異同,?”
說著,將背上依舊昏迷著的潘惠鎖交托給關(guān)鳩,。
“我在城南一處古寺,,小友平日若有閑暇,隨時恭候,?!?p> 再度告了一聲佛號,目光柔和如一泓清池潭水,。
.....
.....
背負著潘惠鎖一路行到地下,,去往刑堂,。
地下的酆都府仍是漫著一股陰氣,,寒氣沁骨,。
在路上倒是碰到了左冬,。
對方雖是高階陰曹吏,,關(guān)鳩面色上并沒有太多的恭敬,。
但下屬對上司基本的尊重還是有所存留,,微微頷首,。
“左大人,?!?p> 對于上下級關(guān)系,酆都府歷來不像其他三司那般看重,,故左冬并沒有因為關(guān)鳩的態(tài)度問題而有微詞,只是蹙眉看了他背上的潘惠鎖,。
“他是......”
“潘大人受到邪魅所惑,,陷入昏迷當中,,不過氣息綿長,,想來應(yīng)該無甚大礙?!?p> “有勞了,?!?p> 卸下負在背后的潘惠鎖后,,關(guān)鳩朝左冬拱了拱手便要離去。
“且慢,。”
左冬看了眼關(guān)鳩,,只覺得有些熟悉,。
“馗首翻閱了陰曹吏的卷宗,,告知我其中一冊很有意思,。有一人是隆興二十一年加入酆都府,僅僅半年功夫便是成了四階陰曹吏,,其中和某位高階陰曹吏的關(guān)系....”
言語尚未說盡,,關(guān)鳩便出言打斷。
“左大人想說的這位高階陰曹吏是關(guān)山道,而那位四階陰曹吏是關(guān)鳩吧,?”
“左大人心中有懷疑,,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子為什么能夠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受到關(guān)山道的‘青睞’,,背后恐怕有些耐人尋味吧?”
“若非是和關(guān)山道有著難以揣摩的關(guān)系,,又怎么可能這么短時間內(nèi)晉升為四階,?”
沒有等待左冬回答的意思,關(guān)鳩徑直離開,,隱沒在那片深邃的晦暗當中,。
“嘖,是個刺頭,,和關(guān)山道那時候的脾性一樣,。”
.....
.....
陰雨綿綿,,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
濃墨烏云在天邊滾動,一記驚雷猛地劃過,。
雨水滴落土里,,聚成溪流,帶走地上的塵穢,。
一只老鼠悄然從一堆廢墟瓦礫當中爬了出來,,無人知曉它是怎么從那場浩劫當中幸存下來。它抬起頭,,努力嗅著空氣中愈發(fā)明顯的腐臭,。
偌大的南都城內(nèi),雖留有‘專人’來清理殘骸,。
這工作量相當龐大,,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夠完成,一些尸骸殘肢便是隱在眾人無法瞧見的角落當中,。
雨水不停落下,,打濕了老鼠雜亂的毛發(fā)。
眼下的環(huán)境似乎令它相當安心滿意,。
再也不用擔心他人的追打喊罵,,耳邊也不再充斥著對自己的驚叫怒喝。它似乎也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有一天能夠在南都城內(nèi)大搖大擺地爬行著,。
臟污的前爪不停梳理著毛發(fā),口中不時發(fā)出‘吱吱’的叫喚,,顯得異常興奮,。
循著那腐臭的氣味,便是很快尋到了一具殘骸。
那身體斷成了兩截,,腸子全數(shù)留了出來,,地上已是凝了一灘,仍那雨水沖刷也無法隨之而去,。
老鼠并不清楚為何有這么一具殘骸,,渾身因激動而顫粟著,連帶著聲音都有些尖銳,。
這么一具殘骸,,對于老鼠來說,可以吃上好久,。
甚至到它老死,,都未必能吃得完。
迅速湊了過去,,張開利齒撕破了已經(jīng)松弛的皮膚,。
這殘骸離自己窩藏的據(jù)點還是有段距離,老鼠并沒有因為現(xiàn)下無人而失去了本來的警惕心,,心里想著就這么一點一點地搬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好好大快朵頤一番。
人類當中有這么一句老話,,老鼠估計沒有聽說過,。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叼著一塊不大不小的肉,,老鼠便急急往自己的洞穴跑去。
許是跑得太過急切,,又或者看到自己的老窩近在眼前失了戒心,。
一道陰影落在了它的頭上,沒有充裕的時間留給它反映,,連帶著被咬下的碎肉一同被一只黑靴踩成肉醬,。
叼在口中的美味,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落入口中,。
“晦氣,!”
冷調(diào)寒蹙眉看了看腳下一片模糊血肉,在潮濕的石板上蹭了蹭才去了黏在鞋底的肉污,。
一路疾奔,,便是往城南方向去。
故人再度重逢,,冷調(diào)寒心中并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那些陳年舊事本就不該泛起,也沒有再度談及的必要。
只是先前那道佛光......
一想到此,,冷調(diào)寒面上覆了一層霜色,。
哪怕是遁入了空門,那人身上所流露的氣質(zhì)仍是這般令自己厭惡,。
若非同是酆都府出身,冷調(diào)寒恐怕早就將他手刃,。